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2.【清清如顧】她不是在演戲。
顧時南撿起掉落在地的筷子,吩咐傭人再拿一雙幹淨的給沈鳶,而後起身走到沈鳶麵前。
唇角的弧度溫和寵溺,似是蠱惑,“鳶兒,你不願意嫁給我麽?”
沈鳶想都沒想就回答,“我當然是願意的。”
思量過後,又有顧慮。
“可……沈家亂糟糟的,爺爺還病著,顧家也是,你哥和你嫂子之間的矛盾還沒有解決,公司那麽多事情等著你處理,而且,瑤瑤才剛走,這個時候……”
顧時南微微俯身,捧起女人的小臉親吻,嗓音低沉輕緩,“現在確實不適合辦婚禮,我們先領證,婚禮等之後再挑個日子補辦。”
“結婚了也還是住在這裏,生活不會有什麽改變。”
他站著,沈鳶坐著,沈鳶完完全全被籠罩一張無形的網裏,並且網正越收越緊,讓她不自覺的緊張。
沈鳶抿了抿唇,錯開視線,低聲道,“我跟你住在一起,每天朝夕相處,你也說了,結婚和不結婚生活都是一樣的,為什麽非要現在領證?”
結婚和不結婚,怎麽可能完全一樣。
寂靜,隻剩淅淅瀝瀝的雨聲。
沈鳶抬起頭,望進男人深不見底的黑眸。
平靜,毫無波瀾,藏在深處的冰冷諱暗她看不到。
“你是不是生氣了?”
“你別生氣,”沈鳶抱住男人精瘦的腰,“我愛你,很愛你,比你以為的要多。”
“我很小的時候父母就去世了,是爺爺把我接回沈家的,結婚是很重要的事,一定要爺爺點頭同意了才行。”
“我現在就在你身邊啊,”沈鳶仰起頭,杏眸幹淨清澈,“誰都搶不走,一直是你的……唔……”
尾音消失在唇齒間。
男人的吻來勢凶猛,甚至連溫存的耐心都沒有,直接闖進她的口腔,肆意掃蕩。
每一根神經都在輕微顫抖。
後背的肩骨撞到椅子,沈鳶吃痛輕呼,瀕臨失控的吻才停下來。
顧時南將女人軟綿無力的身子攬進懷裏,嗓音略顯沙啞,“哪裏疼?”
“這裏,”沈鳶揉著自己的肩,漂亮的五官皺成一團,嗔怒撒嬌,“疼死了。”
顧時南撥開女人的外套,看到她後肩的皮膚微微發紅,眉頭皺起,沒說話,溫熱的掌心輕覆在那一處,動作溫柔的揉著。
傭人看眼色拿了幹淨的筷子出來,又分別替兩人盛湯。
顧時南托起女人的小臉,“吃飽了麽?”
“一會兒還要吃藥,我得喝很多水才能把那些藥片咽下去,吃太飽會很難受。”
沈鳶吃不下,顧時南也沒有勉強。
“你還生氣嗎?”沈鳶跑了兩步,挽著男人的臂彎跟他一起上樓,“你心情不好,我也不會開心。”
顧時南放慢了步伐,“不生氣。”
“真的?”
“假的。”
“……”
“顧時南你又耍我!”
“發燒的人要多睡覺,少說話。”
“……”
————
天氣放晴,重回夏日燥熱。
即便是傍晚,太陽已經落山了,氣溫也沒有降低,城市喧囂依舊。
李哲帶著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子到總裁辦公室,“顧總,這位是秦醫生。”
站在落地窗前的顧時南轉過身,目光淡漠平靜,沒有在男子身上過多停留。
“泡茶。”
李哲頷首,泡了兩杯茶送進來之後,畢恭畢敬的退出辦公室。
辦公室點著安神的熏香,空氣裏的煙味並不是很濃。
秦陌先開口打招呼,“顧總您好,我叫秦陌。”
顧時南淡聲開口,“坐吧。”
“謝謝。”
顧時南走到辦公桌前,將煙蒂碾滅在煙灰缸,坐在黑色軟椅,沉靜冷漠的視線落在秦陌身上。
“兩個半月前,沈瑾之找過秦醫生,他妹妹是我未婚妻。”
秦陌並不覺得意外,“我知道顧總要問什麽,但我有職業操守,不能說太多。”
顧時南輕笑,淡漠的深眸卻沒有絲毫笑意。
辦公室裏很安靜,他骨節分明的手指輕敲桌麵,頻率一致的聲響營造出無形的壓迫感。
秦陌扶了扶眼鏡,開口。
“催眠可以調整一個人的記憶,簡單說,就是讓人忘記某一件事,那段空缺的記憶,用其它事件填補。”
“我隻是心理醫生,不是科技電影裏的角色,不可能仗著一點本領為所欲為。”
“某些事對她來說是負擔,讓她痛苦,她想要遺忘,病人有這樣的自主意識基礎才能成功替換記憶,但隻是短暫的,受到刺激可能會在再次想起來。”
“催眠最終目的不是讓人徹底遺忘,而是幫助她渡過那段難熬的日子,即便之後想起來,時間過去了,也不會像當時那麽難過,我所做的,和醫院其它科室的醫生一樣,是治療。”
“當然會有後遺症,因人而異,整容手術後遺症也很多,我們也不能說從事整容行業的醫生們不應該存在。”
“其它的我不清楚,我隻能說,沈小姐是自願的,全程都很配合,病例都有據可查。”
茶水的熱氣氤氳而上,散在顧時南淡漠的五官前,他周身的氣場越發冷寂。
嗓音淡漠,“你交代的這麽快,我會覺得不太可信。”
秦陌笑了笑,“沈小姐的記憶出了問題,您一定會查到我身上,我隻是跟您介紹了我這份職業,不算泄漏病人隱私,既不會得罪沈先生,在您這裏也不會太過麻煩。”
是個很聰明的人。
浮在顧時南深眸表層的薄笑消失殆盡,隻剩清淩淩的冰。
所以,沈鳶是真的忘記了那一個星期發生的事情,而不是在演戲。
————
陽光落進臥室,有些刺眼,沈鳶翻了個身,卻滾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周一,正常上班時間。
她起的晚,這個時候,顧時南應該已經去公司了。
“你今天不去上班嗎?”
“先帶你去醫院。”
“我已經好了,去醫院幹什麽?”
沈鳶對避孕藥過敏引起發燒已經是半個月之前的事。
“檢查身體,”顧時南將女人的小臉挖出來,大手從她漂亮的蝴蝶骨往下摸,“補了這麽多天一點效果都沒有,讓我很不放心。”
沈鳶怕癢,一會兒就憋不住笑出聲。
她抓住男人的手當枕頭枕在腦後,軟綿綿的撒嬌。
“時尚界都開始流行骨感美了,我這樣也不算太瘦吧,昨天稱過體重,比剛回來的時候重了兩斤,隻要去醫院醫生就會開很多藥,我沒病,不想吃藥。”
“送到家裏來的補品都是最好的,你吃了二十天才隻長兩斤,不是有問題是什麽?”
“你不也是也一樣嘛,如果我有問題,那你也有問題。”
“我身上有傷,每天都要忙工作,你跟我比?”
比……是不能比的。
沈鳶的日常:遛狗,喂貓,睡覺,吃飯,散步,看電影。
怎麽跟幾乎每天都忙到深夜的顧公子比?
沒法兒比。
“……好吧,”沈鳶敗了,乖乖的起床。
她知道自己的身體不太正常,在江城檢查過好幾次,醫生換了一波又一波,都是一樣都結果:沒毛病。
換成江城醫院的醫生應該也是一樣的,但如果她擰著不去,顧公子會更擔心。
早飯,沈鳶還是隻吃粥,雖然吃著沒什麽味道,至少不會吐出來。
其實已經好很多了。
換好衣服之後,兩人一起去醫院,顧時南全程陪著,花了一上午的時間,基本該做的檢查都做了個遍。
結果隻是有些像貧血這樣的小毛病。
“我就說沒問題吧,天氣熱,胃口不好而已,不是病,”沈鳶挽著男人的手臂往電梯的方向走,“我好著呢,你不要操心我。”
“在家悶久了也是病,”顧時南側眸看她,“跟我去公司?”
沈鳶想都沒想就拒絕,“不要。”
“你是聖和未來的女主人,多多少少都要對公司有所了解,僅僅隻是有金融崗位工作基礎是不夠的。”
“有你在,用不著我,而且你這麽厲害,我當個花瓶就可以了。”
身邊的男人停下腳步,沈鳶抬頭,茫然無辜,“我不能隻當個花瓶嗎?”
顧時南不點頭也不否認,隻是淡聲反問,“你覺得呢?”
沈鳶,“……”
如果他直接說‘不可以’她還能反駁幾句,但偏偏是這種模棱兩可的語調,她能怎麽辦?
“行吧,但是你得給我開後門。”
顧時南攬著女人的腰往前走,意味不明的輕嗤,“你想讓我怎麽開?”
“也不用太刻意,就比如我早上遲到或者請假曠班,別扣我工資就行。”
“我的都是你的,你就隻在乎那點工資?”
沈鳶擺手,“不一樣,我上班是用勞動賺錢,分分都是汗水。”
顧時南勾唇,眉宇間是最近少見的愉悅。
已經到了飯點,醫院附近的餐廳大多都是西餐,沈鳶更喜歡中餐,顧時南就讓司機把車開到聖和附近。
繁華的商業圈,餐廳很多。
剛下車,就遇到了熟人。
這是在沐瑤的葬禮後沈鳶第一次見到傅城深,他身邊跟著助理,應該是來跟客戶吃飯,隻過來跟顧時南說了幾句話就走了。
沈鳶看著那抹在陽光下都顯得淡漠冷寂的背影,有些出神。
傅城深還帶著婚戒,是給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