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5.【言笑晏晏】現在的蘇家比當年的程家更慘烈。
學校路口樹下站著一個人，借著微弱的燈光可以看到，他一身西裝革履，根本不是小山村裏會出現的人。
老校長回頭看了好幾次才進屋。
“言笑，外麵那位先生是不是你的朋友？蚊蟲太多了，要不，先讓他進來坐坐吧。”
程言笑清淡的眉眼並沒有什麽太過明顯的情緒，她低著頭，泛紅的眼眶藏在額前碎發下的陰影裏。
“不用，我們已經聊完了。”
他應該回家，而不是來這裏。
“校長您回去休息吧，我已經好多了，明天可以正常上課。”
程言笑提著水壺去外麵接水，老校長往樹下的方向看了看，顯然是不怎麽放心，又多囑咐了聞靜幾句。
聞靜低聲應著，“好，我知道了，校長路上小心。”
校長從另一邊的路往回走，聞靜去廚房生火，隔著一扇老舊的窗戶，隱約還能看到樹下那人的影子。
不知道為什麽，明明她都沒有看清他的長相，卻被一股莫名的壓迫感壓的喘不過氣來。
好似……暴雨將至。
……
學校就三間房子，一到夜晚，周圍就安靜得隻剩下蟲鳥的叫聲。
夏日夜晚，夜空繁星閃爍，是在城市看不到的美。
屋裏關了燈，程言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都睡不著。
即眼圈疲倦酸澀，也沒有絲毫睡意。
她知道陸晏離還在外麵。
聞靜輕聲竅門，“言笑，你睡了嗎？”
程言笑閉上眼，翻了個身，麵朝著裏麵的牆壁，淡聲開口，“沒有。”
“那我進來了。”
聞靜推開房門，腳步輕輕的走進屋，處處都透著小心翼翼。
她開了燈，端著瓷碗走到床邊，看著程言笑消瘦的後背，心像刀割一樣的疼。
從程言笑察覺到自己身體的異樣，再到聞靜承受不了內心的煎熬把一切醜陋和不堪都說了出來，已經過去了半個月的時間。
這半個月裏，程言笑對她還是跟以前一樣，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隻是越來越安靜了。
越是不責怪，她的內疚和良心折磨就越重，壓得她無法呼吸。
聞靜把放在桌上，低聲細語：
“我今天去鎮上的中藥店開了幾幅中藥，剛剛熬好了一份，還是熱的，你先喝一個療程試試，如果能睡的好一點，我再去找那個中醫多買幾幅回來。”
程言笑睡不著，白天夜晚都睡不著。
聞靜忽然反應過來，急忙解釋，“裏麵什麽都沒有，我用我的生命發誓！言笑，如果你不相信，那我先喝一口。”
“我沒有在懷疑你。”
程言笑坐起身，在聞靜過來之前把藥碗拿起來，吹了吹，隻嚐了一小口，口腔裏苦澀感就迅速蔓延，小臉皺成了一團。
她抬頭看著聞靜，牽唇笑了笑，“還有點燙，再涼一會兒，謝謝你跑那麽遠幫我買藥。”
“不用謝，”聞靜快速的擺了擺手，臉上也扯開笑容，但依然是小心翼翼的，“反正我也是閑著的，你喝了有效果就好。”
“那你早點休息，睡不著閉上眼睛也能舒服點，我先出去了，你把藥碗放在桌子上，我先幫你把燈關了，不然一會兒蚊子都進來了，哦，對了……”
聞靜又轉過身，絞在身前的手指暴露了她故作輕鬆下的緊張。
“外麵那個人……如果你不想見，我幫你趕走他。”
程言笑聞靜端過來的溫水，眉眼低垂，聲線溫和，“不用管，你回去睡覺吧。”
“哦，好，”聞靜點了點頭，關了燈，輕聲把門關好。
周圍安靜了。
月光從窗戶落進來，程言笑借著光把杯子放遠了，側躺在床上。
她睡不著的原因不是身體原因，而是在心裏。
喝藥沒什麽用。
不知道過了多久，門被人從外麵推開的‘嘎吱’聲響起。
程言笑以為是聞靜又回來了。
“還有事嗎？”
她翻了個身，還沒有從床上坐起來，她整個人都被男人打橫抱起。
身體騰空，她的手幾乎是本能的環住陸晏離的脖頸，下一秒卻又像被燙到了一搬鬆開。
“我已經說了過，我不想回去，你放開我。”
陸晏離甚至連一個字都沒有說，直接抱著程言笑出門。
程言笑隻需要稍稍抬頭就能看到男人麵龐，但她的眉眼垂得很低，長發散落，隨著男人的步伐飄動……
隔著夏日衣衫，她能清晰的感覺到男人的體溫，還有淡淡煙草味道。
“阿離……”
她鼻腔酸澀，隻開口叫了男人的名字，低如呢喃的聲音就碎在連空氣裏。
夜空中掛著半邊月牙，月光皎潔。
陸晏離的車停在山下的環山公路，下坡路並不怎麽好走。
過了最開始的那幾分鍾，程言笑就沒有再掙紮了，安靜溫順的靠在陸晏離懷裏。
陸晏離停下腳步，低頭看著言笑。
“手機在左邊的口袋裏，你拿出來，幫我照著路。”
程言笑無意識的順著男人的話去做，手已經伸到西裝褲口袋，隔著布料摸索到手機的形狀才回神。
猛得把手縮回來。
“我可以自己走。”
陸晏離嗓音溫淡，“你沒有穿鞋。”
程言笑是被她直接從床上抱出來的，不僅僅是沒有穿鞋。
“那你……那你把我送回去，我想睡覺。”
陸晏離就不說話了，轉彎，繞了一條相對平坦安全的路。
幾分鍾之後，程言笑還是妥協了，從把手機陸晏離的口袋裏拿出來，打開手電筒。
車隻停了半天，就已經落了一層灰。
陸晏離騰不出手，隻能先把言笑放下來。
“我開門，你站在我腳上。”
他根本就沒有給言笑趁機逃離的機會，隻三五秒鍾的時間，言笑就已經在他車上了。
在男人下車之前，程言笑抓住了他的手，他停下動作回頭看她，她就鬆開了。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
車裏還沒有開燈，隻有月光。
沉默之後，陸晏離淡聲開口，“我很清楚。”
“可是這樣不對，我們不應該再見麵。”
程言笑來到這個村子的那天開始，手機就隻是用來打電話的工具，所有的網絡功能都關閉，她已經很久都沒有看過娛樂新聞了。
所以她不知道江城現在的情況，更不知道陸晏離和蘇瀟瀟那段婚姻已經結束，曾經輝煌的蘇氏家族也已經轟然倒塌，比當年的程家更慘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