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顧家有希然(二)
原本冷清的顧宅幾乎一瞬間就熱鬧起來,因著新喪,今年也沒大操大辦,大家的穿著也很素,三三兩兩的湊在一處說話。
江希然一向不喜歡熱鬧,更何況這裏大部分人她是不太熟悉的,隻是打發了顧南笙去應付,自己偷閑在一旁吃點心。
時值隆冬,外麵滴水成冰,這屋裏卻是熱得很,江希然隻穿了一件絲質的襯衫也覺得熱的慌,正準備起身出去透透氣,就感覺有人拍自己的肩膀。
一回頭,看見顧南笙額角冒著細細的汗珠,眉頭微微蹙著,示意自己跟他走。
“你們家人可真多,一一照顧到了還真是件累人的事。”江希然拿出帕子遞給顧南笙示意他將額角的汗擦幹淨。
顧南笙嘴角一抽,“怎麽說的剛剛一直陪客的人是你一樣。”
江希然唇角一勾,眼裏滿是促狹,“誒誒誒,話可不能這麽說,我可是正經人家出來的,哪能用陪這個字。”
“是,大小姐,小的錯了,我二嬸他們想要看看你。快著些跟我來吧。”顧南笙剛剛擦幹的額角又開始往外冒汗,細細密密的一層。
“二嬸?他們又不是沒見過我。誒我說你怎麽又出汗了,緊張?沒關係沒關係,醜媳婦總是要見公婆的。”
“你呀,總也不忘調笑我,看你一會兒見到她們還笑不笑的出來。”顧南笙想將帕子還給江希然,想了想終究還是放進了自己的口袋裏。
還沒到地方,江希然就聽見顧二嬸的聲音,“未見其人,先聞其聲。準又是個王熙鳳。”
“你說什麽?”大廳有些嘈雜,顧南笙又一心把她往顧二嬸那邊領,一時間隻覺得江希然小聲嘟囔了句什麽,卻沒聽仔細。
“沒什麽。”
那邊顧二嬸正同幾個妯娌之間說話,又時不時瞄著他們這邊的情況,看見他們走進,也就停了幾人之間的談話,笑意吟吟的等著他們過來。
“喲,這小子出國這麽多年,回來了也不說來看看我們這些嬸子們。果然啊,有些媳婦忘了娘。”顧二嬸一雙桃花眼上下打量著江希然,眼裏雖有笑意更多的卻是精明與算計。
“就是,來來來,還不快讓我們看看新媳婦。”一旁連顧南笙都不太熟悉的中年女子拉過江希然上下打量,嘴裏嘖嘖有聲,“瞧瞧,瞧瞧,現在的孩子啊辦事就是快,這才幾天就到民政局領證去了,什麽時候辦酒席,我們好去湊湊熱鬧。”
顧南笙忙賠笑,“新喪不宜大辦,我和阿狸的意思是明年在辦儀式,到時候一定請幾位嬸嬸去捧場。”
又一個婦人拉著江希然的手,臉上笑的慈愛,“多俊的孩子。這將來生的孩子也一定錯不了。”
江希然默不作聲,任他們打量,眼裏沒有一絲不耐煩,表情也沒有平時那般冷清,若有若無的掛著一抹笑意,聽了這話才道,“我們才剛結婚,哪裏來的時間生孩子。再說,公司裏的事才剛交接完,過了陽曆年就要去公司裏接手處理事務了。”
話一出口,剛剛還融洽的氣氛登時變得有些複雜,幾個長輩臉上一閃而過意味不明的表情,卻又很快被笑意擠了下去。“也是也是,這南笙以後可就是家長了。咱們呐,還得靠南笙的庇護呢。”
顧二嬸一說話,旁的幾個妯娌馬上點頭稱是,又誇讚了兩人一番,才放了他們,相攜著去一旁打起了麻將。
“哼,毛兒還沒長全就想空手套白狼繼承這麽大的家業。”見兩人走遠,幾人一邊打牌一邊嘀咕著。
“就是,接手公司,我聽說南笙這兩年在國外從來沒從事過金融這一行,還有那個江希然,誰知道當年她為什麽出國。聽說啊,和那個秦家的秦朗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
“啪。”顧二嬸碰倒了一顆麻將,斜眼看著剛剛說話的女子,將她想要說出口的“關係”二字生生憋回了肚子裏。
“靜蓉,咱們隻是分家,他顧南笙才是長房長孫,雖說現在的社會不興這個,咱們顧家到底是簪纓世家,祖上的思想一代一代的下來,你想要撼動可不是那麽容易,即使這兩代從了商,可是規矩到底是規矩,你想打破。再修煉了幾年吧。”顧二嬸看了看手裏的牌,又看了看桌麵上已經打出來的牌,丟出一顆牌。
“胡了。”靜蓉拿起剛剛顧二嬸丟出來的牌,示意大家拿錢,“二嫂說的是,可大家這心裏到底不舒服不是,都是商場上摸爬滾打了十幾年的老人了,就這麽窩在他這個羽翼未豐的毛頭小子下麵,誰能服氣。”
麻將洗牌時嘩啦嘩啦的聲音擋住了顧二嬸的聲音,模模糊糊,聽不太清,隻是依稀聽見了,“放心”“撒野”等幾個詞,靜蓉看著顧二嬸那般成竹在胸的樣子,也就微微放了心,將注意力重新投在麻將牌上。
挨個和親戚們打了招呼,江希然就和顧南笙尋了個人少的地方,等著一會兒時間到了開席。
“隻是過個陽曆年就這麽多人,這要是正月裏。”江希然用手扇著風,看著大廳裏的親戚們,想象著正月時走親戚串門時的情景,立馬搖了搖頭,“我的天,我有些後悔嫁給你了。”
顧南笙揉了揉她的頭發,安慰似的笑了笑,“隻是陽曆年,來的都是些嬸子弟妹,等到正月裏,叔伯兄弟都會來走動的,你要有心理準備。”
江希然臉上的驚訝表情不減,“我說每到過年時我們幾個找你玩總見不著你人影,想來你還真是可憐,還好我們家親戚少,叔伯兄弟也少,可沒你們這麽大排場。”
兩人坐了一會兒,江希然把玩著手裏的點心,軟軟糯糯的一團,被她蹂躪的不成樣子,“你那個二嬸,真是精明。”
“她原本也是個大家的小姐,顧家的事業她沒少出力,可謂元勳。隻可惜這麽多年來膝下無兒無女,好在夫妻恩愛,二叔並未因她不能生養而在外麵找人。”
江希然抬眼看了看那邊正在打麻將的顧二嬸,一舉一動幹淨利落,透著老辣,恩愛?哼,怕是他的二叔沒那個膽子在外麵找人吧。
“表哥。”一道聲音在江希然背後響起,打斷了兩人的對話,江希然回過頭,就看到一個茜色的身影站在不遠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