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尷尬
第76章 尷尬
三日很快過去，今日便是去將軍府赴宴的日子。
蘇婉寧看著楠木衣架上劉嬤嬤給她準備的衣裙犯難，雖說趙憲要給她賠禮，也不見得就真的接納她，還是不要穿得太打眼了，省得到時候趙憲又說她花枝招展的。
最後，蘇婉寧猶豫了許久，才選定內著淺粉素色抹胸綢裙，外罩鵝黃銀繡海棠錦衣，發髻挽著最尋常不過的隨雲髻，髻上斜插兩支碧玉如意金簪和朵碗狀大的月季金邊絹花，妝容也隻是略施粉黛。
梳妝完畢，蘇婉寧站在銅鏡前轉了轉，十分滿意自己這副裝扮，既不惹眼也不會顯得寒酸。
韓肅在外間等了許久還不見蘇婉寧出來，便進來瞧瞧，眼睛一對上蘇婉寧，蹙眉問道：“你怎麽打扮成這樣了？”
“不好看嗎？”蘇婉寧連忙摸了摸自己的發髻和首飾，她覺得還行啊。
韓肅撇撇嘴，鬱悶道：“好看是好看，就是不太像個婦人。”倒像是個未經人事的小姑娘。
蘇婉寧這副打扮又純又嬌，她長得又嫩，兩人站在一起，知道的呢是夫妻，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閨女和爹呢。
蘇婉寧試探道：“那我重新換一件？”
韓肅忍不住在蘇婉寧粉嘟嘟的臉頰上輕咬了一口，幽幽說道：“不用換了，就這樣吧，反正也隻有子端，又沒有外人。”
一個時辰後，馬車來到將軍府門口。
韓肅先下馬車，蘇婉寧隨後剛想下去，一掀車簾卻看到趙憲站在府門口正朝這邊望，她一下子就嚇得縮了回去，顫聲道：“元郎，還是你去吧，我想先回府了……”
蘇婉寧現在後悔萬分，她就不應該為了口腹之欲答應韓肅來赴宴，真是嘴饞害死人！
韓肅掀開車簾，擔憂道：“嬌嬌怎麽了？是身子不舒服嗎？”
趙憲見兩人磨蹭了半天還不過來，忍不住走下台階過去問道：“元達，弟妹怎麽了？”
蘇婉寧在馬車裏聽到趙憲雄厚的聲音，渾身顫抖不已，一顆心都快從嘴裏跳出來了。
韓肅猜測蘇婉寧肯定是害怕了，但他又不好對趙憲直說，隻好扯謊道：“嬌嬌可能困了……嬌嬌，快下來，到了……”
事已至此，躲在車裏也無用，蘇婉寧隻好硬著頭皮走出來，可她實在太恐懼了，下馬凳的時候，一個不留神竟踩空了，整個身子直直地往前倒，蘇婉寧頓時嚇得花容失色，驚呼道：“啊……”
還好韓肅和趙憲眼疾手快，一人扶著她一隻胳膊，蘇婉寧才有驚無險地平安落地。
韓肅率先反應過來，連忙去查看蘇婉寧的腳，緊張道：“嬌嬌沒事吧？”
而趙憲卻盯著蘇婉寧失了神，蘇婉寧見趙憲扶著她的胳膊遲遲不放，忍不住抬眸偷瞄趙憲一眼，卻見他目光炯炯，嚇得蘇婉寧立即抽回自己的胳膊，低著頭輕聲道：“我沒事，多謝趙將軍。”
“無事便好，風大，先進府吧。”趙憲回過神後，淩厲的虎目劃過一絲慌亂，冷冷地扔下這句，便逃竄似地轉身大步走進府邸。
蘇婉寧和韓肅隨行其後。
蘇婉寧走近府門時，不由得一怔，隻見府邸門口蹲著兩隻石獅，獸頭朱漆大門上掛一牌匾，匾上大書“敕造鎮國大將軍府”八個大字，威嚴肅穆，好不氣派。
進了府，所見所聞更是令蘇婉寧膽寒，從大門到正廳這一路，每十步便見一士兵把守，戒備極其森嚴。
直到在正廳落座，喝了口熱茶，蘇婉寧才漸漸緩過神來。
韓肅和趙憲一直在說話，蘇婉寧不敢亂看亂動，隻能端端地坐在椅子上，簡直如坐針氈。
趙憲雖在和韓肅交談，但視線卻時不時偏向蘇婉寧，見蘇婉寧十分拘謹，忍不住開口道：“弟妹不必拘束，把這裏當自己家就好。”
“是……謝將軍……”蘇婉寧嘴上雖然應著，可她哪敢把這裏當自己的家，先不說趙憲的為人，就這將軍府而言，說好聽了是簡潔齊整，說難聽點就是沒有人味，冷冷清清，空空蕩蕩，若她的家是這個樣子，她肯定連夜就跑。
韓肅見狀，連忙握住蘇婉寧的小手，戲謔道：“嬌嬌別怕，子端又不是老虎，不會吃人的。”
趙憲的目光落到二人相握的手上，隻覺得胸口堵得厲害，隨即端起茶全部灌入口中。
聞言，蘇婉寧眉心直跳，她趕忙去看趙憲的臉色，見趙憲臉色如常並未動怒，蘇婉寧才放心下來，她狠狠地掐了一下韓肅的手背，示意他不要亂說話，沒成想韓肅卻給了她一個得意的眼神。
其實，韓肅就是故意的，他就是要讓趙憲吃癟，好給蘇婉寧出氣。
直到管事進來稟報說可以用膳了，才打破了這詭異的寧靜。
三人來到花廳，蘇婉寧挨著韓肅而坐，趙憲卻在蘇婉寧正對麵坐下，蘇婉寧隻能把頭埋得低低的，祈禱趙憲注意不到她。
不一會兒，下人便陸陸續續將菜肴端上來，蘇婉寧覺得很奇怪，這將軍府竟然一個侍女的沒有，就連方才給他們奉茶的也是家丁，趙憲難道不需要人伺候嗎？
很快，蘇婉寧就沒心思想這些雜事了，因為她的目光都被桌上的膳食勾住了，整整二十四道菜，每一道都極其精致，處處彰顯貴氣。
趙憲先倒一杯酒遞給蘇婉寧，然後給自己倒一海碗酒，起身舉著酒對蘇婉寧說道：“弟妹，之前是我聽信讒言，對你多有冒犯，今日我誠心誠意向你賠罪，為表敬意，我先幹你隨意！”
趙憲說完，將碗中的酒一飲而盡，然後直勾勾地看著蘇婉寧。
“將軍言重了，將軍也是受了蒙騙，妾身不會怪將軍的。”蘇婉寧一點都不想接受趙憲的道歉，但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趙憲表現得又那般真誠，她隻好起身端起酒杯飲下。
蘇婉寧沒想到這酒竟這般烈，頓時腦袋有些暈乎，兩頰還浮起紅暈，看起來十分嬌媚誘人。
趙憲看著蘇婉寧的醉態，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隻覺得心口有一團烈火。
韓肅不懷好意地看著趙憲，痞笑道：“子端，你隻跟嬌嬌道歉，那我呢？”
趙憲劍眉一挑，疑惑道：“那日我不是跟你道歉了嗎？”
韓肅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有嗎？我怎麽不記得了，誰能作證？”
“行！我再給你道一次歉，對不住！”趙憲無奈地搖搖頭，又端起一海碗飲下。
韓肅這才拍腿叫好，心滿意足道：“看在你這麽誠懇的份上，我和嬌嬌就原諒你了。”
蘇婉寧壓根就沒注意韓肅和趙憲在說什麽，她的眼睛一直盯著趙憲麵前的那道桂花醬雞，可離的太遠了，她夠不著。
蘇婉寧不好意思起身去夾，隻好輕輕碰了碰秋桐的手，示意她去趙憲那邊給自己夾一塊過來，可秋桐卻一臉懵懂地看著她，蘇婉寧無奈，隻好瞥了一眼趙憲的位置再看向秋桐，但秋桐還是不明白。
正當蘇婉寧想放棄時，趙憲卻起身將那整盤桂花醬雞端到蘇婉寧麵前，說道：“元達，弟妹，這是喬師傅新研製的菜肴，你們嚐嚐。”
蘇婉寧抬眸看向趙憲，卻見趙憲嘴角輕揚地看著她，嚇得蘇婉寧立即收回目光。
韓肅先夾一塊雞肉給蘇婉寧，然後才夾一塊放進自己嘴裏，笑道：“不錯，這喬師傅的手藝越來越好了，嬌嬌快嚐嚐。”
酒過三巡，又是用的大海碗，趙憲和韓肅都醉得迷糊了。
韓肅突然大聲問趙憲：“子端，你說嬌嬌好不好？”
聞言，蘇婉寧連忙推了推韓肅的胳膊，然後尷尬地看著趙憲。
趙憲深深盯著蘇婉寧，揚聲道：“好！”
蘇婉寧：……
韓肅得意洋洋道：“那當然了，你也不看看是誰的媳婦。”
趙憲：……
韓肅又道：“子端，你也趕緊娶個媳婦生個兒子，嬌嬌已經答應我了，要給我生個女兒，到時候我就勉為其難把我女兒嫁給你兒子，咱兄弟倆結個親家。”
蘇婉寧急得去掐??????韓肅的腿，韓肅卻一臉無辜地看著她，委屈道：“嬌嬌，你掐我做甚？”
蘇婉寧：……
趙憲笑了笑，反駁道：“你怎麽就敢保證一定是女兒？”
韓肅打了個酒嗝，不以為然道：“我和嬌嬌又不是隻生一個，第一個不是就接著生唄，總會生到女兒的，倒是你，別說兒子了，連媳婦都沒影，真可憐！”
趙憲：……
蘇婉寧見韓肅越說越不像話，連忙向趙憲致歉：“趙將軍，您別和元郎一般計較，他說的都是醉話，趙將軍人中龍鳳，傾慕將軍的女子必定如過江之鯽……”
趙憲注視著蘇婉寧，失落道：“是嗎？”再多女子傾慕他又用何用？都不是他想要的。
“是啊……”見趙憲一臉不悅，蘇婉寧以為自己說錯話了，連忙低下頭閉嘴。
韓肅聞言，高聲道：“嬌嬌，你就別安慰子端了，就他那冷冰冰的樣，哪個姑娘眼瞎了才會嫁給他。”
趙憲：……
“你就少說兩句吧。”蘇婉寧連忙夾一塊紅燒肉堵住韓肅的嘴。
韓肅誇張地嚼著紅燒肉，對趙憲炫耀道：“嘿嘿，羨慕吧，我媳婦夾的，你沒有。”
趙憲朝韓肅翻了一個白眼，然後期盼地看著蘇婉寧。
蘇婉寧以為趙憲動怒了，訕訕地對趙憲笑了笑，她現在恨不得把韓肅的嘴巴縫起來。
見蘇婉寧不解其意，趙憲隻好自己夾了塊紅燒肉放進嘴裏，也學著韓肅誇張地咀嚼，卻感覺沒什麽滋味。
直到戌時，這場宴席才結束，韓肅和趙憲都醉得不省人事，蘇婉寧和韓立扶著韓肅離開時，趙憲已經醉倒在膳桌上了。
管事馮安送韓肅和蘇婉寧出府回來，剛想扶趙憲回房休息，卻聽到趙憲嘴裏一直喊著“嬌嬌”，驚得馮安眼珠子差點沒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