第63章 孝敬你媽

  第63章 孝敬你媽

  皇後今日突然到訪,所為何事?

  一路上,沈時荇沒想出來。


  皇後的身份複雜,與她之間並不是普通婆媳之間的關係可以言說的,一時半會兒,先給人高高供起來,別惹著再說。


  救兵什麽時候來啊,進門之前,沈時荇遣了個小婢子去找太子回來,探著脖子往門外看了又看,仍舊是沒什麽動靜。


  “荇兒啊,最近與太子之間,還好吧。”可能是沈時荇坐臥不安終究是讓她身邊的皇後察覺了,端起近些日子新到的龍井,湊到鼻尖輕嗅著,打破了空氣中的寂靜。


  “回母後,兒臣與太子殿下相處和睦,平日裏協助殿下在東宮裏打點著一些瑣事,母後不必太過擔心,一切都好。”


  此番話,回得慢,耗費了不少腦細胞,沈時荇的臉色倒是很恭敬,挑不出一點錯,沒露出來一點為難的意思。


  皇後點了點頭,把手裏的茶杯擱下,“這茶不錯,回味醇香,是為上佳之品。”


  沈時荇衝著地下的人使了個眼色,笑道,“既然母後青睞這龍井,兒臣包上些上品,給您送過去。”


  門口的小廝的身影消失在眾人的視線裏,皇後才帶著半絲笑意認下了這番示好,“好,送過去吧。”


  一直到現在,兩人之間的話,都是些沒有營養的閑話,沈時荇如坐針氈了半天,心中火急火燎,聽見這個,心中反而意識到點兒東西。


  皇後已經到這兒了,她隻能接著,即便是她再急,再慌,於事無補罷了,倘若舍棄那點兒子虛烏有的焦灼,說不定,還能悟出點兒什麽。


  端坐好,沈時荇也端起手邊的龍井茶,裏頭的綠葉虛無所依懸在水中,味道確實不錯。


  她對茶並沒有什麽講究,這些東西,都是太子的,她拿來孝敬他媽而已。


  古代三大事,血統,做官,子嗣。


  不知,今日是哪條路。


  不敢說度日如年,沈時荇穿越過來這麽長時間,倒是第一次感受到了來自靈魂的不適。


  也到不了千呼萬喚始出來的地步,但是太子總算在她繃不住的最後一刻姍姍來遲,“兒臣參見母後,母後萬安。”


  皇後的臉色居然讓沈時荇看出點雨後初霽的意思,這才是點兒真正的笑,“孩兒啊,本宮的羽兒啊,快讓本宮瞧瞧,近些日子可好好吃飯了?怎麽瞧著瘦了許多?”


  這就是沒事兒找事兒了。


  太子本來就沒幾兩肉,每日去軍營打鬥個幾個來回,吃下去再多,也都抖擻幹淨了,除了腰上的肌肉,胳膊上肱二頭肌,還有渾身上下所有肌肉都更加結實了以外,還真長不出肥的。


  太子的眼神中,似笑非笑,但還是有點好笑,“兒臣能照顧好自己,母後不必擔心自責,看見母後憔悴,父皇也該操心了不是?”他帶著人往外走,原來他還有後招等著人呢,門口清一色站著一排婢女,手中錦布托盤,中央放置珍袖珠寶,越看到後麵,越覺得心花怒放,“這些個寶貝,都是底下的人孝順您的,還有一些是兒臣從民間淘過來的獨孤品物,”微微壓低了些音,太子同皇後親密耳語,“世間獨一件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


  幾乎是兩相映襯著,預料之中出現的笑聲,隨著太子最後一個字的落音,在所有人耳邊響起。


  沈時荇側首看著太子這個哄人的樣子,內心的感覺頗為奇怪。


  難道是因為沒見過他這樣待別人?

  還是,沒見過他這樣哄人?


  皇後的心情明顯好上許多,比起剛才給她送去的那點兒小小的茶葉,這些東西不知道要合心意多少倍,那合該收下,全了太子的孝順之心。


  東西拿了,人也得多裝些。


  看著時辰,是到了用膳的時辰。


  幾人落座以後,不知道是無意還是刻意有人叮囑過,小廚房今天的上菜速度特別慢。


  沈時荇與皇後根本無話可說,隻能像一個禮儀小姐,麵帶微笑端坐其旁,還得全神貫注把兩人的話聆聽著,謹防皇後冷不丁點她的名。


  害怕。


  她的衣服又厚又沉,大半天了,她身上的束縛感越來越強,伴隨著而來的是一股濃重的煩躁。


  想打人。


  沒由來特別生氣。


  皇後此時此刻被誇成了一朵人見人愛的花骨朵,那簡直是天神下凡,仙女降世,女媧開眼。


  逆反世間自然規律,年紀越大,皮膚越嫩,看著越年輕。


  簡直嗤之以鼻。


  世俗的東西,沈時荇真的很煩啊。


  都快坐不下去了。


  而且最關鍵的是,一直從她早上睜開眼,到現在,她就隻喝了最開始的那杯一口就能解決的茶水!


  什麽都沒吃!


  太子那張笑臉怎麽看怎麽不順眼,索性把所有原因都要怪到他身上,沈時荇看起來嘴角上揚,但是實際上,心裏的煩躁已經快要把太子撕掉。


  憑什麽啊,這個老巫婆說來就來,太子也一整天沒把眼神望她身上看一眼了,還得盛裝打扮,假笑一整天讓人看著好看,最後什麽都沒換回來?


  她越想越氣,越想越不對勁,所以皇後那句冷不丁的話,“徴羽啊,什麽時候生個小哥兒讓母後抱抱?”


  小哥兒?

  沈時荇沒反應過來。


  太子看她那一眼倒是感覺到了,回瞪他一眼,她顯然沒意識到皇後說了什麽。


  他伸手把桌子上剛剛擺放好的餐具配成一套,放在皇後麵前一套,才開口,“不急,這種事也急不得。”


  聽見這個,皇後感覺到今日第二次憋屈,心情舒暢了一整天,偏偏此時給她堵著不順暢,她涼涼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當啞巴的太子妃,才看回來,恨鐵不成鋼地發下最後通牒,“最多明年,明年本宮要看見你的小哥兒!”


  後麵沈時荇都沒太在意,低著頭慢條斯理吃了個飽,眼看著人就要走了,她也沒給人留下話柄,好好給人送走了。


  今天一天算是全浪費在這個老巫婆身上了。


  月輝明,星辰點,天朗氣清之下,幾縷花香湊。


  一直在門口候著,等人走遠了。


  沈時荇看了一眼自己身旁的太子,比她高出了一個頭,傾長的身姿如玉如蘭,一把細腰,一雙長腿,白皙的皮膚,確實是她喜歡的類型。


  太子側首,紅嫣誘人的唇瓣當真是美人皮囊,僅僅是這副唇紅齒白的乖巧模樣,她都想上趕著投懷送抱了。


  “跟孤過來。”


  他背著手,先一步走去了某個方向。


  沈時荇本來沒打算聽的。


  白天受你媽的折磨,晚上還要唯你是瞻不成?

  萬沒有這般道理的。


  本已經轉過身了,他剛才不經意間泄露的那點兒疲憊忽然浮現在她眼前。


  太子也是人,陪人吃陪人笑,還得挖空心思送自己的媽那麽些掉肉的稀世珍寶,恐怕也會累吧?

  可是,男人是人嗎?


  他還需要心疼?

  話雖如此,心裏雖然這樣想,但,她的腳步一轉,還是跟上了。


  路上,一邊走,沈時荇一邊壓製著心裏那股悶氣,這口氣暫時還消散不去,沈時荇此刻憊懶到了一定的程度,今日就先擱一擱,來日再算賬。


  “抬頭看路。”沈時荇的頭被一個溫熱的手掌輕輕抵了一下,再抬頭,她人已經站在了他的懷中。


  忽然,她想抱抱他。


  於是,她便抱了,僵硬微笑了一天的臉頰,蹭著他的胸膛,清洌的龍涎香就是他的氣息來源,她擁著人,不願丟開了。


  “太子殿下,你願不願意親親我。”


  沈時荇有些動情,出言便問,卻是仍埋首在他懷裏,聽著,就像是他身體裏還住著一個小人兒,在同他講話。


  他先是伸出手,回抱起她的肩頭,半彎了頸椎,下巴擱在她的發頂,她今早剛沐浴過的香氣被他發覺,原來是進貢玫瑰味。


  這點兒幹玫瑰花,每年由外國使臣千裏迢迢運送而來,經過幾層分撥,最後送上來這麽些花瓣,平日裏拿來裝在香盒之中,迎接貴客來用,整個大梁說不定都見不到幾個人,她倒好,拿來泡澡洗發了。


  他準了,卻說,“你來親,便讓你得逞,你不想親,再容你商討一番,如何……”


  這回,換他的話被堵進了腹中,無論是多少個字,無論是什麽情緒,無論觸感如何,都一股腦被眼前這個女人吞了下去。


  她反複品嚐了個來回,微微退開些距離,那聲音比玫瑰花瓣更加嬌豔,更加迷人心竅,“我的男人,你說什麽,便是什麽吧……”


  又壓上來,捧著他的臉,流連忘還了。


  這麽廝磨著,她的小手不安分起來,換了地方,去碰他的喉結。


  喉結在她的手底下,那就是如同被點炸的煙花,麻了整片身子,他死死壓抑的那情緒,終究還是讓她再把火星子點燃了,一刹那足夠,足夠他反客為主。


  兩人的位置交換。


  他站在外,她站在門框上。


  他的力氣要比她大得太多,不知道是根本沒在乎,還是總歸還是要打開這扇門的,總之,他壓著她纏吻著,一直用著道力氣,頂開了身後這扇沒關緊實的門。


  “嘩啦啦——”


  桌子上擺著的東西被他們兩個不看路的蹭到了地上,圓珠子形狀的物件霎時滾落在地,發出一陣突兀的響聲,仰著臉沉醉的沈時荇,方才如酒醒一般,猛然錯過臉看向了地上那堆東西。


  太子把人的臉扳回來,還想繼續,顯然意猶未盡,她卻已經抽身而退,轉過身去看這一屋子的珍品了。


  堆滿這一屋子的東西,不知道要比今天白日裏當著眾人的麵拿給皇後的那品級高上多少,就是僅憑借肉眼就足以體會期間的差距,她大致圍著東西走了一圈,一個她完全沒意料到的想法迅速在她的腦海裏出現——“這些,該不會是你準備送給我的禮物吧?!”


  兩人中間,隔著一張圓木桌,太子略微有些衣衫不整,是剛剛他們糾纏的痕跡,全然沒了在別人麵前的那點兒穿戴嚴實的難以靠近的感覺,這個時候,隻不過是一個願意當一個男妖精,去勾引自己心中的女施主的花間酒罷了,紅唇比之女子更豔,他彎唇笑得肆意,“昂,都是給你的,喜歡嗎?”


  喜歡啊,當然喜歡,沒有哪個女人不喜歡送一整個豪車列隊,數不清的珠寶和鮮花玫瑰,最好還有世間難得的尊位者的真情,這便不僅僅是一種征服上的成就,而是人類的勝利。


  你生來站在世界之巔,卻還是要垂首於我的裙裾。


  無妨,所有事情都會泯滅在時間裏,再輝煌的曆史都不足以閃耀來世,因為,人隻活在當下。


  沈時荇沒急著回答他,反而細細欣賞起來這些奢華貴氣的東西。


  冷落了太子。


  剛才還是一副離開了他不能活的嬌氣模樣,轉眼間能將你棄之不理,行,這波可以。


  太子沒怎樣,跟著人看起來滿屋子擺放整齊的東西,除了地上那個碎掉了一半的夜明珠,她沒理,他也沒多看一眼,其餘的,就算是都歸了沈時荇。


  沈時荇憋悶了一整天的煩躁,此時此刻終於爽了,太子也累了,今晚卻還有政務需要處理。


  兩人在這間屋子前輾轉的時候,已經有隨行的侍衛把加急處理的折子送了過來,他叫了人準備熱水,洗過以後,差人烘暖了書房,才披著錦狐大襖走了進去,沈時荇這個時辰,已經撐不住,歪在他桌子上,睡著了。


  沐浴過的小臉,粉白透著晶瑩,頗為可愛,比她醒著的時候,要乖上許多,他用無名指的骨節蹭了一下她的嬰兒肥的臉蛋兒,半晌,輕笑出聲。


  拿來一條毯子給人蓋上,才把她抱起,如瀑的長發掃過他的下巴最後落在肘間,女人家身上的雅質果然是天生就帶著的,這樣惹人喜歡的一個人,最初是怎麽能惹得他拔劍一刀將人砍死的?

  把人放下的時候,太子垂眸看了她鎖骨中央一眼,疤痕很淡,如今,幾乎看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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