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司馬貯兵圍易城
中山國相邦司馬貯在趕走了樂池、樂毅之後，在朝堂上更加肆無忌憚，極力勸說中山國出兵攻打燕國，這下朝堂上沒人反對他了，所有大臣看法出奇的一致，大家都認為攻打燕國有百利而無一害，是千載難逢的機遇。中山國國王姬厝也急於開疆拓土，顯示自己的文治武功，立即下令司馬貯為主帥，克日興兵，討伐燕國。
司馬貯一面令人籌備糧草，一面等待中山王的詔命。可是他在府中等了兩天也沒等來中山王的詔書，這下他坐不住，直入王宮面見中山王姬厝。君臣敘禮畢之後，司馬貯就問：「大王對於出兵討伐燕國之事還有什麼疑慮不成？」
姬厝口打唉聲：「唉，前日墨家公乘師所言不虛啊，寡人一旦出兵，萬一趙國趁我後方空虛，引兵來襲那可如何是好？」
司馬貯道：「大王勿憂，如今五大戰國在岸門焦灼，趙國自然也拿不出多少兵力來進攻我中山。臣出兵之後，大王立即增兵邊境，給趙國人迎頭痛擊，中山邊境自然高枕無憂！」
姬厝滿意的點點頭：「如此甚好，寡人已無疑慮，來人寡人親到軍前，誓師出征！」
司馬貯一抱拳：「老臣奉詔！」
次日天明，中山王姬厝乘坐王車來到軍前，對著三軍將士慷慨陳詞：「中山國的勇士們，如今我們的鄰國燕國正在暴虐百姓。燕國故君姬噲，不循祖宗章法，搞什麼混賬禪讓，弄得燕國大亂，民不聊生，對內葬送了先祖召公創立七百年的基業，冷落了先祖的祭祀，對外則不能祭祀周天子之宗廟，難以和諸侯稱兄道弟，這就是所謂的上不順天，下不應人，寡人對此十分痛心，將助天滅之。中山國的勇士們，拿起你們的戈矛，去征討這個不義之邦，寡人拜託了！」
台下的軍士們舉起戈矛，齊聲喊道：「大王萬歲！」
司馬貯道：「身為君主不思進取，反倒墮落為臣；身為臣子不守禮法，反倒僭越成君，這樣的國家和我中山國同生天地之間實在是開天闢地以來世間最大的恥辱，老朽實在看不下去！勇士們，穿上你們的鎧甲，拿起你們的刀槍，隨老朽一起去征討這個不義之邦！」
台下的軍士又是一陣山呼海嘯：「相邦大人威武！」
誓師完畢之後，中山國相邦司馬貯帶領五萬大軍直撲燕境，很快就攻下了曲逆，大軍直撲武遂。武遂也是燕國西南的軍事重鎮，司馬貯一連攻了十來天都沒攻下來，萬不得已只好給匡章寫信，讓他派兵從後面夾擊。匡章收到消息之後，欣喜若狂，他正愁沒辦法打下易城呢，現在好了，先攻打武遂，把中山國的軍隊放進來，只要他們能拖住易城的守軍，自己就可以直接北上攻打薊城，力求速戰速決。
很快齊國的援軍就到了，兩路夾擊，武遂守軍頂不住了，武遂失守，中山國的軍隊在齊軍的引領下直撲易城。匡章命令齊軍撤出戰場，司馬貯帶領中山國的軍隊直接推到了易水河畔。此時中山國剛剛打了勝仗，軍氣正盛，他們不給高陌喘息的機會，立即組織軍隊攻城，雙方在易城又展開了一場慘烈的搏殺，一天下來各自損兵折將，不分勝負。
燕國軍隊雖然損失不是很大，軍隊的士氣開始低落，齊國軍隊撤了，中山國軍隊又頂上來了，眼看勝利無望，誰還有心思守城啊。最關鍵的是，燕王噲把國家禪讓給子之很不得人心，我們在這裡拼死拼活的為了什麼啊，就是為了保衛那個老邁昏庸的燕王噲，還是為了那個陰險暴虐的子之，就憑這就拚死守城，哪兒有這個道理啊。
秦儉眼看燕軍士氣低落，不敢怠慢，連夜奔走軍營撫慰士卒，說我們守城是為了我們自己，城破之後妻子兒女難免會遭中山賊寇踐踏欺凌。直到後半夜秦儉才算把士卒都安撫住，回到府中睡了一個多時辰，都沒顧得吃飯，趕緊去城樓查看敵情，易城將軍高陌已經在城樓上守候了。兩人交談了兩句，城外中山國的軍營還沒什麼動靜，秦儉趁著功夫和高陌在軍營里簡單吃了點兒東西，繼續回到城牆上等候中山國的軍隊來攻，奇怪的是直到日上三竿，中山國的軍營還是沒什麼動靜，高陌忍不住了：「難道是撤了？」
秦儉搖搖頭：「應該不會，他們興師動眾的才攻打了一天，沒這個道理啊！」
高陌道：「要不我帶兵出去給他來一刀子！」
秦儉趕緊制止道：「不可，齊軍雖然撤了，中山國軍隊數量照樣超過我軍，為今之計只有依託易城之險，與賊軍打消耗戰！」
高陌皺著眉頭說道：「如此下去，軍心不穩啊！」
秦儉嘆了口氣道：「還是先忍一時，伺機而動！」
高陌道：「好吧！」
此時中山國軍營中司馬貯也是愁眉不展，剛剛斥候來報，趙國已經發兵中山，勝負未知，司馬貯也不敢拿手裡這五萬軍隊硬攻易城，只好暫停攻擊，在離城五里處安營紮寨，等待國內的消息。
原來公乘師在中山國朝堂之上止戰不成，便來到了趙國，把中山國要出兵燕國的消息告訴了趙武靈王，趙武靈王聽完就是一皺眉啊，本來這是個好消息，只是這好消息來的不是時候。中山國自建國以來一直是趙國的心腹大患，趙武靈王一直都想把中山國給吞併了，這中山國是戎狄建立的，民風彪悍，幾次戰爭下來趙國也沒有佔到便宜。如今中山國出兵攻打燕國，這是個百年難遇的良機，可是為了救援韓國，大部分趙國軍隊已經開往岸門，手上能調出來軍隊不多，這點兒軍隊有沒有把握打下中山國呢，趙武靈王心裡沒底，可這機會一旦錯過去，不知道何年何月才有同樣的機會，就算拿不下中山國，佔領幾座城市也行啊，想來想去趙武靈王還是決定出兵。打定主意之後，趙武靈王派大將軍趙莊帶領三萬軍隊撲向了中山國邊境。
進入中山國邊境沒多久，邊境的守軍就發現趙國軍隊了，趙莊命令趙軍立即發起攻擊，中山國的軍隊也識趣，剛和趙軍接觸，立即就撤了下來。趙軍急忙派兵追趕，發現中山國的軍隊只有幾百人，一看趙國軍隊追來，紛紛丟盔棄甲，扔矛拋戈，望風而竄。趙莊一看公乘師所言不虛，中山國出兵燕國之後，後方空虛，留下的這些軍士都沒有戰力，便命令部隊全力追擊，很快就追到了房子，那些逃跑的中山國士兵進了城。趙國的軍隊也很快就來到城下，趙莊看了看房子城牆上沒有多少守軍，立即下令攻城，趙國的士兵剛到城下，就見城牆上令旗一擺，城頭上滾木擂石如冰雹般傾瀉，趙軍攻城的士兵立即就被埋在下邊了。趙莊急令撤軍，城牆上箭矢如雨，趙軍被射死射傷的不計其數。
趙莊吃了一虧，很不甘心，在城下短暫的修整之後，下令第二次攻城。城牆上中山國大將季辛帶領軍士們拚死守城，雙方在房子展開了一場攻防大戰，直到日頭偏西的時候，還是沒有決出勝負。就在這時候，房子城頭傳來一陣急促的梆子之聲，趙莊還沒明白過來怎麼回事兒，就發現周圍喊聲整天，無數的中山國士兵從四面八方衝殺過來。趙軍拼殺了一天，體力遭到極大的消耗，突然衝出這麼多中山國士兵了，倉皇應戰，很快就被中山國的士兵打的潰不成軍。趙莊一看不好，立即下令大軍撤退。
剛跑出兩三里去，前面一軍攔住了去路，趙莊一看這夥人十分兇惡，自是膽戰心驚，便問屬下：「這是什麼人？」
有知道的對趙莊道：「我們怕是遇到吾丘鴪了！」
趙莊一聽肝膽俱裂，事到如今害怕也沒用了，拼了吧，只見趙莊把掌中的寶劍一揮：「弟兄們，跟他們拼了！」
「諾」趙國軍隊也是一股急勁兒，各挺矛戈，對著那伙人就衝過去了。這夥人也不客氣，各掄鐵杖來戰趙國軍隊。一交手趙國人發現這些人簡直就是怪物，身高力大，身上的鐵甲更是刀槍不入，尤其是他們手裡那條鐵杖，就是打到頭盔上都能把頭盔打碎了，更不要說打到人身上了，輕則骨斷筋折，重則粉身碎骨。還有些力士感覺鐵杖不趁手，晃著兩臂沖入趙軍之中以車投車，以人投人。趙國軍隊被打的哭爹喊娘，抱頭鼠竄，趙莊在親兵的護衛之下殺出一條血路，狼狽逃回趙國，三萬大軍帶回去一半都不到。
季辛把趙國兵敗的消息立即傳到了靈壽，中山王姬厝一聽喜出望外，立即把消息告訴了遠在前線的相邦司馬貯。司馬貯這下沒有後顧之憂，立即命令中山國將士全力攻打易城。他剛要下令，被軍師張登攔住了：「相邦大人，不可！」
司馬貯就是一愣：「如今我軍剛剛戰勝了趙軍，正好乘此銳氣一舉拿下易城，先生為何說不可啊？」
張登道：「大人容稟，據在下觀察，這易城是燕國軍事重鎮，南北兩條天然的護城河，地勢險要，易守難攻，直接攻城怕是傷亡慘重啊！」
司馬貯一聽就明白了：「軍師莫不是有什麼好的建議不成？」
張登一笑：「據某觀察，易城雖堅不可摧，然而燕王噲禪讓不得人心，守城軍士情緒低落，高陌必定急於改變這一狀況。如今我軍已經修整數日，不如趁此機會將羸弱士卒置於軍前，埋伏精兵於後，誘高陌出城決戰，一舉圍而殲之，易城可破！」
司馬貯仔細想了想道：「就依先生之言！」
很快司馬貯就把老弱病殘擺在陣前，還故意做出挑逗之勢。很快高陌就在城上發現了這一情況，他用拳頭捶著城牆叫道：「這幫中山國的殘廢還翻了天了，來人，拿我的披掛，我出城教訓教訓他們去！」
「諾」幾個軍士立即把高陌的盔甲兵器拿過來，高陌頂盔貫甲，罩袍束帶，手裡提一條包金鐵戟就準備出城。秦儉趕緊阻止道：「將軍切不可衝動，怕是這幫賊子的奸計！」
高陌怒氣沖沖的道：「縱有奸計，我又何懼！」
秦儉道：「將軍且息怒，此時我們正應該沉住氣，待敵軍糧草消耗殆盡，再出戰不遲啊！」
高陌咬著牙道：「哼，那要等到何年何月啊，如今這些個戎狄在下面肆意挑釁，若不還以顏色，必傷士卒之心，屆時軍心渙散，何談退敵！如今司馬貯用這樣的士卒為前部，本將軍正好出城殺殺他們的銳氣，也讓他們知道我燕國男兒不是好惹的！」
秦儉眼看攔不住，只好叮囑道：「將軍一定多加小心，點到為止！」
「放心吧！」高陌拎著包金鐵戟從城牆上下來，點兵八千，開城門直撲城外的中山國士卒。那些老弱病殘此刻正在營前嬉戲，一看燕國軍隊出城了，也不抵抗，轉身就跑，高陌驅兵在後掩殺。這些老弱病殘打仗不行，逃跑還跑的挺快，一口氣跑出好幾里去。高陌就在後邊追，眼看要追上來，突然一聲鑼響，中山國的軍士從四面八方殺出來，把高陌圍在當中。高陌正準備殺了那些老弱病殘以鎮軍威，不想中了埋伏，直到此時他也沒想撤，對手下的軍士叫道：「弟兄們，保家衛國的時候到了，隨我痛擊敵軍！」
「殺呀！」燕國軍隊各舉刀劍和衝上來的中山國士卒就戰在一處，高陌揮舞著包金鐵戟在陣中來回衝殺。幾場衝殺下來，燕國軍隊慢慢頂不住了，司馬貯有五萬軍隊，剛打下去一批，又衝上來一批，燕國士卒手裡的刀劍都砍得跟鋸齒差不多了，還是殺不散中山國的軍隊。高陌看到身邊的士卒越來越少，只好下令突圍，此時司馬貯已經把他們回城的路堵得死死的。秦儉在易城之上看的清清楚楚，立即跟自己旁邊的文吏凡繇道：「你在這裡觀敵料陣，我接應高將軍！」
凡繇趕緊拉住秦儉：「大人，不是說不能出戰嗎？」
秦儉十分嚴肅的道：「高將軍要是有個閃失，這易城之中連個帶兵的將軍都沒有，老夫就是拚死也要救他出來！」
凡繇拱手道：「那大人多加小心！」
秦儉下了城樓，取了披掛，點兵五千出了城門，又從城樓上調了一千名弓弩手沿易水河設防，部署完畢之後，秦儉一聲令下，五千士卒直衝敵陣。司馬貯沒想到秦儉敢出戰，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秦儉在高陌回城的路上迅速撕開了個口子，沖入敵陣把高陌救了出來。司馬貯眼看被圍的燕國人突圍了，惱羞成怒，大吼一聲：「給我追！」
中山國士卒在後面殺敗燕國士卒，秦儉、高陌很快就退到了城牆之下，凡繇立即打開城門把他們進城，這時候中山國士卒也就殺到了。秦儉一聲令下，一千名弓弩手立即開弓放箭，一時間箭如飛蝗，中山國抵抵不住，敗下陣去。秦儉趁這個空隙，把一千名弓弩手撤入易城，堅守不出。
高陌回到易城，滿面羞愧對秦儉道：「悔不聽秦大人之言，致有此敗，還有何面目見易城父老！」
秦儉趕緊安慰道：「將軍斷不可生此意，這易城之中只有將軍可以領兵只能，易城父老還指望著將軍呢！」
高陌嘆道：「唉，只恨未能退敵！」
一旁的凡繇道：「高將軍，大人，某有一計，可解易城之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