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6.【言笑晏晏】“我們回家，好不好？”
車裏悶熱。
陸晏離剛才抱著程言笑下山走了四十分鍾的路程，後背的襯衣都已經汗濕。
似有血腥味哽在喉頭，胸腔裏翻滾的晦暗情緒讓他呼吸重了些。
他降下車窗，淡淡月色落進來。
“怎麽不對？”
程言笑腳踩著座椅，雙手抱著膝蓋，頭埋得很低。
那些血淋淋的過去不會隨著時光流逝而變淡。
即使她已經在這樣偏遠的小山村待了一千多個日日夜夜，隻要稍微想起，心髒就會隱隱作痛。
陸家的人都親身經曆那些黑暗和疼痛，怎麽可能會遺忘？
所以，她回去是不對的，靠近陸晏離更不對，怎麽都不對。
而且，她現在那麽糟糕，怎麽能讓他看到？
“我們已經結束了，就不應該再繼續，這三年來我沒有回江城，你也不是會出爾反爾的人。”
“那如果……”陸晏離抬手握著女人的肩把她帶進懷裏，修長的手指捏著她的下顎抬起。
鼻尖相碰，呼吸纏繞在一起親密不可分。
“如果我非要帶你回去呢？”
從程言笑見到陸晏離的第一眼，他就沒有帶眼鏡。
直接的目光對視，男人的黑眸深不見底，在昏暗的環境裏，更添了幾分複雜。
仿佛再多看一秒鍾，她就會沉溺其中。
程言笑低下頭，閉上眼睛，所有的恍惚都看不到了。
“陸晏離，你清醒一點好不好？你還有公司，還有家人，我在這裏很好，你應該也看到了。”
她已經重複複了很多次的一句話：我在這裏很好。
陸晏離傾身壓過去，將女人的身子圈在胸膛和車門之間。
低沉的嗓音繾綣溫和，“卿卿，你很乖，一定舍不得村子裏的人因為你遭罪，對麽？”
程言笑的頭偏到一側，避開會讓她神智不清的親密，掌心抵在男人肩頭，阻止他繼續靠近。
細白牙齒咬著唇瓣，痛感讓她清醒。
“我是可以跟你回去，那回去之後呢？你有沒有想過，你的生活會因為我的出現發生什麽？”
“還有你那個朋友，”陸晏離似乎沒有聽言笑在說什麽，“我這個人錙銖必較，比不得你的心軟，肮髒的手段也做得出。”
程言笑渾身都血液都僵住，看著陸晏離的目光漸染潮濕。
“你、你是不是知道……”
她低不可聞的聲音消失在唇齒間。
陸晏離溫熱的手掌捧著女人的小臉，稍稍抬起，不允許她逃避。
他含著女人的唇瓣輕吮，似乎都能描繪出牙印的痕跡。
輕輕觸碰，離開，再重新吻住她，最初的強勢漸漸變得柔和，直到她緊繃的身體放鬆了，才撬開牙關，連帶著殘留在舌尖的中藥苦澀感都全部卷進他的口腔。
相濡以沫。
已經過去了這麽多年，程言笑還是無法抗拒這個男人的吻。
仿佛是被蠱惑了一般，忘記推開他，甚至閉上了眼睛。
她無意識的回應，換來漸漸加深的吻。
在言笑看不到的地方，陸晏離黑眸裏的晦暗幾乎能淹沒這個世界。
即使是最恨的些年，他也沒有真正對她做什麽。
那些人怎麽敢！怎麽敢！
任何人施加在她身上的疼痛，他都會千倍百倍的還回去。
沒有人是例外。
———
連續失眠了半個月的程言笑似乎昏睡了過去，沒有噩夢，連潛意識都很薄弱。
她再醒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
隔著車窗，日出將天際暈染成了橙黃色，美得像是一幅油畫。
程言笑還靠在男人腿上，男人棱角分明的麵龐在眼前漸漸清晰，她卻又閉上了眼睛，往他懷抱的更深處靠。
抬手，輕撫著男人下顎的青茬。
聲音是初醒的沙啞，“你沒睡嗎？”
她睡了多久，陸晏離就看了她多久，她睜開眼睛的那一刻，那雙深眸裏所有的晦暗都已經藏得幹幹淨淨，沒有一絲一毫的端倪。
“睡了，也是剛醒。”
陸晏離頭壓得很低，幾乎是弓著背。
他把女人的小臉從懷裏挖出來，修長的手指撥開她臉上散亂的發絲，輕吻著她的唇角。
“你睡醒了，我們回家，好不好？”
如果不是因為昨天晚上她靠著他睡著了，他應該已經把車開出了這個村子。
程言笑恍惚睜開眼，怔了好一會兒才有反應，拿開蓋在身上的衣服，借著男人手臂的力坐起來。
她是枕在陸晏離腿上睡的，一晚上都睡得很深沒有驚醒，他肯定是沒怎麽動過，應該很不舒服。
“腿麻了吧，”程言笑給陸晏離捏著腿，“要先去跟校長說一聲，聞靜起得早，看到我的屋子是空的，會以為我不見了，萬一她報警了就會很尷尬。”
“還有我的那些學生，如果我突然離開都不給她們適應的時間，她們會很失落。”
陸晏離握著女人的手，將她帶進懷裏。
“那再待兩天。”
陸晏離打電話給朱權，當他去找願意來這裏支教的誌願者。
程言笑靠在男人肩頭，等他打完電話才低聲問了句，“現在幾點了？”
陸晏離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告訴她，“六點半。”
六點半，村民們早就起床幹農活了。
程言笑臉頰微微泛紅，低聲抱怨，似嗔似羞，“我這樣怎麽見人啊……”
她身上穿的是睡衣，裏麵當然是什麽都沒有，而且還光著腳。
車如果能開上去，昨天就已經開上去了。
雖然村裏的人不多，但萬一碰上了……
陸晏離的視線把言笑從頭到腳看了一遍，眉頭輕皺。
他開了瓶水給言笑，下車，打開備箱。
這輛車是朱權從江城開過來的，裏麵還有備用的衣服。
陸晏離找了一件黑色襯衣遞給言笑，“這是幹淨的，你穿在睡衣外麵，一會兒我背你上去。”
“那太累了，”程言笑抬頭，一邊扣襯衣的扣子一邊問，“還有鞋嗎？不合腳沒關係，我將就著穿，能走到學校就行。”
襯衣足夠長，也擋住了她胸口的尷尬，當然，誰都能看出她穿的是男人的衣服。
言笑有些鬱悶，即使耳根的緋色被頭發遮擋了，但臉頰的羞怯藏不住。
陸晏離背過身，半蹲在車門外，“上來。”
上山不比下山，自己走上去都會累的喘氣，更不用說再背一個人，程言笑就算瘦，也還是個成年人。
“不……”
“再等，你的學生們都到學校了，”陸晏離的話音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