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7.【言笑晏晏】沒有感同身受這回事。
陸晏離沒有要進去的意思，程言笑看著他走遠，才伸手推開了病房的門。
病房裏點著安神的蠟燭，空氣裏飄著好聞的薰衣草味道。
頭發花白的陸老太太靠坐在床頭，手臂上還紮著針，看到程言笑進來，臉上綻放出孩子般燦爛的笑意。
那一刻，程言笑時候的緊張都消失了。
“奶奶。”
“卿卿來看我了，還有幾天就高考了吧？學習累不累？阿離那孩子工作忙沒有顧上你，你別生他的氣，奶奶給你做好吃的。”
程言笑的手僵在半空中，好半晌都沒有任何反應。
老太太像是什麽都沒有感覺到一樣，往言笑身後看。
“咦？阿離呢？我不是讓他接你去了嗎？她怎麽沒有跟你一起過來？算了算了先不管他，奶奶買了水果，你嚐嚐甜不甜，好吃奶奶再去多買一點給你。”
老太太慈愛的招著手讓言笑過去，獻寶似的從口袋裏掏出一顆葡萄，遞給言笑。
“謝謝奶奶，”程言笑艱難的扯出笑意，走到病床旁坐下，接過那顆青葡萄吃下，“……很甜。”
高考對於程言笑來說，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了，老太太的記憶卻還停在那裏，說話和行為也都像個孩子一樣。
程言笑看向床位卡，不僅僅有心梗，還寫著：阿爾茨海默病。
也就是人們所熟悉的老年癡呆症。
難怪，陸奶奶還會對她笑，還記得她喜歡吃葡萄。
老太太自顧自的說著什麽，也不需要言笑回答，言笑給她梳頭發，喂她吃藥，她都很配合，睡覺之前還抓著言笑的手。
程言笑等她睡著了才走，心情莫名低落，沒有看路，直接撞到等在病房外的陸晏離。
陸晏離伸手扶著她，是本能反應。
程言笑站穩後，沒有像之前那樣連聲道歉退的遠遠的，而是靠進男人懷裏，雙臂穿進西裝外套裏麵環著他的腰，隻隔著一件襯衣，可以感受到他身上的暖意。
“阿離，我們明天早上去買幾隻螃蟹吧，奶奶說，她想吃。”
有那麽一瞬間，陸晏離沉靜黑眸出現了模糊的幻影，但這種情緒很快就消失殆盡，不留一絲痕跡。
“還是你做的比較好吃，”程言笑往他懷裏更深的依偎，兩人腳尖相抵，“你晚一點去公司，做好後送過來給奶奶應該還是熱的，好不好？”
她仰頭看著陸晏離，一雙水洗過的眸子幹淨澄澈，溫婉動人，比夜空裏的星辰還要明亮。
“嗯。”
在陸晏離點頭答應的時候，她那雙眼睛綻放出笑意，仿佛能融化常年累積的寒冰。
“要不，我們現在就去超市，明天可以省點時間。”
陸晏離握住女人微涼的手，邁開長腿，“走吧。”
沒有感同身受這回事，程言笑想象不到陸晏離看著奶奶癡傻如孩童的模樣會是怎樣的心情，她都是空曠失落的，他隻會更甚。
兩人走出電梯，夜色朦朧，風有些涼。
程言笑衣服穿少了，打了個噴嚏，還沒有說話就看到一身病號服坐在花園裏的沐瑤。
路燈離她很遠，她神色清淡的看著漫無邊際的夜空，仿佛被整個世界隔離在外，孤寂，涼薄。
半個月前下了一場暴雨，那天之後，《紅顏亂》劇組就停工了，有人說是因為主演沐瑤病了，傅城深就停了劇組的拍攝。
“阿離，”程言笑轉過頭，捏著男人的衣擺搖了搖，“你可以等我一會兒嗎？我想去買杯熱茶給瑤瑤。”
沐瑤和L娛樂的合約馬上就要到期了，各大娛樂公司都在爭取簽到她，陸晏離也見過她幾次，已經談的差不多了，就等合約到期。
陸晏離淡漠的收回視線，鬆開了牽著言笑的手，“外麵等你。”
等他走遠，程言笑去住院樓裏麵的自動販賣機買了杯熱茶。
沐瑤是在看星星但又不是在看星星，路口來來往往的人都在她的世界之外，程言笑把茶杯遞到她麵前，她才注意到。
沐瑤接過茶杯，說了聲謝謝，把長椅讓出了一半給言笑，“你哪裏不舒服嗎？”
“沒有，我來醫院看一個長輩，”程言笑坐在沐瑤旁邊，像給他披件外套，但發現自己身上也就隻有一件。
她比沐瑤大半歲，在劇組的時候卻都是沐瑤在照顧她。
“瑤瑤，你瘦了好多。”
沐瑤喝了口熱茶，身子暖和了些，她看著身邊的言笑笑了笑，“生病嘛，在所難免，出院好好養養就恢複了。”
她身體裏少了一個生命，不瘦才不正常。
程言笑雖然話少，但對周圍人的情緒很敏感，大概是從小就生活在那樣的家庭裏的原因。
感覺到的沐瑤情緒壓抑，烏雲都壓在她頭頂，卻還在逞強。
言笑無意間看到沐瑤手腕的病人手環寫著婦產科，小心翼翼的問，“你……你怎麽了？”
“就……發燒了啊。”
沐瑤臉上還是輕鬆的模樣，可看到從門診樓那邊走過來的傅城深之後，眉眼間的笑意就淡了很多。
“你一個人來的嗎？天都黑了，最近治安不好太，你早點回去吧。”
傅城深過來了，而且陸晏離還在外麵等著，程言笑也沒有再多問。
“那我先走了，改天再來看你。”
“嗯，路上小心。”
程言笑走到住院部和門診樓之間的那條石子路的時候，隱約聽到陸城深冷著嗓音訓斥沐瑤。
“穿這麽少坐花園裏吹冷風，是故意招我心疼呢？”
“我就看看月亮，整天悶在病房裏都快抑鬱了，腿麻，你抱我上去。”
這兩個人之間的相處方式，程言笑從來都沒有在其他人身上見過。
一個是娛樂圈裏的冷豔冰美人，一個是站在金字塔頂端的商界新貴。
人紅是非多，喜歡沐瑤的人多，罵她黑她的人也不少，前幾天網上還在傳她未婚先育，而且跟L娛樂的曆漠臻之間不清不楚，但她好像從來都不放在心上。
程言笑是江城人，雖然跟傅家沒有什麽交集，但也知道傅城深和蘇蔓的那段往事，應該是整個江城都知道。
沐瑤和傅城深這一對，誰都不看好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