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7.【清清如顧】斷離關係。
沈鳶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就像很多年前一樣。
即使是涼月彎和紀以城去看她,也都被擋在病房外。
父母去世後,剛被接回沈家那陣子她也不說話,誰哄都沒用。
閉上眼睛就是噩夢,醒著的白天看到的也隻是病房裏冰冷的白色。
她在醫院住了兩個星期,能出院的時候,沈久閻已經過了頭七。
南城的天氣陰冷得出奇,像是要有一場大雪。
沈久閻病逝,老太太臥床不起,沈軍鋒把老太太接到家裏,榮蘭暫時不去公司,在家照顧她。
沈鳶到剛到墓園,墓園的管理人員就通知了沈軍鋒,沈瑾之比他要先到。
天色暗下來,雪花紛紛揚揚。
沈鳶跪在墓碑前,額頭烏青,都快要被磕破。
沈瑾之脫下大衣披在沈鳶身上,想要抱她回出去,沈鳶猛的推開他,退的很遠。
“誰準許你們在老爺子麵前拉拉扯扯?”沈軍鋒怒吼。
沈軍鋒來勢洶洶,沈瑾之把沈鳶護在身後,那一巴掌打在他臉上。
“但凡你還有一點良知,就不要讓老爺子在地下也不能安生,跟我出來。”
這話,是跟沈鳶說的。
沈軍鋒轉身往下走,沈鳶看著墓碑上爺爺的黑白照片,眼裏是寂靜的荒涼。
她用力甩開沈瑾之的手,跟著沈軍鋒走出墓園。
司機站在車旁,車門開著。
“上車,”沈軍鋒冷聲命令。
沈鳶低著頭,坐上車。
車窗半開,沈軍鋒一根煙接著一根煙抽。
雪勢變大,冷風瑟瑟。
車開到沈家別墅外,沈瑾之的車就在後麵。
司機打開車門,沈軍鋒下車往屋裏走,沈鳶站在院子外顯得局促。
“進來,老太太說要見你。”
否則,沈軍鋒怎麽都不可能讓沈鳶進家門。
老太太在三樓的臥室,傭人先敲門進去。
榮蘭在裏麵,喂老太太吃完藥之後走出來,看沈鳶的眼神有疲憊,有失望,再無過去的溫柔慈愛。
“鳶兒,你進來,”老太太叫沈鳶。
沈鳶關上門,低著頭走到床邊,跪下。
“奶奶……”
一開口,就是模糊的哽咽。
老太太淚眼婆娑,很心疼,“好孩子,別哭,奶奶沒有怪你,快起來,地上涼。”
沈鳶抱著太太,眼淚一滴一滴。
“爺爺是因為我才……對不起,奶奶……對不起……”
她不知道還能說什麽。
如果可以,她寧願是自己死換爺爺活過來。
“老沈的病已經到了最後,上一次我陪他去醫院檢查的時候,醫生就說過,最多隻剩三五個月,那天,在楊雪鬧到家裏之前,他的病就已經發作了,路上堵車,耽誤了搶救時間,不怪你,也不怪瑾之。”
“軍鋒和榮蘭心裏有道坎過不去,奶奶想,你離開沈家更好,好好養身體,等奶奶病好了就去看你。”
沈軍鋒已經和沈鳶斷絕關係,從此,她不再是沈家的人。
“鳶兒,你的人生還很長,聽奶奶的話,把這些都忘了,你好好的,奶奶才能安心,百年之後去見你爺爺也能告訴他,我們鳶兒過的很好。”
……
沈鳶在老太太房間,沈瑾之被叫進了書房,書房裏隻有他和沈軍鋒,沒人知道他們說了什麽。
夜幕降臨,地上已經落了一層薄薄的白雪。
沈鳶離開沈家,沈瑾之開車跟在後麵。
沈鳶住酒店,晚上都要開著燈才能睡著,沈瑾之再也沒有出現在她麵前。
關於那個孩子,沈鳶偶爾會想起。
她原本不知道自己懷孕了,不知道肚子裏有一個小生命,可失去的時候,那痛卻是真實存在。
過完年,沈鳶買了去青城的機票,當天,涼月彎去機場送她。
大學畢業之後,沈鳶再也沒有來過青城,小時候住的別墅有了新住戶,她隻遠遠看了一會兒。
父母的墓是空的,她買了兩束花,一個人在墓園說了很多話。
沈鳶在青城住了三個月,三個月的時間,她走遍了城市的大街小巷。
她離開南城的時候,給涼月彎留了電話號碼,涼月彎不經常聯係她,隻是偶爾打通電話。
這天晚上,涼月彎打電話給沈鳶,說了些不痛不癢的話,最後掛斷之前,又喊了停。
“有件事,我想了想還是覺得應該跟你說一聲。”
沈鳶坐在陽台上百無聊賴的數星星,“什麽事?”
“我跟沈瑾之結婚了。”
沈鳶怔住,忘了自己數到第幾顆。
“那個……其實……”涼月彎月也不知道要怎麽解釋,“事情有點複雜,我解釋不清,反正就是領證了,以後會怎麽樣我也不知道。”
涼月彎需要庇護,而紀以城保護不了她。
沈瑾之需要婚姻,他結婚,外界那些關於沈鳶的流言蜚語才會終止,沈軍鋒和榮蘭對沈鳶的防備和怒氣也會稍稍減弱。
沈鳶沒有說話,涼月彎知道她肯定是聽到了,點到為止。
“誒,你什麽時候去找顧時南啊?你不會是放棄了吧?”
“……再說吧。”
“再等?萬一他有了新歡你怎麽辦?”
“……”
於是,這天晚上沈鳶失眠了。
————
江城。
聖和集團的運轉恢複正常,過上退休老年生活的顧斂忠開始催婚,顧時南閑煩,回家的頻率更少了。
每當顧斂忠找到公司,秦淮就叫顧時南出來喝酒。
付敘結婚了,老婆懷孕,他基本不參與兄弟們的酒局,陸洋出國,其他幾個各自忙碌,就隻有秦淮依舊閑散,反正秦家多的是錢。
人少有人少的好處,傅城深不喜歡熱鬧,顧時南現在也不太喜歡。
一瓶紅酒見底,傅城深又點了根煙。
“前幾天聽人說,沈久閻去世了。”
秦淮驚訝,“什麽時候的事?怎麽都沒有消息傳出來?”
傅城深淡淡道,“早,去年十二月份,沈家瞞著沒有對外公布,我朋友是南城人,一起吃飯的時候多聊了幾句。”
“年紀大了,生老病死也是正常,”秦淮說話的同時,悄悄往旁邊看。
顧時南神色如常,又開了瓶新酒。
傅城深站起身,“我還有事,先走了。”
秦淮就算想留他也留不住。
等顧時南一根煙抽完,秦淮湊過去跟他說,“就咱倆多沒意思,要不,我們去邵陽那裏看看,他的酒吧前天新開業,最近幾天應該都挺熱鬧。”
顧時南酒醉三分,清雋的五官沒有太多的情緒。
“你自己去吧。”
“誒誒!別走啊,”秦淮跟著往外走,“你回家也是一個人待著,漂亮妹子多的是,總有一個你看得順眼的。”
顧時南坐上車,李哲很有眼力見,快遞鎖了車門。
秦淮一句髒話罵出來,車已經開遠了。
李哲畢恭畢敬的開口,“顧總,夫人讓您明天回顧家一趟,說你已經很久沒有陪她吃過飯了,她明天親自下廚。”
顧時南黑眸微瞌,手指按著眉心,“嗯。”
過了幾分鍾,他問,“狗帶回來了麽?”
李哲應著,“已經在您家了。”
沈小姐留下來的那條狗,他送走三次,找回來三次。
顧時南沒再說話,李哲跟了他好幾年,懂眼色。
車開到別墅外,顧時南下車。
夜幕,四周都是安靜的。
院子裏的燈壞了一盞,光線很暗,顧時南帶著一身酒氣進屋,囤囤傻乎乎往他麵前湊。
“讓開,擋著路了。”
“汪,汪!”
越看越煩,顧時南索性把狗關進了籠子裏。
他上樓,把臥室裏的台燈全部都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