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毒
“沒想到外表單純隨和的戀陽姑娘居然是通番叛國的奸細!”迷糊中似乎有指罵的聲響傳入我的耳畔。
“枉費我們平日中對待她那麽好,哎,到底是人心隔肚皮,防人之心還真不能缺少。”另一人回應著說道。
“我們也不可以如此快的就下決論,畢竟此事隻是皇後一人說言。”這道公正的維護聲聽入耳中,怎會如此的熟悉,我猜想著應該是熟絡的人。
我昏沉著迷離空頓的腦袋,努力的睜開了雙眼,卻發現自己早已不是身處皇後的寢宮內,而是被關押入了一間四壁嚴實的柵欄囚房。日夕的落墨從那唯一可以透光的矩形小窗中流瀉入室,昏暗的牢房內僅依靠著排列牆體上的銅製燭台上的幽黃照亮著室內。
“是誰在說話?發生什麽事情了?”我氣力微弱的開口詢問著外麵對話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才中毒的關係,身體像是虛脫般的無力站起,隻能依附在地緩慢的移動著靠近牢門。
“有人嗎?”我用盡了全身的力量,提高聲音再次詢問道。
“她好象醒了,我們先過去看一下情況。”牢房的走道石壁上隨著來人的漸進,逐漸的浮現出三道魁梧的人影。
“大胡子,發生了什麽?為什麽把我關起來。”我一眼便認出了他,虛弱的攀附住鐵柵欄向他問道。
“戀陽,你難道不知道,你在行刺皇後不成功後被她的侍衛圍困住打暈後送入大牢,正要接受拷問呢!皇後已向大汗稟報,說是因為她揭穿了你的奸細身份所以才惹來了殺身之禍,恐怕此事還會牽連到王爺,甚是嚴重,不過我倒是不太相信你會是個奸細。”大胡子蹲下身體仔細的將我昏迷後的情況大致的述說了一遍,看來我定是中了述律後的陰謀,想借機誣賴我並且一並徹底清除耶律倍的潛在威脅,為他的親子鋪定平坦的政途。
“那耶律倍現在怎麽樣了?”我焦切的詢問著,想必述律後一定不會放過如此良機的。
“王爺的行動被限製,此時正在自己的寢宮之中被侍衛看守著,斷絕了與外界的聯係,就連屬下等人也不得親近。”大胡子忠誠之意盡顯,想來他也一定為此而焦慮。
“怎麽會這樣,難道大汗這樣輕易的就相信了皇後的話了嗎?我根本什麽也沒做過。”我低垂下了腦袋,沒想到隻差一步,我就能幫助耶律倍脫離這是非爭鬥,卻不料最終連累他的人竟然會是我。
“大汗隻是不語,也沒有明確的下定罪行,隻不過皇後手臂上被行刺的刀傷倒會成為最有利的證據,恐怕你會難以洗脫罪責。”述律後的手段果然陰澤,竟會為了斬草除根而不惜傷害自己。
“對了!”我的腦中似乎絕地逢生的忽然冒出了一個也許能夠幫助我們的人,開口請求道:“大胡子,你能幫我找到耶律德光,我隻想證明自己的清白。”
“二皇子?”大胡子離奇反問道,也許是我一貫隻會與耶律德光鬥嘴的關係,大胡子對於二皇子是否肯冒險卷入其中而感到質疑。
“對,現在隻有他才能幫助我也耶律倍。”我隻能將最後的賭注壓擲在耶律德光的身上,但願他能顧及到耶律倍的情麵,救我們與水火之中。
“好,戀陽你先躺著養精蓄銳,我是相信你一定不會是奸細的,所以我定當盡全力幫助你。”大胡子信誓旦旦保證著,隨即轉身疾步的走出了牢房,替我尋找耶律德光的蹤影。
我迷糊的昏睡了一陣後,醒來時仍是全身使不上半分力氣,也不知道這陰毒的述律後究竟下了什麽,藥效那麽強勁。
“有沒有人在?”我向牢房外微弱氣力的叫喊道。
走道上響起了動靜,參差不齊的步履聲邁動著靠近。隔著牢房柵欄的人影借著昏暗的燭光向我蜷縮的角落打探著。
“看來精神還不錯呢!”空氣中飄蕩的一絲嫵媚的優美聲音,我抬起眼向外細辯著來人。
秀美的顏容,華貴的長縷錦袍,優雅姿態撩拂的青絲,一切美好的詞語用在她的身上都不為過,可是在這豔麗外表掩藏著的那顆黑暗惡毒的心恐怕也是無人能及的。
我輕藐的掃了她一眼,這樣的嘴臉看了也是傷眼。
“戀陽姑娘,我可是特意來探視你的,怎麽看來你不歡迎我?”述律後嘴角掠過的陰霾笑靨,此時更是無所顧及的越加囂放著。
“你不來加害我,我就已經偷笑了。”我厲聲回駁道,她的陰惡既然已被我識破,看來也沒有必要假意迎合。
“哈哈。”尖銳的笑聲回蕩在這狹小黑暗的牢房四壁中,邪惡的氣焰在詭異中撞擊,述律後仰麵毫不遮掩的肆意大笑著,接而繼續道:“好一個犀利的勇敢女子,如果你不是向著耶律倍,我還真是有意讓我的光娶你為妾呢!”狐媚的神色不安好意的流轉著,似笑非笑的她更加的令人心生驚竦。
“如果你這樣的為達目的不折手段的臉目被耶律德光看見,我想他恐怕隻會覺得反胃吧!”雖然眼前的形勢對我極為的不利,但是我依舊不畏強勢的一邊探頭張望著走道中遲遲未出現的大胡子一等人身影,一邊不留情麵的反擊道。心中默默祈禱大胡子能夠快點找到耶律德光,好來搭救我出去。
“你!”述律後被我的話氣的臉麵上青筋浮現一片,卻硬是吭不出下文。
“怎麽還不來,爬行速度居然比烏龜還慢。”我沒有閑情逸致去理會那位氣急敗壞的皇後,隻是一心關注著救援的人的動靜,嘀咕著說道。
“你是在等光出現救你嗎?”述律後眼神突轉的發現了我的異常,開口道。
“對呢!等待你溺愛的皇兒來揭穿的的麵具,還我清白名譽!”我不回避的回答道,隻是話音落地後,眼前的述律後神色若無風的夜空般平靜,絲毫沒有情緒的起伏。
“我還是規勸戀陽姑娘不必在花費心力的去等待了,因為,”她故意放緩了聲音繼續一字一頓說道:“光不會出現在你麵前。”
“你難道連親生兒子也變態到不放過?”我心急的猜疑追問道。虎毒尚且不食子,這位陰毒的皇後不會是心理扭曲到傷害自己的骨肉吧!
“我怎麽可能會害自己的皇兒呢!隻是我早已猜測到你鐵定會求助與光,更何況此事還牽扯及耶律倍,我的皇兒如此心慈,我作為母後怎會忍心看見他二處犯難,作出錯誤的判斷呢!我當然會為事先為他著想送他出城,以免看見些不該入眼的東西。”述律後眼眉輕挑,像是在敘述一件值得嘉獎的計謀一般,悅聲道。
“那皇後的意思是在你的精妙完美的計劃中最為犧牲的我,毫無抉擇必死無疑,是嗎?”我依勢的回答道她的驕傲語氣,但在驚鴻一瞥的不經意眼神中發現背對她身後走道的拐角,正示意比畫動作的一道暗藏的身影。
大胡子?難道他想依靠他的力量救出我?似乎有些以卵擊石之嫌,隻不過在這已然被皇後親侍勢力控製的獄牢內,他是怎樣掩人耳目的混雜進來的。
“其實我也不希望如此的可用之才這樣白白流逝,所以隻要你聰明一些,肯配合我的計劃,我當然是不會取你性命的。”述律後利誘著說道,言語中隱含的意思我當然是清楚明白。
“你是想通過我陷害耶律倍,好徹底的斬草除根吧!”我直言道。
“果然我沒有看錯人,戀陽姑娘可是天資聰慧,你既然已經明白了我的用意,那我也不必多言,稍後大汗會在宮殿中親自審問你事情的‘真相’,到時候可別忘記自己應當說些什麽。”述律後環繞撥弄著青絲,清幽的說道。
“我如果按照你所說的做,你就會放過我是嗎?”我假意試探道。
“當然,你的性命對於我而言,可有可無,我又何必去多此一舉的替你結束呢!”聽入耳中音色雖然和緩幽靜,可是話間隱藏的勢必是波濤洶湧的澎湃。誰又會真正相信陰毒如她的述律後,事後還會遺留下禍害殘餘的我呢!
“那耶律倍呢?在你意料中他的結局應該會是什麽?”這才是我現在最為關注的事情。
“不該存在的東西,即使在好,我們也該不留舊情的將他鏟除,這才是皇族應該具備的生存之道,但是我的皇兒實在太為單純,所以隻好由我這位處處替他設想的母後親自為他,清除阻擋繼承皇位的障礙。”清冷依舊的語言輕快的自述律後的口中跳躍而出。
“難道你對耶律倍連一絲的母子情誼也沒有?就算他不是親生的嫡子,但是你們之間畢竟也朝夕相處了二十餘年,就連同一塊毫無生命的石子也應該產生感情,何況是人呢?”我輕掠過轉角的人影,這道人影後麵分明還重疊著另一人,也許這會成為耶律倍的轉機,我願意一試的駁問道。
“嗬嗬。你想的未免也太過輕巧些,皇族間的紛爭遠甚與你的想象,如果今日我不替光鏟除他,那到將來必定會是反勢局麵,耶律倍定會像當年的阿保機一樣,為保全皇位而對其他存世的皇子趕盡殺絕。”聽聞述律後的言語,我追溯腦中被植入的曆史,的確如同她所說的內容,在遼初發生過‘諸弟之亂’的奪位相殘的慘劇,怪不得她會未雨綢繆的替耶律德光掃清障礙呢!
“好,我跟隨你去麵見可汗。”隻有先離開這座牢房,我才會有機會去解釋真相,洗脫我與耶律倍的清白,所以我便答應說道。
“戀陽姑娘可別想半道更改主意呢!我必須提醒你一點,解藥可是還在我手上,隻有你乖乖的完成你應該做的事情後,我才會替你解毒。”述律後莫明的提醒倒是令我身體一緊,難不成我身體毫無氣力的原因,不是因為的效力,而是中了她下的毒。
“皇後,你既然已經對我下了毒,掌握了我的生死大權,那又何必在之前多費口舌的勸我幫助你陷害耶律倍呢?”看來述律後的陰險遠超出我的想象之外。
“是一個被威脅之人所陳訴的供詞有說服力,還是一個心甘情願的人所稱述供詞有說服力呢?”說完此言,述律後便喚來身旁的親侍們,將我的牢門解鎖打開,將雙腿尚無絲毫氣力的我,淩駕著抬出了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