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辦公室,三人對坐。


  何雪言強作鎮定,一言不發假裝低頭看稿。


  王旭東都傻眼了。


  左看右看老半天出聲提醒何雪言,你那脖子青那麼大一塊是出車禍了還是讓哪個孽畜給啃了?這下嘴的力道,合該是前世你們有冤孽,今生來報仇雪恨的吧。


  何雪言一巴掌捂住脖子,臉都紅耳根子了,支支吾吾尷尬道:「沒什麼啊,你看什麼呢。」


  顏扉瞧她就這都嚇的跟受驚小鹿似得,臉皮薄的跟宣紙一樣,嘆口氣抽屜里取出條絲巾,跟黎山老母似得氣定神閑給何雪言紮上遮掩,那小蝴蝶結綁的,給生日禮物結紮一樣。


  綁完了,顏扉當王旭東的面,清清淡淡扯過何雪言,不管三七二十一坦蕩在她額頭印一口紅印,一副叛逆少女望數學老師的挑釁神情對著王旭東道:「怎麼了?沒錯,這就是我顏扉啃的,你不服?你是羨慕嫉妒還是想跟我去朝陽公園門口乾架啊!」


  野丫頭太坦白了,何雪言嚇吐血了,伸手去拉顏扉一個勁兒使眼色。


  顏扉拍了何雪言的手,一臉無謂跟她說了自己的主意:「反正咱的事兒瞞不住他,這狗東西猴精猴精,給他知道了也少不了塊肉,還能讓他徹底了斷對我的那點齷齪心思。」


  何雪言虧了一直也沒把王旭東當外人,勉強也不吭聲了。


  王旭東臉紅脖子粗,眼睛直直盯著何雪言,千算萬算沒算出來啊!


  大男人拍了桌子,咬文嚼字:「何雪言你也是個文化人啊!這讓我怎麼說你呢!」


  「我也沒怎麼啊。」何雪言懊惱不已。


  「你跟你親哥搶姑娘,何雪言你良心過意的去嗎?」王旭東大早上痛心疾首,他的小老婆被他大老婆拐跑了。


  說實在的,其實給王旭東知道了確實也沒什麼大不了。但這一大早就被人抓個正著,這兆頭太差。何雪言不太耐煩道:「我怎麼過意不去,她本來就是同性戀,她又不喜歡你,你瞎嚷嚷什麼。」


  「那你也不是同性戀啊。」王旭東大早上挺倒霉。


  何雪言想了想因由,支支吾吾犯難道:「不是你昨天勸了我三小時,說顏顏怎麼怎麼好,和她在一起我也不吃虧……三小時聽下來,我三觀都沒了,頭一熱,跟她試試。」


  「我是喝醉了胡說的啊,這你也信!」王旭東猛吸口氣,捶胸頓足悔不當初。


  何雪言心想,誰知道你是胡說的,你這一胡說不要緊,你是害我也跳火坑裡了。撇著嘴,何雪言一臉冷冰冰道:「那反正現在我跟她在一塊了,你生氣也沒用。」


  顏扉見她大方在人跟前承認,甭提心裡多美了,笑成一朵花道:「他能咋樣啊,頂多回去喝點酒哭一晚上唄。其實咱倆好了他心裡不知道多樂呵,你看他也追不上咱,咱在一塊也便宜不了別的男人,他要笑醒了都。」


  王旭東呸了她這不要臉的,然後想起來道:「死狐狸,我早上給你打電話,你那是什麼聲?」


  「什麼?」顏扉道。


  「就是一陰陽怪氣的女的,不讓我打電話了,說你不聚會,不幫人忙,叫我以後工作就工作時間打……」王旭東在這兒鬧呢。


  「那是我媽查戶口,怕你把我拐跑了。」顏扉伸手拍了他的頭。


  何雪言大概也明白什麼意思了,嘴角一絲不愉快,又望著顏扉道:「你媽管你夠嚴的啊。」


  顏扉坐在她辦公桌上,晃蕩兩條腿,無奈道:「快把我管神經了,我只希望她趕緊回老家,讓我自由幾天。」


  「那要不行,你過來跟我住吧,我在XX酒店XX房間。」王旭東就喜歡顏扉一個人,*到靈魂,主要是*。


  「木子美問我要你房號好久了,你今晚躺好。」顏扉嘻嘻笑。


  「求你把這號碼給郭敬明我都樂意,木老師尿檢都成陽性了。」王旭東哭了都。


  何雪言瞧不下去了,趕緊拉開,倆人都才高八鬥嘴賤如流,待會別說的水漫金山了。想了想道:「顏扉,你去吧稿子拿過來吧,剛好旭東在,你給他看看。他得寫推薦詞呢。」


  顏扉出去拿稿子,王旭東坐在邊上道:「雪言,我的老天,我昨天是說著玩玩的,玩玩啊你懂不懂?我喜歡顏顏是男人見美女的正常生理反應,你好好的,你跟她湊一塊,你不是也就玩玩她吧?」


  何雪言不聲不響:「你見我拿感情跟人玩過嗎?」


  王旭東左思右想道:「那你更要小心,你這人我也知道,表面一平如鏡,裡面都是狂風暴雨,你小心顏顏那狐狸爪子太利,把你好不容易修好的口子稀里嘩啦都給你撓開,她受傷頂多喝多了上我那兒哭去,你受傷,又糟踐半輩子。」


  「你這到底是想勸合還是勸分呢,怎麼沒見過你這號勸人的?」何雪言皺了眉頭。


  王旭東是靠智商吃飯的,嘆口氣道:「你倆都是我的心頭肉,我左右不偏袒誰。我當然希望倆人好了。可感情的事兒哪兒那麼容易,尤其你們這種違背倫理道德的,我怕你倆最後落個老死不相往來,傷了大家感情。」


  「你寫書不走陸琪的風格啊。」何雪言被人戳心坎了,強作鎮定淡淡一笑,跟著道:「你只要好好寫書,讓我倆多掙錢,謝天謝地了。你老拖稿,我們倆喝西北風去。」


  王旭東趴在她辦公桌前,絮絮叨叨:「雪言,你要不是有過什麼變故,心灰意冷過。你何必坐在這裡聊什麼錢不錢,搭理我這種三流專欄作家。你編的書,我回回認真看過,有的那個原稿慘不忍睹,我都想勸他重新回去投胎再來玩文字吧。可你改出來,花兒一樣美,味兒都香一層。」頓了頓道:「你這麼糟蹋自己才學,浪費青春,忒不值。這個新出的什麼白辰,我看都懶得看,推薦詞直接寫個比安妮寶貝深沉,比木子美博學,比我王旭東內涵,這就行了啊!」


  「我哪兒你說的那麼好,我是沒創造力才幹編輯。」何雪言不想認,但還是勸了:「我本來也不想改,但想想沒必要。這稿挺好的,你好好看,好好給人寫序寫推薦。」


  王旭東一下坐起來,眼睛都發直:「齊天大聖孫悟空!真是來了角兒了!你這麼死命誇,少見啊。」


  趕上顏扉剛好拿了稿子進來,王旭東一把奪了,窩沙發上看去了。


  顏扉稀罕了:「你還有認真的時候啊。」


  王旭東聲都不出。


  顏扉幸而多列印了一份兒,遞給何雪言:「昨天讓我改,我死活改不下去,不知道是增一字嫌多,減一字嫌少,還是我心情不對。」


  何雪言對她一笑,淡淡道:「要不你就改改錯別字吧,這下半本先給你。我給她從前頭看看。」


  顏扉不樂意的接了,吐了舌頭。


  何雪言讓她湊過來,在她耳朵邊道:「小妖精,有你糟心吃醋的時候,你真以為光我嫉妒的死去活來嗎?」


  顏扉氣的鼻子都歪了,嘿嘿一笑,安安穩穩坐好翻著稿子:「改不好,改壞了我還不會嗎?」一邊說,一邊隨手給人亂改。


  何雪言隨她去了。整一早上,兩個半小時后,王旭東算是出了狀態。


  頭一件事,鼻孔冒煙似得死命拽著顏扉:「這白辰是誰啊!給你三分鐘,你給老子約出來!老子要當面會會她!」


  顏扉狠勁拍他,拍的手疼:「你鬆開我,你神經病你!」掙開后道:「我塞,你是準備讓我給你約朝陽公園是不是?你跟她有什麼深仇大恨啊?」我還沒約公園呢。


  王旭東噴火一樣,拍著書稿,說的天塌地陷:「我要請她吃飯!!」


  「啊?」顏扉驚訝。


  王旭東呵呵一笑,一排白牙道:「專泡文藝女青年,女中年,尤其是長得這樣漂亮,書寫的這麼好,就吃個破西紅柿炒雞蛋都賽上木子美寫床戲那樣精彩了。」說完指著封面的照片,一臉色魔樣子道:「你們這印表機怎麼都不是全彩的,你能先把她照片給我一張收藏嗎?」


  何雪言望著窗外,改稿改的腰酸背痛,伸個懶腰道:「顏扉,你把白辰電話給他吧。」


  「什麼?」顏扉不解。


  何雪言淡淡道:「你把白辰電話給他,他愛騷擾自己去。」


  「快給我。」王旭東伸手黨。


  顏扉給了。


  剛給,王旭東跟打了雞血一樣丟下他苦戀多年的大小老婆就跑了。


  「不會有啥吧?」顏扉道。


  何雪言撓撓眉頭,改稿道:「沒事兒,白霖羽以前學過跆拳道,旭東要是毛手毛腳頂多就是被打斷腿而已。」


  顏扉頓時心肝顫,按著心口給她嚇死了:「她怎麼就這麼能呢!都快成我女神了。」最後說的也挺酸的,憋都憋不住吐出來:「我最近老琢磨,你之前情緒那麼反常,白辰又死命問我要你的畫。你跟她是不是過去……真有什麼啊?」


  「什麼也沒有。你瞎捉摸什麼呢?我跟她就不熟,我之前那麼難受是為了誰?」何雪言撇了她一眼,吐詞兒:「人家就跟我是同學,這你也吃醋沒,小心眼。」


  顏扉捧著心口,跟西施似得,眼含哀怨:「我快成醋泡蒜了,比奧賽羅的妒火還中燒。」


  何雪言偷著笑了:「誰讓你喜歡我五六年硬憋著不跟我說,等你都有女友了又欺負我,你的報應在後頭呢。」


  顏扉給她跪了,何雪言這種人,翻來覆去總能亮絕活。


  兩個人打打鬧鬧,辦公室*呢。


  顏扉接一電話。


  「阿姨。」


  「果子?」顏扉嚇一跳:「你怎麼了啊,怎麼給阿姨打電話了?媽媽呢?」


  「媽媽有事出去了……」蘇果用家裡固話打的,特別機靈又很可憐道:「阿姨,我想求你個事兒。」


  「怎麼了?」顏扉心疼道。


  「我想求你帶我去見爸爸。」蘇果邊說邊哭:「我想爸爸了……媽媽不讓我見他,也不讓我給他打電話,說我給爸爸那邊打電話就再不要我了……我還想爺爺奶奶……想小果子……」


  「小果子是什麼啊?」顏扉可做不來主。


  「是爸爸送我的寵物狗,是我的弟弟。」蘇果哭的更厲害。


  電話里就只剩哭音兒了。


  顏扉接著電話,哄了半天,好賴是哄的不哭,乖乖掛了電話了。


  弄得大姑娘也滿腹憂愁:「我也不知道怎麼辦了,這孩子這麼可憐,我倒是想帶她見爸爸。但她爸見我,一板磚就拍上來,非得把我腦袋砸一坑才解恨。」


  何雪言坐在旁邊,手撐著下巴看稿,淡淡回話:「你的人生夠扭曲的,寫出來就是校園青春黑暗傷痛文學,說不定紅過饒雪漫。」


  顏扉咽口唾沫,不幹了:「何雪言!你繞著罵我你,我跟你約朝陽公園我。」


  「你還是趕緊給她媽打電話吧,看看幹嘛去了,有這號的媽,孩子都扭曲了。」何雪言說的挺直白,就算不是情敵,她也看不慣沈素玉這號自我中心主義。


  顏扉嘆口氣,拿著電話不想打。


  「怎麼不打?」何雪言看她垂頭喪氣。


  顏扉心裡都犯怵,別說娃有陰影了,她都快有陰影了道:「玉姐這會兒抽抽呢,逮誰就猛灌清規戒律,全世界就她一人是對的,是好的,是腦袋清醒的。別人稍還一句嘴,她就跟你殺了她媽一樣。」


  何雪言看著稿,看啊看啊,等抬頭的時候吐了口道:「那孩子跟他爸就真沒希望見嗎?」


  「她爸不揍死我,回頭她媽該把我揍死。」顏扉一直擔心。


  何雪言伸手拍她:「你能有點出息嗎?」頓了頓,覺得她也確實糾結,只好動了惻隱之心道:「要不行……我幫你去找找他爸爸,看他爸爸人怎麼樣,要是行,安排見見也可以的。」


  顏扉一口氣死活不敢相信。


  嘴角抽半天,露了個感動的表情:「何雪言,你怎麼那麼好啊!我都不知道說什麼了。」


  何雪言說完就後悔,她犯不著往裡跳坑,她還心煩要死呢,可什麼用?


  都給她攤上了。嘆口氣,何雪言心裡道,好有什麼用,能當飯吃嗎?還不是一肚子氣。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