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裝的真像

  第52章 裝的真像

  沈時荇這次實在是被折騰的太厲害了。


  太凶了。


  此前背上就已經有幾道鞭子的傷痕,哪怕隻是皮肉傷,也很可怖,更別說還夾雜著一些別的痕跡,本來幹幹淨淨的皮膚,現在看上去十分觸目驚心。


  都怪這個食髓知味的男人!


  非要很多次都不肯罷休。


  她把頭扭回來,幾縷發絲散下,滿腦子都是剛才銅鏡之中的自己的樣子,竟然想落淚了。


  沈時荇從小就很在乎自己的皮膚的好壞,一直都十分注重保養,沒想到,一朝前功盡棄。


  房間裏,把鏡子摔了,她哭著罵人,“你是不是畜牲啊你?你可真該死……”


  即便是剛教訓了她,她也不肯饒人。


  太子懶散看了她一眼,勾唇笑了一下,他的這副表情,讓床上發瘋的女人又想起來剛才在馬車上的一切……


  簡直是無所不用其極的詭計多端的男人。


  啊,要死了。


  他就是用這樣的表情,欺負了她那麽久。


  她真是……


  愛死了啊。


  笑完,太子聽見人撲通一聲把自己砸在床上,哭嚎聲也暫時停了,捂著臉不知道在幹什麽,站起身,長腿一邁,到他的衣櫃裏,翻找出一件他的中衣,丟給沈時荇,用雪白蓋住那個女人,催她,“穿上衣服,先去沐浴,帶你去吃點好的。”


  沈時荇下意識就要嘴硬,你說帶我去就帶我去嗎?

  我偏不……


  “咕嚕嚕嚕嚕……”


  肚子抗議,


  她從眼睛上把手拿下,一手揉了一下小腹,果然已經癟下去了,真的很餓了。


  她隻能憋紅了一張臉,坐起身,卻碰到了不舒服的地方。


  “太子,你就是個狗。”


  沈時荇凶巴巴,哀怨瞪他,身上特別難受。


  磨磨唧唧就是穿不好衣服。


  一盞茶涼透。


  站在屏風外的太子所以的耐心都耗盡了,沈時荇看見他氣勢洶洶過來,手指下意識攥緊衣袖,“你不要過來啊……”


  “衣服也不用穿了,孤給你洗。”


  ……


  兩人,進行了非常友好的二次交流。


  三天以後,南宮澈為了自保,主動供述了江南城主的所有罪行。


  還在外奔走的狂粵:……?

  發生什麽了?


  南宮澈全都招了?

  不至於吧。


  據她所知,南宮澈確實在心中記恨城主,但是明明態度很恭敬啊。


  莫非,還有什麽她不知道的內幕?


  狂粵孑然一身,也沒有什麽在外的牽掛,既然想到這裏,她準備去看一眼南宮澈。


  她攥著手裏的這個信封,去了關押南宮澈的大牢,卻被凶神惡煞的趕了出來,“滾滾滾,什麽雜碎,滾蛋!!!”


  就跟驅趕蒼蠅一樣。


  從小地位就沒低過的狂粵徹底醒悟了過來,自己不再是父親跟前的最得寵的孩子,也不再是南宮澈身邊最重視的侍衛頭領,她現在,什麽都不是。


  手掌摩擦在地上,劃出了一道道血痕,漸漸撕裂她的感官。


  被打的感覺可真疼。


  那一刻,她竟然還有心思調侃自己,“沒事,摔在地上的不是臉,沒毀容,真不錯。”


  狂粵畢竟是富貴人家嬌養出來的女子,麵容清麗,眉眼之中透露出一絲英氣,大約是這幾年帶領侍衛頭領的緣故吧。


  大牢的獄卒有幾個還在衝著她竊竊私語,時不時放大的幾個語氣詞聽在她的耳朵裏,真是萬分刺耳,她自嘲的一笑,摸了一下自己的袖子,信封還在,她放下心來,準備站起來,卻被手心裏的傷給刺了一下,“嘶——”


  複又跌坐回去。


  氣勢全無,看上去狼狽極了。


  有人過來了。


  說話的聲音漸漸變大,好幾個人都一起走過來了。


  “喲,這不是大宅子裏麵最威風的侍衛大人嘛!久仰久仰啊!”


  獄卒流裏流氣走了過來,出言不遜,分明是在挑釁。


  狂粵抬眼看過去,發現來人長得實在是猥瑣之至,頓時嫌惡不已,想要把人喝退,“知道我是誰,還不趕快滾開,小心你姑奶奶我卸了你的眼睛!”


  “哇哦,我真的好害怕哦,”三四個獄卒發出一陣哄笑,不屑一顧,把她包圍起來,幾個人蹲在了她身邊,“你卸一個我看看?”


  此言既出,說明這幾個獄卒是死了心的要為難她,不打算放過她了。


  眼神之中本來是威懾,聽到這些,反而散發出一震笑意,豔俏的唇彎起,幾聲推諉從口婉婉而出:“是我眼拙了。剛才離得遠,看不真切,這到我眼前了才發現,原來小哥你的雙眼長的這樣俊,很是好看呢,還有這對耳朵,形狀很完美呢……”


  與這番話相配合的,還有狂粵一臉真誠的諂媚恭維。


  獄卒以為自己大勢已唾手可得,今天這個女人自己糟蹋定了,頓時哈哈大笑,可惜,一個字還沒說出口,一陣眼花繚亂的短暫痛覺就充斥了整個腦袋——他的眼睛和耳朵,都被狂粵給卸了。


  被挖了眼珠子的獄卒登時從眼眶裏流下兩行血淚,看上去猙獰可怖駭人萬分。


  動作快如鬼魅,身手了得,另外兩個獄卒早就嚇傻了,癱在地上如同一條蛆蟲蠕動,嘴裏囁嚅,“別殺我…別殺我……”


  哪裏還有一點兒剛才的囂張氣焰呢?


  就是欠的。


  狂粵最終還是靠自己站起來了,地上的一個屍體兩個活人不足以再讓她的注意力轉移過去,她得趕緊跑,不然,等裏麵的人發現了,更多的人圍攻她,那可就沒有什麽勝算可言了。


  殊不知,大牢之上,早已有人觀察她很久了。


  接下來的江南貪汙案太子沒讓沈時荇插手。


  因為她下不來床了。


  每天吃飯都要人端到屋子裏喂給她才吃的了。


  嬌氣死了。


  已經有了三日了,此時正好是吃午飯的時辰,送飯的丫鬟從太子的書房門口經過,突然被叫住了,“站住,過來。”


  丫鬟聞言,邁著輕盈的小碎步走過來行禮,“奴婢參見太子殿下。”手裏還拿著一個精致的食盒,有三四層。


  “這是給太子妃送的飯麽?她還沒好?”


  太子說這話的時候,看上去真沒個數,倒是把丫鬟的臉頰問的火紅起來,聲音都不敢太大,低著頭說,“太子妃娘娘,不肯抹藥,所以才好的慢了些。”


  太子扶額,聽的莫名,“她背上的傷口不抹藥?這是在鬧什麽?你們做下人的就不知道勸著她哄著她讓她好好治病嗎?”


  丫鬟慌了,哪裏敢讓太子生氣,趕緊解釋,臉頰卻越來越紅,“不是的太子殿下……是那個……”


  太子眯著眼,思考一番才明白,這是說的那裏。


  原來是那裏。


  不是背。


  太子起身,扔下剛剛在書房的桌子上布好的七道菜肴,“走,孤去看看。”


  路程倒是不長,須臾便至。


  一進門,沈時荇的生無可戀的聲音就傳了過來,“不抹,絕對不抹,你給我走開。”


  裏麵的丫鬟求她,“娘娘,這天氣炎熱,得抹一點啊……”


  沈時荇揮手說,“出去。”


  太子剛繞過屏風進入內室,看到的就是丫鬟快哭出來的那張臉,他也揮揮手,讓人趕緊出去,卻接過了丫鬟手上的藥膏。


  想到什麽,他又補充了一句,“都出去,關上門,誰都不讓進來。”


  最後一個丫鬟出去的時候把門關上了,太子拿著藥膏掀開她蓋在臉上的被子,“這麽捂著,還能呼吸麽?”


  沈時荇不想看他,把眼睛閉上,“你怎麽來了。”


  太子哄她,“快把藥抹了。”


  根本沒人理。


  他拿指頭捏了捏她的耳朵,弄得她直躲,“癢,好癢!”


  沈時荇根本坐不起來,“你走開啊!”


  說著,竟然又要掉眼淚。


  他突然有點害怕了,沈時荇以前不是這樣的。


  她怎麽跟變了一個人似的。


  難道,裏頭又換芯子了?


  太子納罕,問出口了,“你怎麽回事,非得在這種事情上麵鬧別扭?以前沒見你哭過,竟然是這樣的性子麽?”


  他挑釁她,“難道以前都是裝的?實際上就是個紙老虎?”


  沈時荇才不聽他的,就是閉著眼睛不看他,也不聽他說話了,無論如何也不再讓人規勸了。


  太子拿著藥膏實在是沒了辦法,“你自己來總可以吧。”


  沈時荇還是不回答,太子這下也沒轍了,空氣陷入了沉默。


  突然,沈時荇小聲的說,“我自己看不到啊,你得幫我……”


  啊啊啊啊,羞恥!

  這才是沈時荇一直不想抹藥的原因呐!

  不想讓別的丫鬟替她,自己又做不到。隻能以這種方式逃避。


  她最“親近”的人,就是太子,結果他還是個男人,怎麽都不好辦啊,所以她才陷入了糾結。


  自從那次以後,太子每日都去看沈時荇一眼,順便幫她抹藥,終於,十幾天之後,沈時荇神清氣爽的恢複了以前的活力了。


  他們也就要啟程回京城了。


  沈時荇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悶悶的,“這麽快啊……”


  太子饒有興味地撐著下巴,“你要是還想玩,我們就還在這裏待幾天。”


  他本來以為沈時荇會喜笑顏開地答應,還有可能會撲上來摟著他的脖子感謝他的大恩大德,沒想到,沈時荇還是那副有氣無力的表情,“不了吧,回去吧。”


  回去的路程要比來時的路程快上許多,返程的時間比之前少了三日。


  次日上朝,太子在所有朝臣的麵前將此次江南貪汙大案所有證據一一擺到了所有人的麵前,舉朝震驚。


  鐵證如山,也堵住了那些死不悔改的既得利益者們的掙紮的嘴,禁衛軍奉皇帝之命,足足拖下去數十人,秋後處斬。


  眾臣跪恩。


  一個高明的皇帝,就要敢於刮骨療傷,及時剔除生了蛀蟲的臂膀,這樣,才好長出新的四肢供他行走。


  這次問斬的大臣,基本上都是與江南城主一脈相承的官員,三個月以後,處斬的名單徹底下來了,太子拿在手裏一看,才發覺,原來,都是皇帝自己的手下的人。


  竟然做到這個地步麽。


  皇帝如今正當壯年,根基早已穩固,此番舉動明明是打著曆練他的旗號才把這個任務交給他去處理,怎麽反過來,皇帝把自己的臂膀給鏟了個幹幹淨淨?

  太子背後直發涼,卻直覺不能不聞不問,當即起身去乾煌宮拜見父皇。


  皇帝正在裏麵跟其它大臣討論事情,門口的太監回來稟報,“太子殿下,請稍後,皇上馬上就好。”


  太子乖乖聽話,就要在門口等上一等。


  這一等,就等到了日暮西沉。


  整整四個時辰。


  他的腿都麻了。


  還是那個太監,尖細的嗓音,來到太子跟前,彎著從沒直起來過的腰,“太子殿下,皇上叫您過去。”


  太子起身,此時才終於見到的皇帝。


  皇帝麵前是一個桌案,剛端過來一碗蓮子粥,還冒著熱氣,如今這個季節,喝點蓮子粥,其實並不好。


  果然,皇帝把麵前的蓮子粥朝著太子一推,中氣十足的吩咐,“太子,你把這碗粥喝了。”


  太子低眉順眼,點頭接過,一口幹了,“兒臣參見父皇,多謝父皇的賞賜。”


  好苦。


  蓮子發苦,常以冰糖相佐,這碗粥,可是實實在在的“真蓮子”,“沒冰糖”呢。


  雙腿直打顫,皇帝無動於衷,就看著太子跪在地上筆直的脊梁,他不說話,太子也不說話。


  好像太子來這裏就是受罰來了。


  分明他立了大功。


  為民除害。


  “太子,你不該真查。”


  真查?


  那該如何?


  太子此時顯得很執拗,固執地頂撞,“父皇說要做一代明君的。”


  你明明說過的。


  他裝的真像,竟然用“明君”二字來冠冕堂皇,皇帝嗤笑,“你怎敢用明君二字,分明一點兒邊兒都不沾呐……”


  皇帝邊說,便從椅子上站起來,背著手走到了太子身邊,雙手把人扶起。皇帝的手剛離開太子,太子的身形就趔趄了一下,才站穩,皇帝看他這樣,不屑一笑,“在朕麵前,不用裝。”


  朕可太清楚你是什麽樣的人了。


  陰狠、詭計多端,最擅長用柔弱蒙騙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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