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商量

  第61章 商量

  他的眼淚終於滾瓜般落下來。


  受了這麽多年的氣,今天終於解脫,卻是同歸於盡的局麵,他心裏說不出來的滋味。


  案件到此也算真相大白,錦江樓的東家麵如土色,癱倒在椅子上半天動彈不得。


  這徒弟在他的飯館裏設計石大廚,所用的酒又是自己珍藏的珍珠釀,處處都跟他脫不開關係。


  到最後縱然師徒兩個都沒有好下場,但他又何嚐能好過?


  出了人命,他這個飯館是不要再想開下去的了。


  東家越想越後悔。


  假如他這些年能夠心明眼亮一點,早點發現不對勁,及時幫幫這徒弟,說不定就能阻止這場悲劇。


  但現在卻是說什麽都遲了。


  徒弟被帶了下去,石氏無罪,自然被放了出來。


  當初說在她家裏找到裝砒霜的紙包,不過是李薄知和柳登登出的計策,為了迷惑徒弟而已,實則石氏家裏並沒有毒藥。


  石氏被冤枉坐了半天的牢,心裏憋著一股火,一出獄就跑來錦江樓鬧。


  大喊大叫要讓李薄知和柳登登賠償她的損失。


  “你們官府辦案就是這麽草菅人命的嗎?今天非得給老娘一個說法不可!要不然老娘就不走了!”


  那些看熱鬧的八卦群眾本來就時刻關注著這邊,看到又有熱鬧可看,就都興奮起來,門口又給圍了個水泄不通。


  李薄知端著茶,慢悠悠喝,隻一個眼神掃過來,柳登登就乖乖的出去了。


  “你別堵在這裏鬼吼鬼叫了!石氏,你知道你徒弟為什麽要陷害你嗎?”


  天氣冷,柳登登不給石氏反駁的機會,小嘴叭叭叭速戰速決。


  “石廚子這麽多年壓榨剝削他徒弟,你難道一點都不知道?你知道,卻裝聾作啞,隻因為你也從中得到很多好處。”


  “你吃的喝的穿的用的,甚至你住的房子,都有你徒弟的錢!”


  “他都二十八了,你做師娘的也不說幫著徒弟相看相看,娶個媳婦兒成個家,就任憑他為你們兩個做牛做馬,你自己說說你做的對不對?”


  “別跟我提什麽析產分居,你分的也是你徒弟的錢!”


  “假如你賢惠點善良點,能勸誡著石大廚子,叫他別那麽狠,給你們的可憐的徒弟留一點生路,他也不至於做的這麽絕!”


  “依我看,他就是陷害你一下,害你蹲半天牢,都是輕的,已經算對得起你了!”


  石氏被柳登登說得啞口無言,默默的回去了。


  柳登登完勝,氣哼哼的回去大廳,往椅子上一坐。


  瞥見手邊上有一盞溫熱的茶。


  她正心頭冒火,說了一陣也口渴,沒管那麽多,端起來敦敦敦就喝了個見底。


  連茶葉都吸了一口在口裏嚼。


  轉過頭看見李薄知那玩味的眼神,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呦,這就崇拜上了?


  不過是吵架吵贏了而已,有什麽大不了的?

  就這,還沒發揮出她罵街的十分之一功力呢!

  就見李薄知又推過來一盞茶,慢悠悠道:“這杯才是你的。”


  “那杯是我喝過的。”


  柳登口中嚼碎了的茶沫子“噗”的噴了出來。


  啊,這……


  柳登登狼狽的起了身,四處張望,顧左右而言他:“誒,這半天了,何園呢?何大小姐呢?”


  李薄知心情甚好,“何大小姐啊,好像病倒了。”


  何園確實生病了。


  她身子本來就不好,這段時間不過強撐著一口氣。


  今天石廚子在她麵前倒地身亡,活生生一個人,說沒就沒,這刺激不可謂不小,所以何園又病了。


  縣令不知道何園幾人的關係,隻以為和李薄知是一起的,嚇得不行,趕緊請來城裏最好的大夫,好不容易才算控製住病情。


  但情況還是不容樂觀,恐怕隻能去碧水山莊求燕神醫出手。


  柳登登出去吵架的時候,伏霜已經來求過李薄知,請求與李薄知同路。


  李薄知表示無所謂。


  大路朝天各走半邊,何園自己有丫頭和隨從,不需要他多照顧。


  何園要跟著他們隊伍走,李薄知也不會阻止,隻要何園能有本事進得了碧水山莊,就由她去唄。


  柳登登聽說何園已經平安了,小小鬆下一口氣,她可不希望今天再死人了!


  困意襲上心頭,打著嗬欠回去睡覺。


  李薄知慢悠悠的跟上了。


  和柳登登進了同一間房。


  這段時間他打著讓柳登登保護的幌子跟她同行同宿,周圍的人並柳登登自己居然也都習慣了。


  上了床,柳登登挪啊挪,把自己的腳挪到了李薄知腿邊,踩著男人小腿。


  啊,舒服,暖和。


  渾身裹得暖暖的,身側又有李薄知這個大型火爐,柳登登眼皮直往下墜。忽然聽李薄知說道:“你好像對刑偵探案挺有興趣。”


  他問:“想做這個嗎?想做的話,以後安排你進大理寺如何?”


  自從身世揭秘之後,柳登登一直都還是處在茫然的狀態,還沒有想過自己今後該何去何從。


  而今天李薄知問她,想不想進大理寺……


  “大理寺每天都能接觸很多稀奇古怪的案子,應該會對你的胃口。”


  李薄知側過身,看著與他並排而臥的小姑娘。


  看她一雙眼睛由茫然變得清明再到亮起灼灼光彩,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她會喜歡這個!

  隻要她喜歡的,他都想努力成全她。


  沒有了柳家人的桎梏,她便能全心全意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柳登登莫名有些緊張,雙手捏著被頭,熱切的盯著李薄知的臉,想看清楚他是不是在跟自己開玩笑。


  “可是,我,我是個女的……”她道。


  大理寺會收一個女孩子嗎?

  李薄知:“本朝律法沒有規定女子不能任職刑獄,以前大理寺也曾經有過女仵作和女差役的先例。”


  李薄知說:“你隻要考慮你自己喜不喜歡就行,其他的不用多去想。”


  柳登登終於有了點真實感,歡喜緊張點下了頭:“嗯!喜歡!”


  李薄知輕笑,他真是愛死了這種枕頭上喁喁細語,商量家裏大事的感覺:“那就先進碧水山莊,拜燕神醫為師。你要想在這一行做得長遠,醫學方麵必須得有所建樹,所以先學醫!”


  “碧水山莊裏不止有燕神醫,還有蔣老。”


  “蔣老以前也是一名優秀的仵作,你跟著他應該能獲益匪淺。”


  “咱們不著急,學兩三年,再進大理寺。”


  拜燕神醫為師、以女子之身進大理寺,這些在常人看來難如登天的事,在李薄知嘴裏卻輕描淡寫,隨口就來,仿佛這些事就像吃飯喝水一樣那麽容易。


  柳登登幾乎想抱著李薄知狂親兩口。這人可真是她肚子裏的蛔蟲!為她安排的這麽妥當周到!


  柳登登懷著激動莫名的心情入睡。


  睡到半夜,忽覺身上沉重,有什麽東西壓住了她。


  柳登登驟然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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