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攝山石魚，嶗山道士
冷！陰冷！
這是宋麟第一感覺，仿佛置身于幽暗密閉的冰窟，血液都快凍僵。
胸口發悶，呼吸不過來，像是大石頭壓在胸口，不被冷死，也要被悶死。
“呵！”
宋麟忽然睜開眼睛，眼前一片漆黑，腦門上全是汗。
“這噩夢怎么跟真的似的，以后少看些志怪故事了，老是做噩夢。”
他輕輕嘆了一口氣，覺得口有點渴，于是坐起身來。
房間伸手不見五指，漆黑一片。
“小愛同學，開燈。”
“……開燈！”
怎么回事？這燈壞了？
眼睛稍微適應黑暗之后，宋麟發現有些不對勁。
漆黑的泥巴墻壁，頭頂是瓦片房頂，周圍沒有多余的家具，一張木桌，兩把椅子。
身上蓋的是打滿補丁的棉被。
怎么回事？我的電腦呢？冰箱呢？空調呢？真人比例電動充氣……咳咳，自行車充氣泵呢？
“這是……啊！！”
宋麟頭疼欲裂，痛苦地捂著腦袋，陌生的記憶涌上心頭。
這是一個陌生少年的記憶，少年名為宋麟。
十六歲被仙長選中，加入五老玄科觀，至今已有三年。
本以為是修仙享福，沒想到卻是個噩夢的開始。
他在道觀庫房典造手下當采藥童子，天不亮起床，夜深才休息，幾乎一年無休，享受著福報。
終于在前幾天，宋麟在野外挖瘟氣魔蘚之時，無意中吸入苔蘚，于是昏迷至今。
腦海中的記憶很少，只有粗略記憶，只是大概知道這個世界不是原來熟知的地球，而是巫術道法，妖魔橫行的世界。
宋麟直到現在還沒回過神來。
自己怎么就來到這個世界了呢？
他依稀記得穿越那一天，在古玩市場淘了一本古籍，其上記載了諸多神話志怪故事。
宋麟看了個通宵，然后醒來就是這里了，平復心中的情緒，隨后緩緩爬起來，拿起放在桌上的火折子點燃油燈。
床頭有一本暗黃小冊子，封面是厚厚的油紙，其上用朱砂寫著幾個大字：“太上正一童子秘箓”
翻開冊子，最右邊蓋著五老玄科觀的五雷護身印章，朱砂字跡書寫宋麟的名字和生辰八字，以及鮮紅手印。
中央是復雜的符箓，周邊為各種神仙天女的圖案。
看到此物剎那，宋麟腦海浮現出記憶。
這是玄科觀的法箓，類似于道觀版本的身份證，受箓之后才是道觀之人。
法箓的作用比身份證還要強大。
受箓之后，天曹記名，陰符消案，神鬼不侵。
并且法箓會根據道行的深淺進行提升，不同階段的法箓可以使用相對應的神通。
吱呀！
此時，大門緩緩打開。
走進來一個人，這人身材瘦小，皮膚黝黑，眉眼看起來很是精明，身上還有濃濃的藥味。
這人名為張進，是宋麟的室友，旁邊的那張床便是張進的。
張進看到宋麟，頓時驚訝道：“天老爺喲，你可算是醒了，典造大人說了，再不醒就把你丟進獸園喂狗。”
“咳咳，才醒過來，腦袋迷迷糊糊的。”宋麟扶著額頭，裝作一副虛弱的樣子，幸好記憶中有這個人，不然誰都不認識，真要被人抓取喂狗了。
“死了沒？沒死出來干活！”
門外傳來大漢渾厚的聲音。
一個身材高大， 滿臉絡腮胡的紫衣胖子跨入，此人模樣怪異，右手小臂竟長著兩顆滴溜溜亂轉的碧綠眼球。
“喲，氣色還不錯，是不是裝的？”紫衣大漢腰間有法箓玉符，上書《太上三五都功經箓》。
“拜見悟德道長。”張進見到此人，當即躬身下拜，同時暗中朝宋麟使了個顏色。
宋麟頓時會意，跟在后面作揖行禮。
從腰間的法箓玉符上來看，這人的等級比自己高一級，乃是正式的開壇道士，受都功箓的修士。
法箓玉符類似玉佩，用來顯示道士所受箓于官職之用，童子箓還好，再往上沒有人會把一沓厚厚的符箓掛在腰間。
宋麟身上的法箓名為童子箓，僅僅是最低級的道童，跟人家的地位沒法比。
“沒死吧？沒死就干活，下次再發現偷懶，就給老子滾去喂狗。”
悟德道士冷哼一聲，右手綠目爆發鮮紅殺機，兩人戰戰兢兢，急忙告罪，隨后大漢才走出門外。
“無德無德，果然沒有起錯的外號。”宋麟低聲說道。
原身的記憶中，這個無德道長心狠手辣，經常天不亮就叫他們干活，沒日沒夜的干。
宋麟不是第一個受害者，在他之前，已經死了不少人。
“哎，誰叫人家是道士呢。”張進嘆息道，“走吧，咱們也出去干活。”
凡人修煉數年產生氣感，既受童子箓。
這個階段又稱作道童，無法得授道觀正法，最多能強身健體，使用一些戲法和粗淺拳腳武術，地位比正式道士低。
童子箓修行到一定程度，才能授都功箓成為入門道士。
兩人走出大門。
玄科觀位于鬧市邊緣，占地廣大，光是雜役道童就高達上千人。
道童們穿梭走廊，腳步匆匆，或擔水，或挑柴，或牽著奇形怪狀的異獸。
每個路口都有頭戴黃巾，身高三丈的道兵把守。
道士們高來高去，要么飛行，要么穿墻，還有的稱作紙人抬的轎子。
宋麟眼界大開，眼前世界充滿詭譎奇幻的色彩，不由得看呆了。
消化了前身的記憶，知道這個世界奉行弱肉強食的真理，道士可以隨意支配道童。
就如前身一般，哪怕中毒死了，也不會有人看他一眼。
唯有變成道士，才能掌握自己的命運，宋麟如是想道。
“嘿，別發呆了，道士也是從道童過來的，咱們努力積攢道功，遲早有一天會晉升道士的。”
張進眼中有無窮的憧憬，只要熬過去就是通天坦途。
宋麟見狀心中一笑，還是太天真了。
正如剛進入社會的愣頭青，總覺得憑自己的聰明才智可以當上公司高層，實際上都是內定好的。
即便是公平競爭；資源、人脈、平臺都在有關系的人身上，你拿什么跟人拼？
當然，宋麟也不是輕言放棄之人，只要找到機會，自己未嘗不能成為道士。
反正他不想當一輩子的道童，在這樣下去，他不累死，也要被新的藥材毒死。
兩人走出長廊，穿過小樹林，大老遠看到懸崖峭壁。
懸崖高百丈，兩人站在底部，隱隱可見十丈之上，長著黃綠色的人面圖。
“上去！”張進縱身一躍，飛起一丈，手腳并用，踩在懸崖凸起的石塊之上，不一會來到那個地點。
宋麟有樣學樣，踩著石塊和石縫來到十丈高空。
授童子箓的道童也有道行，便是剛入門的入定期，這個階段會產生氣感，微不足道的真氣可以加強身體素質。
放在世俗中也算一流武林高手。
來到十丈之上的懸崖邊上，宋麟赫然發現剛才看到的黃色人臉圖案其實是一種苔蘚。
其上沾著黃色粉末，苔蘚不斷蠕動，宛如有生命一般。
這就是瘟氣魔蘚。
通常誕生于瘴氣密布的山林，傳說是瘟神下凡留下的足跡。
張進用布片捂住口鼻，解開纏在腰間的麻繩，一段綁住腰，一段系在突出石塊上。
而后從懷里拿出布袋和鐵鏟，小心翼翼一點一點鏟掉苔蘚。
“宋麟兄弟，你可要小心一點，粉末有劇毒，上次你就是吸了這個東西昏迷的。”
“手腳麻利點，天黑之前弄完，這批苔蘚價值兩個道功呢，咱們一人一半。”
張進入門八年，經驗比宋麟豐富得多。
兩人在離地十丈外的高空挖苔蘚，還要控制力量不要太大，免得激起粉末飛入口鼻。
難度十分之高，宋麟這才明白，怪不得采藥童子死亡率那么高。
宋麟內心嘆了一口氣，綁住安全繩，拿出事先準備好的工具，事已至此，隨遇而安吧。
這時，兩人頭頂傳來悉悉索索的爬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