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0.【言笑晏晏】一個是千金小姐，一個是窮小子。
有人說，生日願望說出口就不靈了。
程言笑先錯開眼，視線移動到蠟燭已經燒了一半的蛋糕上。
外觀很普通，沒有那些華麗的裝飾，就是最簡單的生日蛋糕。
吹滅蠟燭後，她輕聲開口問，“我可以吃嗎？”
陸晏離單手摟著言笑，另一隻手拿走蛋糕上的蠟燭，切了一塊給她。
“有點晚了，不能吃太多。”
程言笑乖巧的應著，接過他遞來的叉子開始吃，吃到隻剩一小塊。
“太甜了。”
光線很暗，陸晏離的五官輪廓都是溫和的，就連他看著言笑的目光都似一汪粼粼湖水。
“很甜麽？”
“嗯，”程言笑點頭，把她剩下的那塊蛋糕送到男人嘴邊，“你嚐嚐就知道了……”
下顎被抬起，她的話音消失在男人唇齒間。
陸晏離含著她的唇瓣輕吮，靈巧的舌慢慢探入她的口腔，舔舐著每一寸肉壁，卷走殘留的奶油。
毫無攻擊性的吻，讓她沉淪。
“確實太甜了，明年換一種買。”
程言笑和陸晏離在一起過的第一個生日，就是在學校附近的那家甜品店買的蛋糕，過去了這麽久，味道都沒有變。
大概是因為蛋糕太甜太甜了，這個晚上，她又夢到了那些回不去的遙遠。
……
雨夜。
許魏澤接到朋友的電話之後，就把車停在了路邊，看著副駕駛白裙黑發的瓷娃娃。
“前麵有一家甜品店，你去吃點喜歡的，我辦完事了回來接你，別自己先回去，聽見了沒？”
“嗯。”
程言笑自覺的解開安全帶，下了車。
下著雨，路上來往的人不多。
程言笑剛走過轉角，就看到一抹黑色的身影快速的閃進一條小巷子，她海沒有邁開步子，一群三道九流的混混就追了過來。
“人呢？怎麽不見了？等勞資抓到他非弄死他不可！”
“那孫子受了傷，跑不了多遠，我們分開追，動作快點。”
程言笑壓低傘沿，站在屋簷下，一直等聽不到那些人罵罵咧咧的聲音後，才往那條不起眼的巷子走。
城中村，隱在市區裏的居民區，除了淅淅瀝瀝的雨聲，還有生活的嘈雜。
“草！原來躲這兒呢！不是挺橫麽，現在怎麽又開始裝孫子了？”
那群人不知道什麽時候從另外一邊繞了進來，發現了他。
程言笑握著慌然躲到電線感後麵，握著傘柄的手收緊。
旁邊的黃毛恨不耐煩，棍子敲在牆上砰砰作響，“還跟他廢什麽話？揍他！”
程言笑心跳如雷，緊閉雙眸，再睜開，不管不顧跑向那邊，大聲警告。
“我已經報警了，警察就在附近，很快就會過來。”
黃毛的視線從上到下打量著突然竄出來的女孩，拇指揩著嘴角，下流色氣。
“呦！這是從哪兒冒出來的妞，臉蛋漂亮，胸不大，但是腿夠長夠白，大哥，這孫子豔福不淺呐……草！”
他被一腳踹倒在水坑裏，疼得齜牙咧嘴，罵爹罵娘。
旁邊的人見狀，紛紛抄起家夥。
被陸晏離拉到身後的程言笑站出來擋在前麵，說話的聲音在雨聲中夜依然很清晰。
“我姓程，程誌榮是我父親，你們動我一下試試？”
並不是說她的氣場能嚇到人，而是‘程誌榮’這個名字。
那群混混手裏高舉的棍子都停在半空中，你看我我看你，不敢輕易動手顯然是有所顧忌。
黃毛狼狽的從地上爬起來，不屑譏笑，“這妞肯定是在吹牛，如果我們姓陸的認識程家的女兒，能連十萬塊錢都還不起？”
陸晏離看著女孩藏在身後微微發抖的手，深眸黑暗複雜。
這群廢物無論是能打的不能打的，算起來也有十幾個，不用一人一棍子，她就已經不成人形了。
而這樣單薄的她，明明很害怕，卻擋在他前麵，以保護的姿態。
“我是不是冒充的，過一會兒你們就知道了，”程言笑拿出手機，直接打通父親的電話，“爸，我……”
為首的混混眼明手快的搶過手機，掛斷，凶神惡煞的看了女孩身後都陸晏離一眼。
“今天先放過你，下次看你還有沒有這麽好的運氣，我們走！”
一群痞子前前後後離開，程言笑緊繃的神經漸漸鬆懈，兩腿發軟，差點摔到地板上。
陸晏離扣著女孩的手腕，把她推到屋簷下靠著牆壁，雨淋不到她。
“確定？”
借著微弱的路燈，程言笑倉惶抬起頭。
他還在雨裏，短發濕透，雨水在下顎匯集，滴落，五官朦朧在夜色裏，一雙鷹眸卻灼灼其華，倒映著她狼狽的模樣。
“什、什麽？”
陸晏離高挑的身體逼近，和女孩之間隻隔著一張紙到距離。
“你是程家的女兒，確定要跟我這樣的人在一起？”
他這樣的人。
哪樣的人？
一個是眾星捧月的千金小姐，一個是生在貧民區負債累累的窮小子。
程言笑慌亂的低下了頭不敢看他，幾分鍾之前還處於危險境地，現在卻在手機這樣的話，太突然了。
即使周圍路燈光線朦朧不清，她紅透的臉頰也藏不住。
“我……我……”聲音很低，“我聽他們說你受傷了，先去醫院吧，不然……”
下顎被抬起，溫涼的觸感，她的話音也戛然而止。
陸晏離的目光裏隻剩下她。
“問我‘是不是看上你的家世，利用你攀附權貴。’”
“你不是，”程言笑提高音調，說完之後又重複了一次，“你不會。”
半分鍾的沉默之後，陸晏離勾起了唇角，這是程言笑第一次看到他笑的樣子。
“閉上眼睛。”
“嗯？”程言笑，“為什麽？這裏好黑……”
“因為……”陸晏離捧起女孩的小臉，同時，壓低眼眸，“我想吻你。”
越靠越近，呼吸交纏。
程言笑清晰的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這一刻，她什麽都忘了。
輕踮起腳尖。
初吻。
————
第二天，等程言笑睡醒吃完飯之後，朱權才過來。
程言笑額頭上還貼著紗布，藥已經換過了，睡眠充足，看起來精神好了很多。
“有事嗎？”
朱權開口道，“陸總吩咐我帶您去城南監獄，不趕時間，您可以慢慢收拾，我在外麵等您。”
程言笑翻劇本的動作停住。
【想許什麽願？】
【……想見爸爸。】
程言笑眼裏有光亮閃現，她放下手裏的劇本就準備上樓。
“麻煩你等幾分鍾，我換件衣服就下來。”
朱權畢恭畢敬的應著，“好的。”
程言笑的動作很快，連一秒鍾都不敢浪費，似是擔心陸晏離會突然改變主意。
經過前幾天發生事故的地段，她回想起，遍問了一句，“那天開車的司機還好嗎？”
朱權答道，“他在醫院治療，傷得不重。”
被陸氏開除，是必然的。
“以後都由我開車接送您，那樣的意外不會再發生，您放心。”
“辛苦了。”
程言笑現在一心想著要見父親，其它的事分不了太多的注意力。
外麵驕陽似火，監獄裏卻無端的冷寂。
已經事先打好了招呼，言笑沒有等太久，程誌榮就被兩個警察帶了出來。
昔日名德重望的程誌榮，如今隻剩蒼老落魄，一身囚服，頭發半白。
隻隔著一層玻璃，什麽都藏不住。
言笑的眼框酸澀，拿起電話聽筒，忍著眼淚哽咽開口，“爸，您還好嗎？”
“還好，爸爸還好，”程誌榮看著許久不見的女兒，嗓音模糊沙啞，“你瘦了。”
“是嗎？”言笑摸了摸自己的臉頰，牽唇笑著說，“可能是因為天氣太熱了，我胃口不好，不是因為別的。”
程誌榮衰敗的歎氣，“哎，是爸爸連累你們姐弟倆。”
貪汙是事實，他做了，就必然會有被推出來的一天。
“卿卿啊，千萬不要為了爸爸委屈自己，你還小，以後還有大半輩子。”
似乎是話中有話，但程言笑並沒有想那麽多。
連外麵的人都還不怎麽清楚她和陸晏離的關係，監獄消息密閉，她以為程誌榮不知道。
“沒有，我沒有，很多爸爸的老朋友都願意幫我，還有許伯父和魏澤，我很好，小越也比以前懂事裏很多，沒有再惹事了，爸，您照顧好自己的身體，不要擔心我們。”
程誌榮看著女兒逞強的笑臉，心裏酸澀無比。
那些人跟程家撇請關係都來不及，怎麽可能還會幫她？
人情冷暖，世態炎涼。
一個裝不知道，另一個裝作以為對方不知道。
“那就好，那就好……”程誌榮也沒有戳穿女兒蹩腳的謊言，“卿卿……”
程言笑應著，“嗯？”
沉默片刻後，程誌榮又把那些話都咽了回去，牽起唇角。
“早點回去，這邊太偏僻了，你一個女孩子不安全，爸爸在這裏還好，你好好照顧自己。”
“嗯，我知道。”
走出監獄是那一刻，程言笑眼眶裏的熱淚才滾落。
隔了半年的時間，她才見到父親。
帶著手銬，步履蹣跚，眼眸渾濁，隻剩灰敗和蒼老。
言笑上車之後，朱權懂眼色的留在車外，暫時沒有開車。
眼淚還沒有幹涸，言笑就接到了蘇瀟瀟的電話。
“程言笑，我們談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