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打算
第102章 打算
杜遠川和陸明嘉前日便收到消息，此刻二人領著長青大小官員正在知府官衙門口恭迎左律大駕光臨。
一個時辰後，從不遠傳來陣陣急促的馬蹄聲，漸漸地，馬蹄聲越來越近，直到停歇。
行禮完畢起身，杜遠川和陸明嘉抬眸望去，心中皆是一驚，眼前的男子身著斜領黑金麒麟勁袍，頭戴赤銅發冠，身量高大修長，寬肩窄腰，麥色的臉龐堅毅冷峻，劍眉斜飛英挺，微微上挑的丹鳳眼盡顯冷厲之色，鼻梁高挺，淡色的薄唇緊抿成線，渾身散發著寒氣，令人望而生畏。
杜遠川麵帶奉承的笑意，微微上前幾步，拱手恭敬道：“左大人，下官已為您備好了接風宴，大人裏邊請。”
左律負手而立，薄唇輕啟，冷聲道：“不必！本官是奉旨前來捉拿逆賊韓肅，請杜大人立即帶路。”
“是……”被左律當眾落了麵，杜遠川心中自然不忿，但礙於左律的身份，杜遠川隻能硬生生地咽了這口惡氣，連忙帶路。
眾人來到韓家莊，卻撲了個空，連個鬼影子都沒見著，左律立時勃然大怒，質問杜遠川：“杜大人，韓肅人呢？”這麽多年，還從來沒有人從他手底下逃脫。
杜遠川低著頭，顫顫巍巍說道：“左大人，下官也不知啊……”其實前日他和陸明嘉就已經發現韓肅不見了，二人商議過後，決定裝糊塗到底。
左律麵色如霜，厲聲道：“不知？韓肅在你的眼皮底下逃脫了，你該當何罪？”
杜遠川連忙跪低，辯解道：“下官知罪，可下官一直派人在韓家莊門外盯著，並無發現異樣，想必韓肅是從暗道逃跑了……”
左律冷眸微眯，思索道：“聖旨沒到之前，韓肅是怎麽知道消息的？”其實他心裏已經有了答案。
聞言，杜遠川和陸明嘉心照不宣，皆選擇緘口不言，不是他們想替趙憲隱瞞，主要是因為蘇婉寧現在和趙憲綁在一起，若他們供出趙憲，蘇婉寧一定會被牽連。
事已至此，怪罪也無濟於事，左律隻能先抄了韓家，在再派遣官兵挨家挨戶搜查韓肅的下落。
一時之間，曾經顯赫輝煌的韓家就此落幕，而韓肅也從一方豪強淪落為人人唾棄叛國逆賊。
次日一早，左律打聽清楚事情的原委，便直奔趙憲的將軍府興師問罪。
左律到時，趙憲正在陪蘇婉寧用早膳。
自從蘇婉寧住到將軍府，這幾日不管趙憲公務多繁忙，他都會擠出空閑陪蘇婉寧用三餐。
蘇婉寧一聽左律來了，嚇得筷子落地，她連忙抬眸去看趙憲。
趙憲一把握住蘇婉寧顫抖的手，安撫道：“嬌嬌別怕，我先去會會左律，等會兒我會讓馮安來喚你，到時候見了左律，你就按我那日教你的做。”
蘇婉寧慌亂地點點頭，隨即起身梳洗準備見左律。
前廳。
監察司的暗使站了一院，左律背對屋門，負手而立於堂中央。
聽到腳步聲，左律緩緩回頭，寒暄道：“趙將軍，本官叨擾了，還請將軍多多包涵。”二人同級品階，他又是奉旨而來，自然不必向趙憲行禮。
趙憲負手而立，漠然道：“無妨，不知道左大人大駕光臨，所為何事？”
左律走近趙憲，開門見山：“本官來是想問問趙將軍是否知曉逆賊韓肅的下落？”
趙憲鎮定自若：“左大人說笑了，本將怎會知曉？”
左律審視著趙憲，嘴角輕揚，反問道：“趙將軍怎會不知？全天下都知道您與韓肅是摯友。”
趙憲頓時臉色驟變，怒道：“那是從前，如今我與他已反目成仇。”
左律眉眼一挑，語聲微揚：“哦？所為何事？”
“女人！”趙憲直言不諱。
聞言，左律噗嗤一笑，連連搖頭，“女人？趙將軍是把本官當三歲孩童嗎？滿燕京誰人不知你趙大將軍不近女色？”昨日一回到驛站，他立即讓人去查韓肅和趙憲在他到達長青之前的這幾日所有動向，於是便聽到了一大堆流言，不過，他一個字都不信。
趙憲好整以暇地問左律：“難道左大人沒有聽過‘英雄難過美人關’這句話嗎？”
左律輕揚下頜，冷眸微眯，正色道：“聽過，但本官不信趙將軍會為美色傾倒，更不信你會強奪好友之妻。”
趙憲定眼看左律，由衷說道：“怎麽不會？本將也是人，自然有七情六欲！”之前他也不信自己會這樣，年幼讀史書時，他還時常鄙夷那些為博美人一笑不顧江山社稷的昏君，更瞧不起那些為了區區女子而罔顧性命前程的男子，可如今遇到了蘇婉寧，他才知道什麽是英雄氣短兒女情長。
左律故作詫異，“若真如此，本官倒有些好奇了，究竟是什麽樣的奇女子能讓趙大將軍如此著迷，趙將軍，不知本官可否見一見這位蘇氏？”趙憲說的話他一個字都不信，他主要是想把蘇婉寧叫出來好好審問一番。
“當然可以，不過等會兒人來了還請左大人和善些，她膽子小。”說罷，趙憲讓馮安去傳蘇婉寧。
左律沒有接話，隻是笑了笑，他倒要看看趙憲這戲能演到何時。
一盞茶的功夫，蘇婉寧隨馮安走進正廳。
趙憲立即上前扶著蘇婉寧柔聲道：“嬌嬌，快拜見左大人。”
蘇婉寧硬著頭皮，抬著發抖的腿上前福身一拜，顫著聲道：“妾身蘇氏拜見左大人。”
左律聞聲抬眸望去，瞬間瞪大雙眸愣在原地，驚豔於蘇婉寧的美貌倒是其次，主要是因為蘇婉寧長得和他夢中的女子一模一樣，就連發髻、首飾、衣著都毫無差別。
自正月十六那日接到捉拿韓肅的聖旨，在來長青的這一路上，左律每夜都重複著一個夢，夢裏有一絕色女子看著他啼哭不止，他一直沒放在心上，隻當自己趕路太勞累。
可現在見到蘇婉寧，左律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從未有過的迷茫，他從不相信鬼神之說，但他實在不知蘇婉寧為何會進到他的夢裏，難不成他真是著魔了？或者蘇婉寧真是妖女？否則怎會生得如此美豔？
見左律直勾勾地盯著蘇婉寧，趙憲立即警惕地把蘇婉寧護到身後，高聲提醒：“左大人，人來了。”
左律回過神後，假咳一聲以掩飾尷尬，隨即坐到太師椅上，盯著蘇婉寧的神情，問道：“蘇姑娘，你才嫁與韓肅不到半年，他為何要與你和離？”
蘇婉寧立即紅了眼眶，哽咽道：“回大人，因為他嫌棄妾身遲遲沒有身孕……”
左律追問道：“可本官聽說，是因為你與趙將軍……所以韓肅才與你和離，而且方才趙將軍也承認了對你有情。對此，你又何解釋？”
蘇婉寧忍痛扯謊：“回大人……因為妾身沒有身孕……所以……所以備受韓肅冷待，好在趙將軍憐香惜玉……解救妾身於水火，妾身因此……妾身所言句句屬實，還請大人明察……”
左律沒有再問，他知道蘇婉寧說的全是假話，但他卻也看清了趙憲對蘇婉寧的情意和在乎，這件事越來越錯綜複雜，他必須得好好思量。
沉默了一會兒，左律起身說道：“本官要問的已經問完，便不叨擾了，不知趙將軍可否送送本官？”他還有些話要對趙憲說。
聞言，趙憲和蘇婉寧皆鬆了一口氣，趙憲立即應道：“榮幸之至，左大人請。”
到了府門口，左律頓足，定眼看著趙憲，試探道：“不知趙將軍打算如何安置蘇氏？”
趙憲如實說道：“如今韓肅出了此等事，相信陛下不日將會召我回京，本將打算帶蘇氏一同回燕京，然後三媒六聘娶她為妻。”
左律眸底劃過一錯愕，“趙將軍難道不怕陛下怪罪？難道不顧及整個武安侯府的名聲？”若趙憲帶蘇婉寧進京，必然會在燕京引起一場血雨腥風。
趙憲不屑一顧：“這就不勞左大人費心了，左大人還是好好辦差吧，不過本將也提醒左大人一句，辦案還是得講真憑實據，屈打成招隻會怨聲載道！”他既然敢帶蘇婉寧進京，自然已經做好了萬全之策，他手握四十萬大軍，若到時候聖上敢為難蘇婉寧，他不介意改朝換代！這幾日他也想了許多，隻有爬到那個最高的位置，才能真正地保護蘇婉寧，才能免她煩憂讓她一世安樂。
“告辭！”左律拂袖而去。
趙憲站在府門口目送左律離開，左律一消失於轉角處，趙憲立即轉身進府去找蘇婉寧。
蘇婉寧已經回房，見趙憲進來，她立即迎上去問道：“趙將軍，方才我沒露餡吧？”
趙憲臉上掛著和煦的笑容，溫聲誇讚道：“沒有，嬌嬌說的很好。”左律哪會這般好糊弄，但這些事他都會處理好，他絕不會讓左律傷害到蘇婉寧。
“那就好，那就好……”蘇婉寧拍了拍自己起伏不定的胸口，喃喃自語。
趙憲看著蘇婉寧這副受驚的模樣，實在心疼，他心裏那個聲音也越來越強烈了。
左律回到驛站後，連忙派人去調查蘇婉寧，他覺得蘇婉寧實在太不尋常了，他對女子向來嗤之以鼻，他不能容忍蘇婉寧擾亂他的心緒，絕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