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三敬

  穎昌府衙大堂中間的火盆內的木炭燒得劈啪作響，楊賁抱著雙臂在火盆旁走來走去，鐵血軍的其他高層人員都坐在兩側喝著茶，沒有一個人說話，所有人都在等待著消息。


  「首領，孟大哥回來了！」親兵秦勇快步走進來呼著白汽說道。


  楊賁立即走向大堂門口，看見孟浩東頭頂帽子和肩膀衣服上都披著一層厚厚的雪花，他立即停下端起一碗熱茶走過去說道：「快，喝點熱茶！」


  「多謝首領！」孟浩東抱拳說著接過茶碗接連灌了幾口，直到把整碗熱茶都灌下去才停下把茶碗交給旁邊的親兵秦勇。


  「首領，這幾天連降暴風雪阻礙了交通，穎昌被我們拿下以及撒七和麾下兵馬被我軍殲滅的消息應該還沒有傳出去，各路金軍都還在原地沒動！」


  孟浩東的話讓大堂上的不少鐵血軍的高層都鬆了一口氣，吳世昌說道：「謝天謝地，這麼說我們還可以在穎昌城內停留幾天，至少三天之內，金軍是來不了穎昌的！」


  楊賁卻道：「如果等到各路金軍趕來穎昌，我們再走就太遲了一些！諸位要知道，金軍是有大隊騎兵的，而且都很精銳！他們的騎兵可以丟下步卒追擊我軍，而我們卻不能丟下步卒！所以，在各路金軍還沒有得到消息前來追擊我軍之前，我們就要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啟程開拔，現在風雪已經停了，我們必須立即出發，等到各路金軍得到穎昌被我軍拿下的消息時我們已經離開了穎昌，而等他們趕到穎昌得知我們已經東去之時，我們已經再次轉移，只有這樣，我們才不會被金軍追上，否則我們只能永遠疲於奔命！吳先生，你不想走嗎？」


  吳世昌連忙道：「當然不是，如果一定要走，那就趁早吧！」


  楊賁看了其他人一眼，當即下令道：「既然如此，傳令下去，半個時辰之後所有出發！」


  早就有過做好開拔的準備，因此過了一個小時后，鐵血軍各部將士依次開始上路了，穎昌城內幾乎所有的百姓們都受到了鐵血軍的饋贈，每家每戶都得到了一袋糧食，城內的漢奸和惡霸們都受到了懲罰，這對於百姓們來說就是恩惠，因此當他們得知鐵血軍要離開時，都自發地從家中走出來依依不捨的目送鐵血軍離開。


  糧食是這個亂世最為珍貴的東西，沒有任何一支軍隊能像鐵血軍一樣毫無任何所求的把它們贈予給全城的百姓，而且是在鐵血軍如今艱難的情況之下。


  鐵血軍在穎昌城內的這幾天除了懲處了漢奸惡霸之外，沒有發生過一起擾民事件，這是不可思議的，其他義軍、甚至是南宋的軍隊都不可能沒有一件擾民事件發生，就算是軍紀極為嚴明的岳家軍都無法禁止這種事情發生，但是鐵血軍做到了。


  百姓們默默地流著眼淚目送鐵血軍走向東城門，鐵血軍將士們目不斜視，踩著整齊的步伐。


  「敬禮！」隨著軍中一聲高喊，所有鐵血軍將士們，包括剛剛加入的新兵們都一起握著拳頭扭頭看向街邊的百姓們。


  這時一個白髮白須的老者拄著拐杖顫顫地從街邊走出來向騎在馬背上的楊賁拱手道：「將軍請留步！」


  楊賁勒住韁繩舉起右手，大軍頓時停了下來。


  「老人家，有事嗎？」楊賁下馬走過去問道。


  老者看先去是有一個有學問的人，他道：「將軍所率之兵這幾日與我穎昌百姓秋毫無犯，還除盡了城內的漢奸惡霸，又向全城百姓贈予糧食，此乃老朽生平僅見，自古也從未有之！如此仁義之師，是天下之福，是百姓之福！將軍今日離開，不知何時才能回到穎昌，老朽替穎昌百姓恭送將軍，請將軍滿飲此杯，我等祝將軍和貴軍一路順風！」說完向旁邊招了招手。


  一個家丁模樣的人端著一個托盤走過來，托盤上放著一個酒盅和一壺酒，酒壺的壺嘴還冒著熱氣，老者拿起酒壺在酒盅內倒滿酒，端起來遞給楊賁。


  「多謝老人家！」


  楊賁雙手接過酒盅舉過頭頂高聲道：「這酒，一敬被金人踐踏的中原山河土地！我等世世代代、祖祖輩輩生長在片土地上，是它養育了我們，如今我們卻讓它遭受金人的踐踏和蹂躪，這是我等之罪也！」說完把酒灑在雪地上。


  拿起酒壺再向酒盅內倒滿酒，楊賁雙手端起酒盅舉國頭頂高聲道：「二敬與金人作戰而死的英靈！」


  把酒盅內的酒再次灑在雪地上，楊賁又倒滿一杯酒，舉過頭頂道：「三敬所有遭到過金人殘害的百姓和穎昌父老鄉親！」說完一飲而盡。


  「砰！」楊賁摔破酒盅，手臂一甩披風轉身開跨上戰馬舉手大喝：「出發！」


  白須老頭退到一邊看著楊賁帶領鐵血軍緩緩向東城門外開去，伸手捋著白須對身邊之人說道：「此子日後必成大器，貴不可言也！」


  楊賁的「三敬」很快被人們口口相傳出去，在很短的時間內，天下皆知在金人統治的河南之地出現了一支義軍叫鐵血軍，這支軍隊的首領楊賁作出「三敬」之言，被天下有識之士認為具有大仁義、大胸懷、大氣魄，不少既不願意替金人效命，又不願意為宋臣的隱士紛紛出山前來想要一睹楊賁的真顏，看看此人是否值得輔佐。


  將士們艱難地踩著厚厚的積雪在雪地里行軍，超過膝蓋深的積雪給鐵血軍的行軍帶來了極大的阻礙，整整一個上午才走出二十里，這還是楊賁派了專人在前面開路才有這個速度。


  騎馬在這麼厚的積雪上行軍比不行還要慢，騎兵們都不得不下馬，牽著戰馬跟步兵一樣步行前進。


  高離拄著一根木棍走到楊賁身邊喘著粗氣說道：「這樣下去不行啊，行軍的速度太慢了，這種走法，今日天黑之前我們是到不了鄢陵的！」


  積雪被踩平之後，後面的將士們倒是走得挺快的，也輕鬆很多，最關鍵是在前面開路的人極為吃力，體能消耗非常大，每過半個小時，楊賁就不得不換人在前面開路，以此來保持大軍行進的速度，即便如此，整個大軍的行軍速度也很慢。


  楊賁嘆道：「沒辦法，這已經是我們最快的行軍速度了，再想要快也快不起來！只要在戌時抵達鄢陵，將士們應該撐得住，不會在路上被凍僵，所以一路上要讓將士們多吃東西，無論多累都不能停下來，只要坐下來，再想起來就難了，一但被困在半道上，夜間氣溫會急劇下降，到時候就會被凍僵！」


  行軍的艱難困苦超過了所有鐵血軍將士們的想象，這一次不比上一次夜間行軍，那時溫度還沒有這麼低，也才剛剛下雪起風，而現在積雪超過了膝蓋，野外的環境極為惡劣，這不僅是對人體質、體能的考驗，更是對人的意志的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