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三少
翌日清晨
“小姐,您可算醒了,嚇壞荷葉了呢!”我迷糊的睜開了雙眼,適應著重入眼簾的明亮光線。
“我怎麽了?”拂著不知何時腫了個大包的後腦勺,我暈忽忽的起身問道。
“小姐,幸虧您沒事,昨夜。”話說至嘴邊卻被她硬聲聲吞咽回心中,看著她滿目不自然的隱憂麵色,隱約間我已然可以猜想到其中必定有些貓膩,或者應該說是府中藏謐些不能為外人知曉的事物。
“荷葉,不想說沒有關係,對了,我能知道是誰將我送回客房的嗎?”
一陣斷續的記憶浮現在腦海,昨夜我獨自去了那神秘的‘禁地’,隨後被嚇的失去知覺,再接著的事我便沒了印象。
“戀陽小姐,抱歉,奴婢不能說。”婉轉的眼神中分明知道答案,卻掩藏的低垂不肯告知。
無奈,也許當初我真不該好奇心泛濫,為自己招惹如此層出不窮的疑問。
“沒事,我隨口問問,原本隻是想感謝那為送我回來的人而已。”見她的為難神色,我隻好轉移話題道:“我餓了,有早餐嗎?”
“奴婢已經為您預備了早膳,請您先洗漱,稍後劉管家會過來,也許是有些事與您商討吧!”荷葉似乎因為我移轉的話鋒,而神情舒坦緩了口氣回答道。
“老爺子有事找我?”我奇異的瞥頭問道。真是怪事,他是打定主意要找我的茬了嗎?
“小姐,給您。”我接過了她手中的濕帕巾,隨意抹了把臉,接著用鹽水漱口後,便去了桌前用膳。
昨晚因為某個老爺子的長篇嘮叨,讓我的晚餐泡湯,現在戀陽小姐可是積壓了兩餐的動力,在一陣狼吞虎咽後,我滿足的打著飽嗝,靠坐在椅背上。門外卻響起我最不願聽聞的音波。
“戀姑娘,用膳怎可如此不雅觀。”抬眸望去果然又是劉管家那張蓄滿花白胡須規矩的臉。
“吃的開心才最為重要不是嗎?”我癟了下嘴不滿道。
這麽的好管閑事,他真應當改行作嫫嫫。
“可您這樣毫無禮節姿態,不久後如何去到侍郎大人府上。”好生奇怪,這與去納蘭容若府上有關聯嗎?我滿臉不解的看著他。
劉管家見我毫無回應便繼續說道:“您既然是侍郎大人的青梅竹馬,現今侍郎大人又沉浸在喪妻的悲痛中,思竭幾愈成病,希望今後能夠寄托與您的開導,使他擺脫那方苦海。”
言語到此也合乎情理,這的確就是我此行的目的。
“但是這又與我的禮儀姿態有什麽關係?”
“日後侍郎大人得以您的寬慰,也許您便是如駕輕雲一般,扶搖直上。”一語畢,劉管家麵露笑意的捋了捋他那花白的胡須。
而聽聞此言後,我便遁入黑線中。
原來這老爺子打的是這盤計劃,怪不得笑容如此詭異呢!好管閑事的老頭。
“這是以後的事,劉管家您不必操心。”我應付道。
“凡是先從平日做起,禮儀姿態抑是如此。”我明白接下去又將會是無止境的叨敘,所以明智的選擇就此打住。
“哎呀,我的肚子好疼,不行了我要如廁。老爺子,我先行一步了。”我佯裝腹疼,結束了這老者嘮叨,疾步走出門去。
身後傳來的仍是那陣惱人的音波:“戀姑娘,等你回來再接著談。”
聽聞此話入耳,我更是努力的加速了步伐,轉彎出了後苑,去到了府宅更晉層的後花園。
餐後漫步於這和風旭日的花園小道上,在光影交錯的樹陰之下獨享著這份怡人的愜意。這裏的季節應當是春夏交接的五,六月,溫和明媚的陽光,適宜的分灑在葉瓣交接錯落的間隙,沿道盆載種植的有呈現自然淡粉的粉團薔薇與及其鮮見顏色鮮豔的黃薔薇。
我俯下身子,悠然的合上雙眼,輕允那自嬌俏豔麗花瓣吐露的淡雅芬芳。應接著美妙的詩詞如同琴鍵彈奏般象墨點音符躍上腦海,我吐納著那片幽香,心情愉悅的吟起了讚美眼前花靨的《薔薇花詩》:
碎翦紅綃間綠叢,
風流疑在列仙宮。
朝真更欲薰香去,
爭擲霓衣上寶籠。
忽驚錦浪洗春色。
又似宮娃逞妝飾……
還沒待我吟完全詩,身後之人便接應了末句:“會當一遣移花根,還比蒲桃天上植。沒料想到姑娘還有此番書蘊。”
我轉過身抬眸迎入了身後那道雋秀的身影,盛滿了的淡金色的陽光映入了這位生麵的官裝男子目中,我莫眼相望,這個人是誰呢?
“此詩句乃宋朝王義山所作,後人吟頌甚少,今日卻能從姑娘口中重溫,妙栽!”折扇輕舞,撩起袖衫旁角,娥眉間透露著清灑的浪蕩氣質,一眼便能確定,這家夥一定是位有錢人家的紈固子弟。
“多謝誇獎。”如此不羈之人我還是躲避為妙。我站起身子,打算調換方向離開這花粉之地。
“姑娘,怎麽剛遇見便急於離開。”折扇飛掩,他先我一步擋住了我的去路。
“好dog,不擋道!”我用洋文代替了那句損人的俗語,希望他能夠自量。
“倒戈?敢問姑娘是何意思?”男人自認倜儻的甩袖伏首請教道。
“就是說這條路上容不了兩人行走,所以麻煩你讓道與我,明白不?”
“果然並非尋常女子,有趣!”這男人似乎對我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他笑盈滿麵的臉,卻隻能惹起我額角的一陣糾結。
“可以讓道了嗎?”
“當然。”他收攏折扇,側轉身子,讓出了去道,言語卻接著說道:“敢問姑娘芳名?可否交作詩友。”欠扁的笑容再次浮現。
“不可以!”我幹脆利落的一口回絕,接著甩頭快步離去,可誰料想到那人卻會這樣粘人,緊隨而上與我並肩而行。
今日可真是黴運遮日,流年不利呢……
我不留情麵的惡狠狠瞪了眼旁側的那位不羈男子,更是加疾了步伐,打算回去客房躲避。
“姑娘的步伐矯健,堪稱腳力甚佳。”賴顏的吹捧,我隻能當作是耳邊飛蟲的扇翅聲響,不予理會。
一路上,男人似乎有談論不盡的話題,一直在我耳畔‘嗡嗡’作響,其廢言程度更勝於那嘮叨不休的劉嫫嫫(管家)。
終於回轉踏入後苑客房的門晉,這一路的疾走,惹的我汗水淋漓。
一進門,我便大聲喚道:“荷葉,茶水有嗎?渴壞我了。”
正當我打算癱坐在椅背之上時,那熟悉的身影再次如同夢噩般出現眼前。
“劉管家,您老還沒回去?”果然是厄運連連呢……
“戀小姐,您辰時離開卻是巳時歸來,此去解手費時頗長呢!”他搗頭清算道。
“原來姑娘此行意不在於賞花,怪不得離去匆匆。”
門外另一惱人的聲音想起,我轉目輕謬的飄了眼這纏人的家夥,閉口不言不再理會他。
“揆方少爺!”劉管家有別與我的態度,一見到門口的來人麵貌,立即起身迎接。
“劉管家,許久不見,不必多禮。”男子揮扇示意免禮。
“老爺子,他是誰啊?”眼前的情景讓我感覺情況似乎微妙,這位纏人的男子應當與納蘭家關係非淺。
“回戀小姐,揆方少爺乃是大人的胞弟,亦是相國大人的三子。”驚詫的神情已然躍現,沒料想眼前這塊牛皮糖居然也是納蘭家族的人。
“原來是戀姑娘,方才失敬。”
從見麵初起便是惺惺作態的家夥,我斜眼再次因為他的身份,打量了他一番。果然眉目間的輪廓於他二哥納蘭揆敘有些須相象,隻是二兄弟氣質卻是天差地壤,一位從頭至尾的黑臉相對,而眼前這位似乎是有些開朗過度,盈麵的笑容另人有中想拿拖鞋拍扁他臉的衝動。
我落座在靠椅上,自然的蹺蹊腿,隨手掠起旁桌的青花瓷茶杯,飲上一口荷葉為我端來的綠茶。氳藹的水霧朦朧雙眼,而那甘甜的新茶幽香在舌間長久縈繞,“呼!好喝……”
我吧嗒著嘴,一臉享受的長舒了口氣,姿態更為懶散的滑坐靠椅。
“戀姑娘,容奴才一言,坐姿乃是體現一女子修養德行的表現,所謂正確的閨秀坐姿,應當如此……”
劉管家滿目無奈的搖頭說道,且邊說邊打算示範姿勢。
再次麵對絮絮叨叨的老人家,我麵露難色的直翻白眼,現在正可謂外有患來內存憂,我正暗自感歎處境堪憂,無法躲避之時,卻瞥見立在門側的納蘭揆方漫步正忙於演示的劉管家身後,拍了把老肩,道:“劉管家,我有些餓了,幫我預備午膳。”
果然是府裏的老大的胞弟,他的話語一出,劉管家立即和顏的退出客房,向內廚方向一陣小跑。
“多謝了!”
“戀姑娘,這隻是小事而已,何須客氣。”他又開始輕舞折扇,一副風流模樣。
“等等,別隨那個老爺子,我叫戀陽!”我立即糾正這還沒深入人心的稱呼。
“戀陽。”他口中把玩似的默念著我的名字。
“今天多虧有你解圍,我看劉管家一定已經為你準備好午膳,你還是快些去享用吧!”我皮笑肉不笑的欲將眼前這位同樣難伺候的主請走。
“既然如此那我先告退,我會再來找你的。”說完那欠扁的家夥自認為陽光的輕眨眼眸,轉身離開了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