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得過且過
左蔚攥著她的手,在袖子中,她的手就不會冷,走到一處刷了綠色漆的鐵欄杆前,左蔚跟她一起半坐在鐵欄杆上。
他拿出一支煙點了上,在黑夜中燃著。一隻手夾著香煙,一隻手伸向她的後頸,用拇指和食指間的虎口處,輕捏著她纖細的後頸,問她,“說說你什麽時候覺得自己最輕鬆。”
顧熙想了想,什麽時候。
她聳拉著腦袋,揮手打了他一下,說,“你捏著我脖子幹什麽?!”感覺像個小動物,被他從後頸拎著就能提起來似的。
左蔚叼著煙,笑,喜歡慘了她被他折磨又反抗不得的感覺。
她不輕鬆,哪怕笑著,也是短暫的一閃而逝,馬上就會有壓力追上來。而那個導致她永遠快樂不起來的人,她是不願意去說出來的。
顧熙始終沒有回答,就像左蔚從來沒有問過……
直到多日後血淚一起流,她才說,“左蔚,我好像……再也不會不輕鬆了……”仿佛是,完全的,徹底的,失去了再也不輕鬆的能力。
由於是黑夜,左蔚望不見前方彎彎的路是通向哪裏,白日,好像也從未經過這條路,他把她拉到自己懷裏,他的長腿支在地上,讓她坐在他的腿上,用身上厚重大衣把她蒙起來,大抵是會暖一些的。左蔚伸出了一隻手環抱著她,顧熙貓在他的大衣下,呼吸到了涼氣,很快很就變得很暖,然後在他的懷裏,頭抵著他的胸膛,雙手抓住他橫在她胸前的手臂,小休息一下,就一下。
左蔚抽了一口煙,蹙起眉頭,望了一眼遠處,望了一眼她。
“sry,還要很忙。”
顧熙沒有說話,這對於她來說,已經無謂。他習慣忙碌的忘記部分節日,起初她還會記得,漸漸的,隨他一起習慣忘記節日。
左蔚無聊地伸手去大衣下,拿起她的一隻手,在她的手心上比劃來比劃去,他以為,她是不會懂得,那麽亂的劃著。
她是懂了的。
不容易分辨的,也是懂了的……
My熙。
一筆一劃,不經意,刻畫在心頭。
……
1月12日。
顧熙帶左左出去玩兒,左蔚也答應了兒子會一起。
外麵的天飄著小雪,左蔚一直嫉妒兒子和顧熙有一樣顏色的衣服,他表示過也想要。
顧熙說‘好啊,你敢穿我就敢去找來男款的買。’最終左蔚安排了訂做一家三口的。
他身上的大衣是深灰色的,厚厚料子的呢子大衣,顧熙身上的一樣顏色,小左左身上的一樣顏色,三個人,一樣顏色的大衣。
下車後走在路上,左左唧唧歪歪的抬頭說,“爸爸媽媽都不係扣子,我為毛要係扣子?”
到了餐廳,剛坐下不久,樂樂打來電話,說完正事,樂樂要跟左左聊,左左說,“樂樂阿姨,為什麽媽媽非要我係扣子?我覺得不係扣子很拉轟……”
“拉轟你個頭!”樂樂問,“外麵天氣是不是很冷?”
“是呀。”左左回答。
樂樂說,“這就對了!這麽冷的雪天,不係扣子上街那不是二百五是什麽!”
樂樂哪管得了那麽多,先安撫了小孩子再說。
左左合上手機好久都在呲牙笑,邊吃東西邊用手裏攥的不緊的筷子指著那倆大人,“樂樂阿姨說……冬天穿衣服不係扣子是二百五!”
“咳——”左蔚被‘二百五’這三個字深深地傷害了。
當左左吃的正什麽話都聽不進去時,顧熙問左蔚,“什麽時候讓我媽知道左左的事?”
“你一個人,瞞了快八年,我和你,再瞞更久如何?”左蔚突然這樣說。
現實的現在,捅破後,母親倒不是會不接受,隻是性格早已隨著病情,偏激的任何人拉不回來,會對這欺瞞有些怨,然後,那樣性格的人,怨過之後,會做出什麽?
還是要得過且過,瞞一天,算一天?
左蔚當她同意了,攥緊了她的手,仿佛在給她力量,他不敢說……董雅永遠不會對他做什麽,全部的怨恨與傷害,到頭來都會加諸在顧熙一個人的身上,不如瞞著。坦白,對於董雅這樣的人來說,不會得到從寬對待。
天氣非常陰沉,一點太陽都沒有,中午時,小雪已經漸大,這座城市的雪下的再大,也始終是不會有堆積如山的壯觀樣子,不過,一片片覆蓋住了地麵,放眼望去,在鮮少見過雪景的人眼中,也可稱作是白雪皚皚了。
車一直向前開,倒車鏡中,能清晰看到車胎壓過的地方一道道的。顧熙坐在副駕駛上給左左拆食品的包裝袋,不多時,車已停。
坐落在市中心繁華地段的婚紗店,顧熙很熟悉的那家婚紗店,曾經,和左蔚經過這裏,他看向婚紗店,是他問起還是自己說的,已經久的她都忘記了。她說自己曾在這裏打過工,也說這裏的老板很摳門兒,底片被遺落在這裏取不出,後又被他找到……
下了車,顧熙不明所以地望著他。
左蔚帶她進去,前麵走著一個小左左,他說,‘它不是全海城最大的,當時你很喜歡。我沒有叫人重整過,你看著好就不動,看著不好,就隨自己心意重整一番,沒送過你像樣的禮物,這次也沒有免俗,始終都是太不像樣。’
怎會是不像樣?
緣之一字太奇妙,從生命之起點算起,她從哇哇哭著落地,兜轉了二十幾載,與他相遇,他說她這叫等待。而他兜轉了三十餘載,二度相遇,他說這叫找尋。找尋一份善緣,然後,將這善緣努力變成他想要的,她期待的,美麗摸樣。
左薔也在,顧熙了解後才知道,當時她和左蔚經過這條街,這家店正出兌,他兌了下來,交給了左薔。現在恒科在他手中,她也想過要不要繼續留在恒科,但始終不是自己心底愛好的東西,做的缺少了那麽點打了雞血的興奮勁兒。
“阿蔚說,就這麽帶你來就行了,驚喜不驚喜的他無所謂。”左薔無奈地笑,“熙熙,你不要怪他不會玩浪漫啊,他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但我弟弟,一般男人也比不得是不是?”
顧熙感恩地笑,刻意的浪漫她不曾想要。於她來說,感受到的,每一次心的跳動,都是千金不換的浪漫,左蔚的眉眼,如同少有的溫柔時光,不斷在說我愛你。
離開時,這裏的攝影師,在雪地上給左蔚的一家三口,照了一張合照。
左左的一聲,“茄子……”讓顧熙和左蔚不自然的臉上有了笑意。
……
下午,左蔚開車送顧熙和左左回家。
她帶兒子進去,左蔚才打著方向盤倒車,駛離,送顧熙和兒子的路上,他接了個電話,有急事要去公司處理,便沒有進去跟爸媽打聲招呼。
隻有左父一個人在家,沙發旁地上是滾落的水果,水果盤也在地上。
顧熙秀氣的眉這時蹙起了。
左母從樓上下來,換了衣服,拿了皮包,準備出門,臉色非常不好。
“媽,你和爸怎麽了?”顧熙覺得她和左左不在家的時候,這兩個人一定是吵起來了。
她示意不敢上前的保姆,把左左帶樓上去。
“跟阿姨去樓上玩兒。”保姆蹲下抱起左左。
左左跟在媽媽身邊,懂點事之後,總是察外婆的言,觀外婆的臉色,習慣了,就懂了爺爺奶奶是打架了,乖乖的跟保姆阿姨上樓去。
左母並未跟顧熙詳細的說什麽,那樣的眼神,似是最後看一眼沙發上喝茶的左父,左父是低頭緊咬著牙關,一樣是一句話都不再說。
左母繞過顧熙的身邊說‘別跟出來了,好孩子。’然後,走出去。
顧熙回頭,怎麽能不跟出去?左父開腔阻止,“讓她走吧。”淡淡的一句。
“……”左母已經走出了家門。
顧熙這時以為,左母隻是生氣走了,還會回來的。
“爸……”顧熙隻能回頭看向這個對她很好的另一個父親,當做很親很親的人一樣。
左父抹了一把臉,一直是低著頭,“別問,丟人。”
丟人……
顧熙沒有問,從來就不敢問,也不適合問。
但心裏知道,左蔚對她說過,很早之前就說過,左母和秦斯平父親的事情,然後,又是知道了左父和秦斯平媽媽的事情,到底是誰丟人了呢?隻是不管是誰,晚輩,都不好問。
顧熙沒有立刻告訴左蔚,這種事左蔚應付了這麽多年,也是無能為力。晚上他回來之後,就會知道了,至於是否問問他父親到底發生了什麽把左母氣走了,那顧熙作為兒媳婦,都不敢張口管的,若是女兒,就不同了。
……
顧澤一直呆到了1月13日早上才出院。
顧澤以前住的宿舍現在已經關閉了,到了冬天那裏往年會有學生住,也有人伺候他們吃的喝的,今年不同,已經沒有人在那裏,所以顧澤回不去宿舍。
董秦一直在問顧熙,顧澤什麽時候回來,顧熙想了想,顧澤的傷痕,要一些日子才能消下去,這樣回去,母親會責怪,這責怪的方向是誰,顧熙很害怕。說謊的時候會心慌,怕被拆穿謊言後語無倫次,這麽些年,每次在母親麵前被插穿謊言語無倫次,都是要付出代價。
可還是說了謊,告訴母親,顧澤要年關前幾天才能回來海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