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放他一馬

  “替我跟你爸說一句生日快樂。”左蔚交代一句,轉身。


  顧熙眨了眨眼睛看向左蔚,他俯下了身,長腿彎了下去時,單膝跪了地,皺眉撿起一瓶眼藥水,然後站起身,走向顧熙,“你的?”


  顧熙點頭。


  剛才陸文俊扯住她和小吉時,她的包一晃,口沒拉的嚴實,眼藥水掉了出去。


  左蔚遞給她,拉著她的左手,旁若無人,就這麽把她帶了出去。他的腿長,步子也就自然比她大很多,她努力三步並作兩步跟上他。


  左蔚發火時,她是不太害怕的,到了外麵,左蔚看她,顧熙朝他笑,興許是正值春日,萬物複蘇,所以不管怎麽了,笑容也該隨和綻放。


  左蔚攬過顧熙的細腰,站直了身體俯身親吻她的額頭,低喃道,“秦斯平,真的太不像話了。”


  是啊……


  陸文俊和小吉留了下來,不能丟下秦斯平一個。


  在左蔚拉著顧熙的手離開時,秦斯平起身就要追上去——


  那眼神,也曾凶狠。


  隻是,陸文俊站在他麵前,伸手攔他,其實用體力是攔不住秦斯平的,陸文俊哀聲說,“秦斯平,替他求求你,你放你自己一馬。”


  圍繞在左蔚與顧熙周圍的明眼人皆是看得出,那兩個人是怎樣的般配,左蔚為那個女人幾乎是毫不保留的傾盡了他的一切,憂慮,哀愁,整夜難眠。


  而那個女人,性情溫和懂事,怎樣的情深意濃才甘願為左蔚做到如此今日這般?也許她不盡完美,也許她在有些人眼中隻有60分,可那又怎麽樣呢?


  秦斯平有他父親的遺傳,給他一張紙,給他一支筆,他可以全神貫注的描繪出一幅叫人癡醉的畫。左蔚的父親年輕時曾對剛滿19歲的秦斯平開玩笑說:你父親幫我畫圖,等你長大,給我兒子阿蔚畫圖。


  本是住在法國同一個高檔住宅區,秦斯平家和左蔚家麵對麵。


  秦斯平和左蔚從小玩到大,但這隻是左蔚單方麵認為,每天會見一次麵,一起打球,一起學習,每天兩個人私下相處大概在一個小時左右,左蔚認為這已經夠多了。


  但在秦斯平眼中,他們並不是從小玩到大,左蔚會理會的人很少,出去打球,例如桌球,左蔚的球杆一視同仁地會開玩笑似的遠遠地戳每個兄弟哥們的胸膛,戳到秦斯平時,秦斯平往往會看著左蔚,攥住左蔚向他戳過來的球杆,淡淡一笑。並且希望那隻是戳向自己,而非他左蔚的每一個朋友都有這個榮幸。


  當然,那時的左蔚不懂秦斯平的心意。


  大概從那個時候起吧,秦斯平就沒打算放左蔚一馬。


  他表現的並不明顯,不會讓左蔚看出來。


  但從什麽時候起,他到了某種場合,遇上左蔚了,見到左蔚在一個人吸煙,他會奪過左蔚的煙,放在自己的唇邊繼續抽完,這也挺正常吧。


  左蔚那時隻當倒黴,怎麽交了一個愛搶自己東西的哥們。


  左蔚比秦斯平小一屆,初中時,秦斯平有意成績放水,準備留級一年跟左蔚同步,秦父並不知道兒子那段時間學習成績因何落得如此之差,找了關係,秦斯平還是比左蔚早一年進大學。


  等了一年,左蔚大一,秦斯平大二。


  秦斯平和左蔚沒有交女朋友,女同學會私下裏會因為這類型的男人而唇槍舌戰,而這男人根本不知道。


  左蔚拒絕女人時,秦斯平在旁邊點上一支煙笑的開心。


  但是秦斯平不清楚,自己拒絕女人時,左蔚是否也一樣很開心?


  他錯了,左蔚當時的想法是:那個女人還不錯,挺適合秦斯平的,秦斯平為什麽拒絕?

  又不是讓他結婚,談戀愛隨便玩玩大學期間應該很正常吧?

  哥們一起出去玩,每個人摟個女人,隻有秦斯平和左蔚是兩個大男人,形影不離。


  左蔚家裏出事那年,秦斯平並不知道左家是讓左蔚去追林曼曼這樣的,當大學已經畢業的左蔚,第一次把林曼曼以女朋友的身份帶出來時,秦斯平從以前的愛笑,開始皺起眉頭沉默。


  後來他知道左蔚並不喜歡林曼曼,隻是利用罷了,心寬了許多。


  秦斯平始終記得左蔚的爸爸小時候跟他開的那句玩笑,讓他長大後給左蔚畫圖建造房子,他很努力,也終究得了成就。


  在這期間,他小心翼翼地出現在左蔚周圍。


  秦斯平憶起從前,會很難過,他推開擋住他的陸文俊,坐在門口抽煙。


  這邊這桌子翻了,整個別墅裏的人都看得見,秦斯平的父親一直看著這邊的人,猜想,大概也知道是因為什麽,笑著應付這些朋友,隻說那邊是年輕人喝多了。


  等到客人散去,秦斯平跟著父親一起上樓,關上門。


  “跪下!”秦父嗬斥。


  秦斯平跪下,這是規矩,從那年他從醫院撿回一條命之後父親給他立下的規矩,敢再對左蔚動心思,就要付出代價,秦父用刀生生地在兒子後背上割出一道流血的傷,十厘米左右那麽長,他要讓兒子記住這個疼!


  “疼嗎?我這個當父親的跟你一樣疼!沒教好兒子!”秦父站在秦斯平麵前,腰板挺直,說了很多這麽多年重複過無數次的話。可是哪一次秦斯平記得住?他的背上已是傷痕累累!


  “這幾天,我叫人給你安排相親,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秦父下了命令。


  秦斯平隻是紅著眼睛攥緊了拳頭,“我不去!您有什麽資格教訓我?到底有什麽資格?如果不是您做出那種可恥事,我和他也許可以試著在一起!”


  在秦斯平的眼中,第一次吻左蔚,左蔚並沒有反對,那是因為左蔚也喜歡他,隻是秦斯平真的誤會了,左蔚當時隻是未來得及反應,見鬼了,真的以為自己見鬼了……


  “顧熙,我厭惡的是秦斯平的父親,他對不起我爸。”


  車開在路上,左蔚突然說。


  沉默了好久了,顧熙聽他這樣開腔,難免詫異,“對不起你爸?”


  “是啊,秦斯平的爸,喜歡上了住在他家對麵那個有家庭的女人。”左蔚抬手吸了口煙,然後把夾著煙的手輕擱在方向盤上。


  “你的……媽媽?”顧熙生怕說錯一個字。


  左蔚默認。


  顧熙也無話了一會兒,後來望著漸濃的夜色說,“秦斯平的爸爸是你介紹給顧澤的,我萬萬沒想到還有這種事兒,你還給他過生日……”


  左蔚將車開向了何處不知,停在了盤旋的公路邊,漆黑的隻有車裏的光亮,他擁住顧熙,心口貼著她心口的位置,講說,“他能給顧澤鋪一條好路,他愧對我父親,我有所求,他都應。給他過生日,是提醒他,喝醉了不準去找那個背叛了我爸的我媽……其實沒用,可是這麽多年,習慣了。”


  顧熙心疼地捧著他的臉,在他的眼眸中,再也看不到往日的流光溢彩,都是悲傷哀戚,她去吻他的眼睛,就像她哭的時候,他溫柔的吻過她的眼睛一樣,“謝謝你為我弟弟建造的台階。謝謝你告訴我你心底的小秘密。”


  親吻能安撫人不平靜的心,能激發情緒到崩潰,盡情的發泄不留一絲餘力,縈繞在舌尖上的是關心。換做左蔚用力的吻她,給她熱情,他知道她一直在等他說些什麽。


  左蔚說,“顧熙,聽聽我和秦斯平的事情吧。”


  他的悲,他的喜,都在寂寞的月色下流瀉。


  他是什麽時候發現秦斯平的心思的?大概是無意中踩著一節一節樓梯進入秦斯平私人畫室的時候,許多畫,畫的是他。從秦斯平家的畫室,打開窗,可以望見對麵左蔚住的臥室,若說秦斯平能畫出左蔚的樣子,工作的樣子,休息的樣子,這倒是沒什麽,住對麵,看得見,所以畫得出。


  但是,左蔚發現,有許多畫的並不是他在家的摸樣,他們出去玩的,他都不記得自己做過的動作,他都未曾知道自己那般與人笑過,秦斯平卻能記住在腦海裏,畫出來。


  他問秦斯平:這些都是幹什麽?

  左蔚當時沒太歪想,隻是好奇他畫了這些做什麽?沒告訴過他,沒讓人看見過,甚至有幾幅,上麵他的動作和場景,是幾年前了吧。


  麵對左蔚的質問,對,在秦斯平心虛了好幾年的那時候,他就是把左蔚的話當做質問。秦斯平認為這種感覺折磨死人了,他傷心,左蔚都不知道,望著他跟別人在一起時,秦斯平有一種早晚會被忽略掉的感覺。


  所以,當時他吻了左蔚。


  這對左蔚來說無疑是見鬼了,左蔚見鬼了一分鍾那麽久,不敢置信,秦斯平卻近距離凝視他的眼睛流出了眼淚,好像這黑夜的花都在太陽下開好了,那是一根很緊的弦,秦斯平繃緊了好幾年,終得放開。


  這是不一樣的感覺,平日裏,在紙張上畫出左蔚的摸樣,性感的骨骼,俊美的摸樣,但都有缺失,缺失的是靈魂的力量。很在乎,所以懼怕,秦斯平懼怕表露出心跡。


  體會到了,左蔚的唇,如他想象的一樣。


  秦斯平在那晚險些被左蔚打死,左蔚受不得身邊有這樣一個變態,且是自己從小到大的哥們。


  想起一起洗過澡,想起一起打過球,想起一起睡過一張床,想起同駕駛一輛車,他那一刹那仿佛覺得心跳都要停止了,怎麽可能是這樣的?

  左蔚對不反抗的秦斯平說:你真的不用活著了,你死,我清靜。


  那也不過是氣話罷了,秦斯平嘴角流血的站在窗口抽煙,盯著昏天下的左家房子,然後那晚,是左蔚第一次跟林曼曼發生關係。否則,對於一個自己不愛的女人,左蔚想,他是無法去碰的,為了讓秦斯平這個變態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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