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心如死灰
第119章 心如死灰
柳登登就看著李薄知的背影越殺越遠。
東裏延一聲令下,紅衣炮彈齊發,一顆顆對準李薄知狂轟濫炸。
每一次炮彈落下,激起滿天煙塵。
男人的身影在煙塵中時而清晰時而模糊。
柳登登就這麽一眨不眨的看著,麵無表情。
仿佛那些炸彈隻是盛開的白日煙火,仿佛底下那個血肉之軀不是她的丈夫。
身邊靠過來了一個人,是那位城主。
“柳仵作……”這人聲音黏糊:“哦不,不能叫柳仵作,應該叫您七王妃。”
“王爺這麽衝下去,您居然也不擔心?不過也是,要是王爺出了什麽事?就憑娘娘的仙姿玉貌,不管嫁給誰,都會被捧在手心裏,確實也不用過於擔心。”
柳登登看都不看他,淡聲問道:“怎麽?城主想要娶我?”
城主有些尷尬。
如果能娶,他倒是想,可是他過不了自己內心那一關。
這女人那雙手可是解剖屍體的,整天在屍體上麵摸來摸去,是個正常人都受不了這樣的媳婦。
也隻有一個李薄知才忍受得了。
當然還有茹毛飲血的北狄人。
“是東裏王爺,他想娶您。說了,隻要您嫁過去,您就是正妃。”
“您仍然能做您想做的事,想剖多少人的肚子都行!死人不夠,活人也可以給您找來!您……”
他話沒說完,柳登登手腕一翻,掌心裏亮出解剖用的小薄刃,在城主脖子邊輕輕一劃,一刀,劃開了他的喉管。
城主沒想到她會突然給他來上這麽一刀,捂住脖子驚懼的看著柳登登。
他喉嚨裏不斷的冒出血來,想說話卻說不出來,隻能發出古怪的咯格聲音。
柳登登看著他,眼裏全是猩紅。
就是這些人,李薄知才會去送死!
“城主既然如此熱心幫人傳話,那就也幫我傳一次。”
“我和王爺夫妻恩愛,本該與他同生共死,但我肚子裏麵有了他的孩子,為了這條小生命,我不能死,所以就隻能麻煩你了。”
“如果他沒事,就麻煩你在黃泉路上等他一下,如果他死了,那就請你代替我陪著他,幫他趕走身邊企圖接近他的女鬼,每天每天提醒他,要記得想我!”
柳登登說完,讓開一步。
宮俊上前,一腳,將城主那沉重的身軀踢下了城樓。
而戰場那一頭,李薄知已經奔到了東裏延身側,一刀削下了東裏延的腦袋。
東裏延座位底下驀然炸開一朵最炫目的煙花。
北狄人居然以東裏延為誘餌,在他座位底下埋了大量的火藥。
李薄知一旦靠近,就點燃火藥。
他……在劫難逃!
黑色的濃煙和金紅色的火焰騰空而起,直衝九霄,氣浪呼嘯而至。
柳登登胸口劇烈的疼,向後便倒。
柳登登睡了幾日,醒來之後,什麽都沒有問。
也沒有問過李薄知到底是生是死。
她安安靜靜的,日常作息跟往常一模一樣。
她很聽話,讓她喝藥就喝藥,讓她鍛煉就鍛煉,非常的懂事和乖巧。
甚至胃口還比平時好一些。
大夫的醫囑她一條不落全都遵守,給她診脈的大夫連稱從來沒有見過這麽配合的病人。
隻除了……
臉上再也沒有了笑容,眼中再也沒有了光亮。
以前的柳登登,哪怕麵臨再大的困境也從來沒有喪失過鬥誌,臉上也沒有斷過笑容。
而如今,她活得如同一具行屍走肉。
如果不是為了肚子裏的孩子,她根本活不下來。
符波符瀾姐妹跪在她麵前哭著求她,求她哭出來,她反而皺著眉看著兩姐妹。
“我又不傷心,不要讓我硬哭。”
兩姐妹淚如雨下。
是啊,柳登登不傷心,她隻是沒有心了。
那一仗,李薄知和東裏延同歸於盡,何行哲和沈高馳率領的大軍又及時趕來打退了北狄殘部,收複丟失的城池。
城主死了,那位死人一樣的縣令也被罷了官。
如今接管指著烏敦城的,是秦安。
何行哲也好,沈高馳也罷,包括秦安等人,都過來看過柳登登。
任何人都對柳登登的狀況束手無策。何行哲還千裏迢迢把秦宜卿接到烏敦城。
所有人輪番上陣,秦宜卿甚至求她,讓她回京城,由侯府照看她的身子。
都被柳登登拒絕了。
她決定就在這座城定居。
就在她和李薄知生活過的這座小院子裏定居。
誰都拗不過她。
秦宜卿留下來照顧女兒。
何行哲也在附近駐軍,方便隨時過來。
後麵大嫂子沈香也遠赴邊城,一家子儼然有在這座小城團聚的架勢。
柳登登還是不喜不悲。
又是一年過去,新年到來。
大年初一,宮俊給柳登登磕完頭拜完完年,很突然的向柳登登求娶符波。
柳登登很愧疚。
這兩個人什麽時候看對眼的?她竟完全沒有注意到。
是自己疏忽了。
但這總歸是一件大喜的事,大家便積極的幫著籌備。
洋溢的喜氣也總算衝淡了一絲揮之不去的壓抑悲苦。
柳登登要給符波置辦嫁妝,符波卻不要。
她隻求柳登登把那一粒雪蓮丹給她作為嫁妝。
“奴婢和妹妹以為在這世上沒有親人了,可前些日子找到了我們的父親。”
“家父身患重疾,奴婢厚顏,求主子的丹藥救命!”
柳登登便給了。
雖然那是李薄知留給她最後的東西。但那也是身外物而已。
能夠救一個人的命也沒有什麽不好。
她摸了摸肚子,又看向了遠方。
真的是,什麽都不在意了啊。
宮俊和符波成婚後有了自己的小家,便搬出了小院。
柳登登準她每日來幫自己做些事就好,倒不必整天都守在她身邊。
符瀾這些年也沉穩許多,不再像以前一樣咋咋呼呼的。
柳登登的身邊是好多也都交給了她打理。
就這樣一直從冬養到了春,又從春養到了夏。
在那個最熱最熱的午後,柳登登生下了一個兒子。
小家夥一出生,瓢潑大雨便傾盆而至,驅散了夏季的悶熱。
柳登登給兒子取名李一。
“你本來應該有很多弟弟妹妹,你下麵的弟弟妹妹叫李二,李三,李四……”
“可惜,不會有了。”
她輕輕的歎息聲落在兒子柔軟的額頭。
外麵的人全都落了淚,柳登登還是一滴淚都沒有。
她坐完月子的第二天,家裏突然來了一個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