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重蹈覆轍
這絕對是一起大事件,玉石的能量總數有多少，綱吉很清楚，即使是剩下的這些數量，如果按照在風間上輩子的那個世界消耗的能量來計算，也足夠他們再穿越幾百次。
對比下來，這個世界消耗能量的速度，簡直可以說誇張到讓人瞠目結舌。
風間皺緊了眉，盯著坐標軸下顯示的能量數字,然後詢問道：「有能量消耗的明細表嗎？」圖鑑一如既往友好地展開了一張密密麻麻的明細表，也在綱吉面前展開了同樣的表格。
兩個人順次瀏覽下來,幾乎是同時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哈？」
從第一次穿越開始，一直到離開第二個世界，能量的消耗都很穩定,然而從穿越到這個世界起，能量的消耗就開始不停地往上攀,光是「穿越」這個行為,消耗的數量就比前兩個世界里消耗的能量總數還要多一倍。之後的數量更是誇張,幾乎讓人無法理解。
綱吉很快鎖定了消耗最多的一項,發生時間居然離得還挺近,消耗的名義是「維持世界秩序」。他計算了一下時間，發現這項消耗居然是在他向筱之井辰乃建議複製大腦時發生的。
「等下，我不太能理解。」風間按住額頭，「那個建議為什麼會消耗玉石的能量？」
「更不能理解的是那個建議為什麼會造成世界的不穩定吧？」綱吉也忍不住吐槽道。
風間在床沿坐了下來：「你先把飯吃完吧，我再看看這張表。這個世界整體上的消耗都很異常，說不定能從各項消耗中找出什麼。」說完就抵住下巴，皺緊眉頭思考起來。
綱吉也不多說什麼，飛快地解決掉晚餐，也盯著明細表開始分析。
如果從第一項開始算，穿越到這個世界消耗的能量過多，自然是因為這個世界和先前的兩個世界不同——但是有哪裡不同？同樣是文明社會，雖說筱之井辰乃研究出來的藥劑可能對這個世界的醫學領域造成了衝擊，但那也在人類發展的正常範圍內吧？不至於造成世界觀的變化。
綱吉想不出頭緒，索性繼續往下看。風間藉助玉石的力量引來風雨時，消耗的能量數字還在綱吉能理解的範圍內，接下來是……猛增，比之前引來風雨時多了好幾位數。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綱吉指著那一條問道。風間湊過來瞥了一眼，然後努力回想著：「應該是筱之井辰乃逼我答應協助她的研究的時候。」
說完這句話，風間忽然明白了什麼，埋頭看起了其他的條目，隨即驚訝地說道：「有共同點——消耗能源最多的那幾次，都是在推動筱之井辰乃的研究的時候。」
「加快了她的研究，應該能避免她再對世界造成危害吧？為什麼反而會消耗大量能源去維持世界秩序啊？」綱吉有些吐槽無力，他們的行為本身就算是在保護世界、促使世界穩定吧？
風間揉了揉太陽穴，思考半天，才遲疑著開口道：「也許就是因為改變了？」
她試著解釋道：「雖然我們的行為是好的，但是如果沒有我們的推動，筱之井辰乃就會去殺人，對不少地區造成危害吧？那樣肯定會有不少人死亡，還會造成時局動蕩、經濟影響……」她糾結著，繼續說道，「本應發生的事沒有發生，那麼就會有新的發展……」
綱吉大致明白了她的意思，頭疼地說道：「用我們比較熟悉的理論來說，因為我們的干擾，這個世界走上了另一條平行世界的道路，所以玉石將能量用在維持新的平行世界的秩序上了？」
「也不能這麼說，」綱吉這麼一說，風間的思路也清晰幾分，「漢語里有個成語叫做揠苗助長，我們推動筱之井辰乃的研究，就相當於在揠苗助長，所以防止『苗』——也就是世界——因為過快的成長毀滅，玉石就將能量用在了維持世界秩序上。」
在記憶里翻了一下揠苗助長的意思，綱吉也明白過來，跟著吐槽道：「為什麼往好的方面發展，也算是揠苗助長啊？」「呃，不知道這麼理解行不行……」風間思索著說道，「假設本來筱之井辰乃又炸了一個小鎮，造成一萬人的死亡，那麼現在這一萬人沒有死亡，他們就會有自己的人生。」
「將世界比作計算機的話，本來有一萬人的數據可以直接刪除，現在卻需要繼續計算下去，這就佔用了一萬人的內存，而玉石就是增加了這部分內存，讓計算機不至於死機。」
這麼比喻綱吉就懂了，他們作為外來者，會改變世界原本的發展也理所當然。就像風間上輩子的那個世界，如果他們沒有去揭穿關於唐笑的真相，世界的發展肯定也會不同。
只不過，從消耗的能量上來看，這個世界受到的影響明顯要大得多。
綱吉抓了抓後腦勺：「所以，會消耗多少能源，和對一個世界造成了多少變動有關？」
「應該就是這樣。」風間點了點頭，「第一個世界里我們也算是對未來造成了影響，但是要具體說的話，只有趙穎冬的未來變化較大，也不至於影響到世界，所以消耗的能源不多。」
筱之井辰乃就不同了，如果不是他們攔下來了，還不知道這傢伙要做多少喪心病狂的事。
綱吉沉吟片刻：「這個世界里應該不會再產生多大變動了。」筱之井辰乃已經根據他的建議，做出了決定，而且她的想法很完善，沒有再需要改動的部分，也不會再對未來造成改動了。
「如果想要消耗掉剩餘的能源，只能靠下個世界。按照這次的方法，搞不好在下個世界就能消耗掉剩下的能源，注意控制好余量，預留出回我們原來世界的能源就行。」綱吉說著表情都輕鬆起來，雖說這種彷彿探險一樣的經歷很新奇，但果然還是想要回「家」。
風間也長出了一口氣：「這樣也好，找到了方法，要解決就輕鬆多了。」她也想要回去啊，解開心結后，她覺得自己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她更想要回去，過好屬於自己的人生。
兩個人都算是用腦過度，明白是怎麼回事後，就不在這個問題上過多糾結，聊起了輕鬆的話題。比較起來，另一邊的實驗室里，筱之井辰乃的狀態絕對稱不上好。
她推掉了實驗台上的各種設備儀器文件，仰面躺在檯面上，雙眼無神地看著天花板。
「哈……」筱之井辰乃長長地呼了一口氣，然後摘掉眼鏡，用右手的手背蓋住自己的眼睛。微涼的觸感透過眼皮傳到了眼球上，感覺陌生又新奇。
視野里一片黑暗，就好像整個人也沉到了黑暗裡，完全看不到光。
被手背擋住的眼皮下，緩緩滲出了水漬，又順著眼角滑落下來，留下蜿蜒的淚痕。
為什麼要哭呢？理由很簡單，因為發現自己——筱之井辰乃的存在，變成了阻礙。
在這個世界上，筱之井辰乃最喜歡的人就是她的妹妹，筱之井辰乃。
最美好、最可愛、最誘人……一切美好的形容，都能被筱之井辰乃冠上最高級的修飾，然後添加在筱之井辰乃的前面。然而即使是這樣的筱之井辰乃，也有出現問題的時候。
2015年2月14日，情人節，也是學校不用上課的周六。在那一天，她終於明白，小酉壞掉了。
不然的話，誰能解釋小酉為什麼會喜歡上別的男孩子呢？世界上最愛小酉的人是她，所以小酉也應該最愛她這個姐姐才對——她知道的小酉絕對不會做出這種事。
她舉起石頭，砸破了那個和小酉告白的男孩子的腦袋，又砸死了在旁邊發出刺耳的尖叫的小酉的同學的腦袋，結果小酉很生氣，掐住了她的脖子，問她為什麼要怎麼做。
這不是很好理解的事嗎？小酉怎麼能離開她的身邊呢？更何況是喜歡上別人，那太危險了。所以她判定，小酉壞掉了。壞掉的東西只要修好就可以了，她愉快地想著，也砸破了小酉的腦袋，然後將她埋在了學校的一處角落裡，約定好等她學會了修理小酉的方法，救回來把她修好。
在那之後，她很努力地學習到了今天，也找到了修好小酉的辦法，終於可以見到她了。
可是，在她愉快地想著，接下來就可以和小酉度過心跳的二人世界時，卻忽然意識到，「筱之井辰乃」的存在對於小酉來說，是一個阻礙。多麼有趣啊，是小風間喜歡的那傢伙提醒了她復活小酉的方法，卻也是他的存在證明了，以她的技術，無論如何都無法做到完全刪除記憶。
她無法細緻地刪除記憶，只能通過對大腦的手術，盡量避免小酉回想起過去。但是，要觸發小酉的回憶，再簡單不過了，原來的家、小學同學、學校里的櫻花樹……有太多的事讓她回想起過去，也就會回想起，「筱之井辰乃」曾經做過的事，那麼只會重蹈覆轍。
甚至會因為回想起小酉的死亡，而意識到自己不是小酉，而是筱之井辰乃。
那樣的話不就無法復活小酉了嗎！筱之井辰乃猛地坐了起來，狠狠地捶在了檯面上。
金屬制的實驗台發出一聲悶響，然而以筱之井辰乃的力氣，根本無法撼動絲毫。
她雖然能夠依靠藥物，成為這樣不死的軀體，但是「不死」是有限度的，需要消耗身體的能量，短時間重構的次數越多，也會越來越慢，如果跟不上戰鬥的速度，她絕對會在瞬間被抓住要害，破壞左右腦然後死亡吧？她殺了那麼多人，早就被政府盯上了，遲早會找過來吧？
如果被抓住、如果被殺死，不就無法和小酉在一起了嗎！
筱之井辰乃再度瘋狂地抓起了腦袋，發出受傷的野獸般的悲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