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葫蘆裏的藥
回到溫暖的房間，將一夜風雪阻擋在門外，江希然不由自主的激靈了一下，頓時感覺身體回過暖來。
顧南笙已經收拾好碗筷，坐在沙發裏若無其事的拿著電腦選客棧。江希然笑了笑，並沒有說話。
顧南笙有事瞞她，這很正常，每個人都有不為人知也不想為人知的秘密，顧南笙與莫菲到底是有血緣關係的，顧南笙夾在她與莫菲之間，她可以理解，她也不會怪他。
可是，他竟能如此輕易的就從剛剛劍拔弩張的氣氛之中脫離出來，能夠若無其事的坐在這裏計劃著旅行，他的心思，她竟有些看不透了。他會不會幫莫菲，他會幫莫菲做什麽，他會不會放棄自己，一團團迷霧在她眼前晃來晃去。
他如何想，她一概不知，這些年來一直都是他單方麵示好，她從未回應，他竟能堅持至今，這份耐心，這份思慮，江希然麵前仿若有一層薄霧，並不厚重，卻遮掩了最真實的一部分，讓她無比好奇，這薄霧後麵到底掩藏了怎樣的真實。
顧南笙與她，秦朗與她，秦朗與莫菲，他們四個人的結局，一向冷情對任何事都不感興趣的江希然，此時心裏竟生出了無比期待。
江希然沒打擾顧南笙，自顧自的去廚房給自己熱了杯牛奶，剛剛晚飯她沒怎麽吃，此時竟又有些餓了，坐在高腳凳上，一手托腮一手托著玻璃杯，有些無聊。
“南笙。”江希然盯著手裏的牛奶，乳白色的液體，散發著誘人的香氣，輕輕晃動，一圈一圈的漣漪，縷縷熱氣蒸騰而上。
顧南笙抬起頭等待著她繼續說下去，這麽多年來，他一直是心虛的，他一直怕江希然問起那事，他不想對她說謊，卻必須對她有所隱瞞，畢竟，他欠了莫菲太多。
江希然依舊盯著玻璃杯，顧南笙突然覺得空氣有些稀薄，他有一種奇異的感覺，他感覺江希然早就知道他玩的那些把戲，隻是不拆穿，而是在一旁饒有興趣的看著他如跳梁小醜一般自導自演，每日戰戰兢兢怕她發現真相。
顧南笙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麽窩囊過，他自小一直隨心而為，如今夾在兩個女人中間，自討苦吃。
他決定將真相告訴江希然，他不想再忍了，如同將心放在油鍋裏小火慢煎，又如同萬蟻噬心一般，無時無刻不在備受煎熬。
突然，他腦海裏閃過莫菲的臉，那時的她還那麽小，瘦瘦弱弱，被姑姑抱在懷裏，一雙眼睛雕刻在眼窩內，滿眼的淚光，神情是那般憂鬱。
那時是她第一次知道自己的身世，那時候她七歲。
顧南笙隻覺得自己胸腔裏的空氣悶悶漲漲，似要擠出肺部，卻又不得法，隻能任由臉色慢慢變白，血色盡退。
剛剛已經用到喉嚨裏的話又盡數咽了回去，他努力穩住自己的聲線，是自己看上去自然些。“怎麽了阿狸？”
江希然喝下已經變溫的牛奶，起身去刷杯子，廚房並未開燈，客廳的餘光照進去，有些昏暗，她的身影隱藏在那抹黑暗裏，半晌，聲音才從暗處飄出來，隱藏著那麽一點兒狡黠，一點兒，躍躍欲試。
“咱們去雲南也請秦朗和莫菲一起去吧。好久沒一起玩了。有些懷念。”她的聲音清冷溫潤，並不是普通女子那般清脆嬌嫩，而是低沉好聽，特別是清晨剛起時，那素日清冷的聲音微微沙啞，帶著一絲蠱惑人心的味道。
顯然，顧南笙此時並沒有心思欣賞江希然的聲音，他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隻覺得腦中有悶雷炸開，讓他有些措手不及，他越來越相信，江希然一定是發現了什麽。
她並不是一個喜歡計較的人，卻也不是一個有仇不報的人，但她一向言而有信，說過不追究那事就一定不會追究，那她是出於何種目的作出這個決定的？
顧南笙在那一秒快速做了決定，既然看不透江希然的想法，那就隻能順其自然，走一步看一步了。
屋裏溫度有些高，顧南笙抹了把額上的薄汗，淡淡的應了句，“好。我明天問問他們。”
秦朗巴不得能和江希然有幾乎相處，聽到顧南笙問他有沒有空立刻查了查自己的年假，發現還是有許多空餘時間的，就應了下來，下了班就興衝衝的回家收拾行李去了。
莫菲當時正在寫病曆，聽著電話裏顧南笙帶著一絲無奈的聲音，一個用力，鋼筆竟生生將薄薄的病例戳破了。她實在搞不懂江希然在做什麽，她是作家一天很閑，自己與秦朗都是醫生，她竟能提出這種可笑的建議，當即給秦朗打了電話，詢問他的意思。
秦朗聲音裏毫不掩飾的帶著興奮，莫菲皺了皺眉，將手裏的電話掛斷，一個人陷入了沉思。
江希然在搞什麽鬼。
一個星期後，一行四人無語的站在麗江機場，這天氣，太冷了。
江希然歉意的衝大家笑笑，“忘了飛機晚點這一說了。忘記提醒你們拿衣服，抱歉抱歉。”
顧南笙看著江希然默默的從包裏拿出大衣穿上，翻了個白眼，她一定是故意的，他們幾個的大衣都放在行李箱裏，就她很有“先見之明”的把大衣放在隨身的包裏。
秦朗倒不是很介意，溫度雖說是低了些，到底大家年輕，抗一抗也就過去了。
莫菲看了看機場外的天空，繁星點點，一閃一閃，果然，旅遊勝地的夜空就是不一樣。站在大玻璃前拍了張自拍，從包裏拿出大衣，拉著拉杆箱不管後麵凍成狗的兩人，率先走出去。
“你們倆是故意的吧，我們的衣服呢？”顧南笙十分不雅的翻著白眼，雙手縮到袖子裏取暖。他可是穿著襯衫來的。
江希然斜了他一眼，“誰叫你自己不帶衣服了，給你道個歉你還真當自己是大爺了。雲南晝夜溫差大，你不知道嗎？來之前功課不是做的很好麽？”
她說的好有道理，我竟無言以對。
顧南笙仔細想想也沒什麽不對，拉著箱子直奔機場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