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司徒雷鳴
初雪不大，遠不足以像現代詩詞中那樣的彌天大學遮擋住視線，紛紛揚揚的小片白雪閃爍著晶瑩，折射著街道上的霓虹燈光，落在人世間，把畫面渲染得如同經過ps加工處理過的壁紙圖。
在這片綺麗的圖片中，是與那些晶瑩完全相反的絕望元素——翻滾著冒煙的車輛，斷成兩截的路燈柱，破碎的玻璃渣，更多人的屍體與血，像是剛剛經歷過一場戰爭之後的瘡痍滿地。
連帶著本來美麗的晶瑩雪花，都開始散發出痛楚殘酷的意味來。
銀色皮毛上沾染著絲絲縷縷無辜市民鮮血的李迦南還有露易絲站在街道上，看著攔在身前的兩個渺小人影，並沒有像撕碎其他人類士兵一樣的撲上去。
兩人兩獸來回打量著，都從對方的視線中看到了警惕和冰冷的味道。
露易絲看了一眼駕馭著雷鳴機鎧的雷鳴，準備拿他開刀，雖然人族軍神的戰鬥力號稱彗星級無敵手，而這個看起來和鎧甲勇士一樣的藍色英雄，顯然比柳閻華的威脅要更大一些，更何況，她本來就和這傢伙有仇。
李迦南望向露易絲，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在這裡和對方糾纏，雖然他們的時間還很充裕，但是任何浪費時間的舉動都是很不明智的，更何況人類軍隊的大部隊還緊隨其後，玩遊戲都忌諱「浪」，更何況這還不是網路遊戲，一旦出了點什麼意外，估計就輪到他們兩個被關在牢房裡等待支援了。
但柳閻華和雷鳴都不會給對方逃走的機會，如果說這兩頭異獸能大搖大擺的衝進威海市市中心的異獸研究中心，然後在街道上橫衝直撞，最後還可以揚長而去，那麼人類早就可以被外邊如山如海的獸潮給吞沒了。
雷鳴依然找上了露易絲，這一人一獸都不是第一次碰頭了，彼此間怨念都不小，雷鳴依然念念不忘那一次在潯陽市裡最後讓這白獅逃走了的結局，而露易絲對他屢次出來找死的行為視為極大的羞辱，如若不是因為情況緊急，她肯定很樂意在這裡和雷鳴大戰三百回合。
而柳閻華老將軍依然是提著刀沖了上來，照面就是一道巨大的刀氣，不過李迦南這一次可比上次還要強大了許多，毫不客氣的一爪子拍了過去，就像是扇飛了一個西瓜蟲一樣把老將軍拍飛了出去，然後給露易絲搭了一把手，握爪成拳，轟在了雷鳴的後背。
猝不及防的雷鳴飛了出去，重重得撞入了一家商鋪之中。
躲在一旁的人們拿著手機一邊拍攝一邊發出驚恐的叫喊，就像一群悍不畏死的戰地記者，說實話如若不是不願意浪費時間，李迦南很想要把這些不怕死湊熱鬧的閑人們給一併收拾了。
人族軍神和藍色英雄的聯手聽起來的確很厲害，但是面對李迦南和露易絲，不得不說實力差距太大，雷鳴的戰鬥力甚至可能在露易絲之上，但是老軍神終究只是彗星級，能量值400多已經是極限了，他們兩個聯手都未必是李迦南的對手，更何況還有露易絲在一旁。
但是同樣的，他們本來就不是來殺死這兩頭異獸的，他們的目的，還是要拖時間。
「走。」李迦南用目光傳遞出了自己的意思，他瞥了一眼在廢墟中拄著刀支撐自己身體，額頭不斷有鮮血流淌在臉頰上幾乎染紅了一隻眼睛的軍裝老人，再看了看撞入路旁商鋪里，短時間內還沒有再走出來的雷鳴，跟露易絲一起繼續向外奔跑著。
他們就像兩輛用了核動力引擎每小時220公里的重型推土機，在無數市民驚恐的目光中橫衝直撞，肆無忌憚得在煙霧和雪花里絕塵而去。
柳閻華半跪在地上，眼前的畫面因為一隻眼睛被鮮血浸染而變得猩紅一片。
他劇烈得咳嗽著，像那些上了歲數躺在醫院病床上吸著氧氣罩等待死期降臨的尋常老人，連續不斷得咳嗽聲聽得讓人心疼，很難想像，向來以寶刀未老著稱的柳老將軍，會露出如此脆弱的畫面，與那個宣傳照片上精神爍爍的軍裝帥老頭根本無法重疊在一起。
剛剛李迦南的一爪拍在他老邁的軀體上，受到歲月滄桑浸染的身體在多年後第一次遭到這種程度的重擊，他的肋骨都不知道斷了幾根。
老人咳出了一口鮮血在地上，這一幕讓四周那些躲藏在建築物里的人們心冰冷悲涼到了極致。
那些漫天零落的白雪落在他霜白的銀髮上，落在他沾染著塵土的綠色軍裝上，落在他代表將軍二字的軍徽上，落在他咳在地上的刺目血紅上。
他半跪在那裡拄著刀，孤獨悲涼的佝僂背影像是代表了一個時代在老去，然後死去。
有人泣不成聲，不知是悲傷於自己死去的同伴，還是為這位老軍神感傷。
直到一個腳步聲從坍塌了大半的建築物終歸走了出來。
穿著武裝鎧甲的雷鳴從幾乎徹底華為廢墟的商鋪里一步一步走出，他冰冷的金屬鎧甲很沉重，落腳聲鏗鏘有力，能夠讓人聯想起中世紀歐洲那些披著鐵桶一樣騎士鎧甲的重裝騎士，甚至有人可以聽見雷鳴機鎧中淡淡得機械運作聲，就像變形金剛里汽車人走路時候發出的聲音。
比起完全沒有任何護體裝備的老將軍，雷鳴的傷勢幾乎可以忽略，他俯視著半跪在地上的老軍神，然後也輕輕蹲了下來，和老人保持在一個高度，看起來像兩隻互相取暖的野獸。
「柳爺爺。」雷鳴輕輕喚道，拍掉了老人肩膀上的雪。
柳閻華艱難得咳嗽了一聲，抹去了嘴角的血絲，說道：「不能不服老啊……我終究還是不行了。」
「交給我吧。」雷鳴柔和得說著，彷彿在說「今天的晚飯交給我了」這樣微不足提的小事。
「你攔不住他們，這兩個新人類，太強大了，只有等武塔的教授們聯起手來，還有陳秋河，司徒秋人，朱明文那三個老傢伙來了，才能對付。」柳閻華望著他冰冷的金屬面罩，目光穿透了過去，直視雷鳴的雙眼，「你可不要逞能。」
「我不會逞能的，您還信不過我嗎？」雷鳴機鎧中的年輕人咧嘴一笑，滿口漂亮好看的白牙，他彷彿回到了在潯陽市裡與張克恩在一起，穿著米黃色大衣，帶著白色橡膠手套，在風雨中玩著偵探遊戲的時候，「我可是靠譜的很啊！」
「那你小心一點。」柳閻華認真得叮囑道。
「放心吧，我可是要成為我爺爺那樣大高手的天才啊，怎麼會半路夭折呢？」雷鳴說完，起身，看向兩頭異獸消失的方向。
他語調冰冷道：「系統，給我200%超頻功率輸出。」
「警告，未測試完畢的功能模塊系統無法維持穩定，對馭主身體負荷過載，可能有不可估量的後果……」
「哪兒那麼多廢話，我授權，給我200%超頻功率，所有測試中功能模塊全部打開，立刻馬上！」
雷鳴說這番話的時候語調寒冷而又猙獰，渾然沒有了平時溫文爾雅的紳士模樣。
他彷彿回到了當初潯陽市落楓江大橋上的那一刻，那一句許久沒有回憶起的話再一次出現在腦海中——「你是要去拯救世界的英雄啊！」
「可沒有像我這麼廢物的英雄啊。」他心中自嘲一笑。
劇烈的引擎聲從雷鳴機鎧的下方傳出來，就像隱藏著一台超大型柴油內燃機，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運轉著，發出的噪音容易讓人想起深夜街道上開著摩托車賓士的暴走族們的引擎聲「嗚嗚嗚——」，同時還有變形金剛里汽車人變形的「咔嚓咔嚓咔嚓」。
下一秒，在無數人驚駭的目光中，雷鳴像一顆導彈，衝天而起，不見蹤跡。
柳閻華望著那一抹消失在前方街道盡頭的藍色流光。
他喃喃自語：「司徒秋人你這老傢伙，有個好孫兒啊。你家的司徒雷鳴，可一點都不比當年的你差多少，他是個天生的英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