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卿卿本佳人
江希然回到客棧準備叫顧南笙出去吃飯，卻看到已經站在自己房間門口了。
顧南笙見她從外麵回來，又看見她眼眶下的烏青，皺了皺眉“你一早出去幹什麽了？”
江希然開了門將他領進去，屋子裏的煙味還未散盡，淡淡的有些嗆人。手機躺在床上一閃一閃，提示著有未接來電，她拿起一看，5個未接，都是顧南笙打來的。
顧南笙有些尷尬的站在一旁，“我隻是有些擔心你。”
“昨晚睡不著，清晨出去轉了一圈。”放下手機，江希然走到窗前將窗戶打開，窗外的微風吹進來，拂開了江希然散在臉側的發。
陽光斜射進來，連空中飄浮的塵埃都看的一清二楚，顧南笙想了想，終究還是說了出來，“阿狸，你和以前不一樣了。”
“這話秦朗也說過。”江希然拿起手邊的硬紙將窗台上的煙蒂收起來，同煙頭一並倒進垃圾桶裏。
“其實我沒有變，變的是你們，你們心裏有鬼，你們心裏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你們開始小心翼翼，連帶著你們看別人的心境也不一樣了。顧南笙，你敢說你沒有事瞞我。”江希然坐在剛擦幹淨的窗台上，手裏把玩著打火機。
顧南笙咬了咬牙，“阿狸，其實”
“表哥，你們在磨蹭什麽，快出來吃早飯。”莫菲歡快的聲音打斷了顧南笙，剛剛積攢的勇氣也被這一叫打回原形。
飯桌上，四個人各懷著心思，麵上卻是其樂融融，相處甚歡，江希然忽然想，他們這點兒事拿出來寫本小說好像也不錯。
吃過飯，四個人分散開來，各自去找自己喜歡的景點，中午再回到客棧會和。
江希然一直不喜歡熱鬧的地方，索性就一直往樹林裏走，越走越安靜，到最後連路都沒有了，好在她方向感和記憶力都還不錯，不至於迷路。
走著走著，她就覺得身後有人跟著自己，走了一會兒，她猛然回頭，看見莫菲正嘴角含笑的站在自己身後，逆光而立，她看不清莫菲別的表情，隻能看見那一抹寧靜的笑。
明明也是個妙人兒，江希然腦海裏突然蹦出八個字，“卿本佳人，奈何從賊。”
搖了搖頭，她從容的將微笑掛在臉上，“有事麽？”
莫菲逆光而來，離得進了，江希然才看清她的表情，那是最純真最真摯的微笑，那能溫暖人心的笑容下麵，掩藏著一顆腐壞不堪的心。
“沒什麽，順路而已，希然介意我與你同行麽？”
江希然搖了搖頭表示並不介意，等她走近與自己信步而走。
“這些年和我哥在國外過得好嗎？”莫菲隨手扯著樹葉剛在手裏把玩，揉爛了就換下一片，一路走來，跟記號似得灑了一路。
江希然微微頜首，“還好。南笙他很照顧我。”
“希然你說，原本屬於自己的東西，被人搶走了，是不是應該親自拿回來？”
“那是自然。”
“不擇手段也要拿回來？”莫菲嘴角的弧度改成了一個詭異的弧度，讓她剛剛美好的臉龐此時變得有些猙獰。
江希然笑笑，並不回答，隻是繼續與她並肩同行。
在竹林裏呆了一上午，並未去別的地方，江希然本來就是散心的，並未想著非要去那些景點的。
在竹林裏醒來時，江希然發現不知何時莫菲已經不在這兒，取而代之的是顧南笙，正坐在她躺著的那塊石板上低頭看她。
“好看麽？”
“恩。”
“看夠了麽？”
“沒。”
“有什麽想對我說的麽？”
“突然沒有了。”
江希然坐起身，拾了片落在自己身上的葉子，放在掌心揉搓，直至指間微潮。
“再揉那葉子就被你揉爛了。”顧南笙想從她手裏拿走那片可憐的葉子，嘴裏調笑著。
江希然歪著頭看他，手裏緊緊攥著葉柄，不讓他拿走。“你不是就這麽找來的？”
顧南笙悻悻的摸了摸鼻子，表情不自然的看了眼來時的路，一路的記號，很是好找。
“當真沒什麽想對我說的？”
“阿狸。你隻需知道，我對你一直都是”
“噓”江希然將手指放在唇前，小心的提醒他，“你這算是承諾？可我不需要承諾。你也不用給我承諾。”
“江希然。”顧南笙感覺自己的火氣騰地一下就躥了上來，她這算什麽，從不回應他對她的愛意，這麽多年，兩人的關係就這麽曖昧著，她哪來的自信，覺得自己會寵愛她一輩子。
聽著顧南笙陡然升高的語調，江希然從石頭上下來，背對著他站著，“聽說，顧叔叔身體不太好了。”
顧南笙瞳孔驟縮，鬆開了剛剛攥緊的雙拳，身體微微佝僂，微不可察的“恩”了一聲。
“你也該過了任性的年紀，回去幫幫他吧。”江希然歎了口氣，“你與我不一樣，不要在我身上浪費過多的時間，你已長大，該知道何謂責任。”
他們祖輩本都是軍人出身，父輩也大都參了軍，唯有顧南笙的父親尚文，年輕時獨自打拚，如今馳騁商界數十年，提起他就沒有不豎大拇指的。
顧南笙當年學了金融管理也為的是能學成後幫父親打理公司，後來卻陰差陽錯和江希然一起當了作家，顧父雖嘴上不說，心裏卻也是希望自己百年之後公司能交給顧南笙打理。
自己打下的天下，又哪裏會真的就那麽甘心就讓給別人呢。這兩年顧南笙父親的身體越發的不好了，顧南笙常常往國內跑。江希然這次回來也是不想再看到顧南笙這般折騰了。
“好。”顧南笙想起那個總是慈愛的摸著自己頭的父親，又想起這幾次回國看望，父親已是發鬢斑白，他如今也到了獨當一麵的年紀，也該回去盡自己做兒子的責任了。
半晌，他又有些不甘心的輕聲問了句，“你這是，要推開我了麽？”像是怕被遺棄的小動物，他聲音裏帶著一絲微不可察的的顫抖，睫毛撲閃，眼裏帶著那麽一點焦急。
江希然回過頭，笑容真摯，讓顧南笙安心不少，“沒有。”
她總是這樣，一個動作一句話都能讓他心驚肉跳，害怕她突然什麽時候不要自己了，又總因為她一個眼神一個微笑安下心來，獨自嘲笑剛剛自己的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