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初二番外
對於六道骸來說,喜歡上一個人,確實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
不是說不存在喜歡這種感情,僅僅是單純的意想不到,連他自己都不認為他會在一個人身上花費太多心思。那麼,現在他為什麼會定期去找風間,卻只是和她聊天,半點利用的意圖都沒有呢?
大概是當做寵物在飼養吧?六道骸這麼想著,因為風間和黑手黨扯不上半點關係,派不上用場,自然談不上半點利用價值。既然如此,就沒什麼好在意的了,花點時間照料寵物很正常吧?
給了自己一個合理的解釋,六道骸的行為也顯得順理成章起來。
窺視一個人的夢境,其實非常有意思,人們總說夢境是現實生活的變相反映,在六道骸看來確實有一定的信服力。就像風間那樣,在夢境中會回想起過往,也是表現方式之一。
自從他出現之後,風間夢見過去的次數就越來越少了,六道骸將此歸功於自身,風間本人也對此表示過感謝,那就沒問題了。不用受噩夢折磨當然是件好事,可是,其他的夢呢?
僅僅是來得晚了一些,六道骸再次看到了風間的夢境,這次的內容完全是新的,而且是才經歷過的事。在那個夢境里,出現了沢田綱吉的身影,還是風間在教他功課。
那個場景,看起來有些刺眼,以至於六道骸像被針扎般眨了下眼睛。
在注意到六道骸的存在後,風間便從夢境中掙脫出來,綱吉的身影消散不見,她則是一如既往地朝著他走了過來,友好地打招呼:「晚上好,骸先生。」
「クフフ,我好像看到了一個男人?」六道骸意有所指地說道。而風間本人對此毫無所覺,只是聳肩道:「是學弟啦,在圖書館自習的時候看到他在苦惱,就順手幫他解了題,次數多了會夢見也很正常吧?雖然有些笨拙,但是人很禮貌,學習上也算用功。」
這不都是在說那傢伙的好話嗎?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認識的?這兩個問題閃過六道骸的腦海,然而在衝出喉嚨前被他剋制住了。不能問,否則會有什麼東西破碎掉——這個認知如此清晰。
他沒有再就著這個話題說下去,風間顯然也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繼續和他聊別的。
那天結束后,風間一如既往地問他下次什麼時候來,他則是流露出為難的神色:「接下來有工作要做,短時間內都沒辦法過來。」「這樣啊……」風間很失望,不過還是勉強說道,「那你工作加油啊,等有空了會過來吧?」「好啊。」他笑著回答道,然後頭一次執起她的手背親吻。
親完就跑,還特意發出了調侃的笑聲,卻連風間是什麼反應都沒去看。
從夢境中清醒過來,六道骸下意識壓了壓自己的嘴唇。本不應該存在的觸覺,卻彷彿還殘留著,溫涼的,柔滑的。當初扶住風間時,皮膚的觸感清晰地浮現出來,以至於他半晌都沒有動作。
他本能地選擇不去深思原因,全身心投入手頭上的各種事務里,弗蘭還吐槽他,說他的變態程度翻了好幾倍,結果當然是被他狠狠地教訓回去了。
不時他會感應到風間的呼喚,遇到這種情況時,他的心情都會不錯。
就好像告別的時候她的失望一樣,這就說明她在想念他,不是嗎?
然而那個時候的六道骸,依舊拒絕去思考自己的心情。
有一天呼喚來得格外強烈,六道骸當時都有點魂不守舍了,連弗蘭都發現了他的異常,用他那張無表情的臉說道:「師傅如果急著上廁所的話請便哦,me絕對不會偷跑的。」
「クフフ,你會偷跑吧?」六道骸的額角蹦起青筋,隨即三叉戟就扎進了弗蘭的帽子里。
弗蘭伸手扶穩了帽子,然後非常正經地說道:「真的有急事還是過去吧,今天的訓練差不多了,師傅你不用勉強自己,me覺得師傅真的很著急。」
很著急嗎?六道骸扯了扯嘴角,這種說法,不就是在承認嗎?承認他如此地在乎風間。對待寵物的在乎,不是這樣的。那麼,是什麼樣的?不,他不想知道,因為那太離譜了。
他不是會……最重要的詞語眼看著就要出現,意識上的呼喚忽然停止了。於是六道骸重新冷靜了下來,恢復常態對著弗蘭輕笑:「哪裡著急了?」那個表面上堅強得讓人嘆服的傢伙,實際上只是個想要有可以依賴的對象、想要被關懷的可憐蟲,他只是覺得有趣才會那麼做。
弗蘭盯著他的笑臉看了一會兒,嘆著氣大聲說道:「me的師傅是個傲嬌。」
於是那個滑稽的頭套,再次被六道骸的三叉戟刺穿了一次又一次。
第二天六道骸過去了,他想著昨天的情況著實有點異常,為了滿足好奇心過去看看也無妨。可是等他進入風間的夢境,卻只看到一片黑暗,即使伸出手也看不到手指的輪廓。
他試圖摸索到周圍的事物,卻先一步聞到了刺鼻的血腥味,他試圖改變這個夢境,卻在動手前,被人握住手,牽著跑了起來。黑暗漸漸褪去,他這才看清楚牽著他的人的模樣。
那是個相當瘦弱的少女,她穿著病號服,衣服的胸口位置還沾著大片的血花,她的臉色很蒼白,眼睛卻異常的亮。六道骸忽然意識到,這個少女就是風間,或者說,上輩子的風間。
「你來晚了。」她用對待陌生人的語氣,陳述著現實,說完又自嘲地笑了起來。
「不行啊,果然,我也好,她也好,永遠都只是一個人,只能夠靠自己解決問題。」
「這次也一樣——那麼,是時候做出選擇了。」她說完,轉過頭,安靜地看著那片濃郁的黑暗,似乎是在等待著什麼。六道骸跟著看了過去,只聽到黑暗中傳出了風間的聲音。
「我答應。」她的聲音很輕,說得很堅定,卻透著無法描述的異樣感。六道骸聽到身旁的少女嘆了一口氣,然後那片黑暗消散了,被灼灼燃燒著的金色火焰給燒沒了。
那是晴屬性的死氣火焰,明亮、奪目,卻不應該出現在和黑手黨無關的風間身上。
風間站在原地,看著周身纏繞著的晴之火焰,呆愣著不說話,半晌才注意到他的存在,收起火焰朝著他走來。那個穿著病號服的少女不見了,只剩下六道骸站在原地。
她走到距離六道骸大約三米的地方停下,歪過頭微笑:「骸先生,我現在是黑手黨了。」
「最好不要和我扯上關係,就算骸先生很厲害,也不行的吧,因為黑手黨很可怕。」
夢境就這麼結束了,六道骸醒轉過來,想要再前往風間的夢境,卻怎麼也不行了。
曾經留下的那個精神烙印被抹去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激活了死氣火焰的關係。
「黑手黨啊,」六道骸自言自語地說道,「那不是更好嗎?我就在這個世界里。」
六道骸去了一趟門外顧問,不出所料在新進人員的名單里,看到了風間的名字。關於風間的描述是這樣的:意外發現的資質優秀的普通人,身世背景適合,對死氣火焰有著良好的相性,已經激活了晴屬性的死氣火焰,偏愛醫學領域,推薦高中畢業后就讀醫學,作為醫療部隊成員培養。
負責人的名字明晃晃地出現在落款處:里包恩。六道骸盯著那個名字看了半天,忽然想笑。該說不愧是里包恩嗎?前任晴屬性彩虹之子,傑出的殺手和家庭教師,他是怎麼拉攏風間的呢?
從那個黑暗的夢境里就能猜到吧?那是屬於里世界的人的做法。
他沒有資格去評價里包恩的所作所為,畢竟當風間和沢田綱吉產生接觸的時候,他就該預料到,風間會被裡包恩列入觀察範圍。倒不如說,他明明知道這點,卻沒有告訴她。
為什麼呢?大概就是為了這個吧?六道骸笑了起來。他們這不是在一個世界里了嗎?
同樣的黑暗,同樣的污濁,踏入其中就再也沒有掙脫出來的可能性。
一直拒絕承認的理由,到了這個時候才真正清晰地出現在六道骸的腦海里。因為她還不夠啊,她不像曾經的庫洛姆那樣,想要放棄普通人的生活,她那麼努力地想要過好自己的人生。所以他做不到將她牽扯到這個世界里。算是良心嗎?當然不是,不然他現在不會如此高興。
僅僅是卑劣而已,僅僅是不想給她心裡的自己抹上污點而已。迫使她進入這個世界的是里包恩,一切的起因是沢田綱吉,或者說是她自己那無可救藥的好心與偽善,和他沒有絲毫關係。這麼一來,他即使在她面前暴露身份,也不會被她當做將她拖入污泥里的惡人。
多好啊,清凈如蓮,以後他會幫助她儘快地適應這個世界、適應自己的身份。
如同之前對著他傾訴時那樣,繼續選擇依賴他吧,然後就這麼喜歡上他。
他期待著這樣的發展,滿心愉悅,以至於弗蘭詢問他的好心情時,他都痛快地回答了:「弱小的寵物將主動過來找我了。」弗蘭想了好一會兒,才問道:「既然弱小,那要怎麼過來啊?」
「還不如就近找個強大的飼主呢,而且拋下寵物不管,是師傅的錯吧?」
啰嗦至極。六道骸黑著臉把弗蘭丟進了幻術編織而成的地獄里,轉頭就得知了新的消息。
風間跳級提前一年完成了高中的學業,跟著之前去日本遊學歸國的密魯菲奧雷首領白蘭·傑索,一起來了義大利,並且在白蘭·傑索的推薦下就讀於某著名大學醫學院。作為推薦名額的報答,風間就讀大學期間將以編外人員的身份加入密魯菲奧雷,協助白蘭·傑索研究一個醫學項目。
在得知這個消息的瞬間,六道骸覺得自己彷彿聽到了不知從何而來的竊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