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一晌貪歡心事涼（1）

  男子的語氣太過認真，桃月一時有些辨不分明。賀蘭遲曾告誡她，男子的甜言蜜語大多做不得數，世間太多的濃情蜜意，轉頭便是負心薄情。 可是不曉得為什麽，陷在男子懷中的她，卻為以往所相信的那一說法而覺出些疲憊來。若是世上女子皆以男子薄幸而將自己小心保護，那麽那些有關風月的話本子，隻怕多半是憑空杜撰。此時此刻的她，不知道在胸前鼓噪喧囂著的，究竟是不是所謂的喜歡。 隻是一顆心跳得劇烈，快要蹦出胸口。 “若我不是……”桃月聽到自己低聲開口，帶著些從前未曾有過的羞赧。 楚鈺道：“嗯？” 她鎮靜下來，抬起墨玉一般的眸子，望著麵前容貌傾城的公子。 “若我不是百裏晟的女兒，而隻是一個山野丫頭，你的這番話，還作不作數？” 楚鈺不由得心神一晃，心間海潮般的悸動洶湧澎湃起來——一瞬間他覺得糟糕，一個聲音提醒他，莫要當真迷上這名女子。他向來曉得凡事都要有分寸，然而那一日，他卻有些放任自己。 他垂眸回視她，眼裏多添了些深情進去：“自然作數。我想要的，不過一個你而已。同百裏家的權勢，無半毫關係。” 姑娘的眸光晃了晃，卻沒有避開眼光。那一副容顏，幹淨的恍如山間的初雪。這許多年，他見過許許多多的姑娘，卻沒有一個像她這樣，柔軟時如一朵初綻的花，堅硬時卻如山路上的磐石。 胸中翻滾的海潮快要撼動他最後一抹神智。 他安慰自己，片刻的動心，於大業無妨。 “你說的話，我信。”姑娘說著微微垂下眸子，長而濃的睫毛在眼下投了一層淡淡的陰影，“我現在有一些亂，不大曉得自己是不是也喜歡你。可是，從第一次見到你，我便是想要再見到你的。那日你救了我，我便覺得你有一些特別，卻也有一些怕你。你還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 男子略頓了頓，道：“自然記得。” 城郊荒廟，他差一點便要看著她死在麵前。那時的他以為她不過是個普通的流浪丫頭，死便死了，同他什麽妨礙也沒有。不過是日後黃泉路上，多一個認得他的人而已。那時的他從來沒有想過，她會是他要找的人—— 她沒有死，這一點對他來說很好。 “那時的你，同現在不一樣。”她淡淡道，似在講他人之事，“我總在想，真實的你，或許便像那個樣子。如若果真是那樣，我又該如何呢……” 他將環住她腰的手緊一緊，語調有些涼：“你怕了？” 她的反應有些出乎他的意料，隻見她略挑起一邊眉頭：“我為何要怕？”又道，“你最多不過是要我的命，我這條命，於你而言不見得便那麽重要吧。” 他先是一怔，後勾唇淺笑，將她的頭往自己懷裏按一按，語氣散淡：“聽你這麽說，你的這條命我就算此刻不想要，日後也要定了。”又雙手捧起她的臉，眸光在她麵上逡巡片刻，道，“我不光要你的命，還要你的人。你可願意給我？” 他手指微涼，眸光也微涼。 她曉得他不是在開玩笑，臉一紅，試圖將他推開：“你這人如何這麽著急，不是說待毒蠱之事完結，才去我爹那裏……” 然後聽到對方道：“我等不及了。” 桃月隻覺得腰間一緊，已被對方打橫抱起，下意識地環住他的脖頸，驚慌道：“你你你……你可是來真的？” 對方語調懶散：“你覺得呢？” 她覺得他隻怕是瘋了。 剛得出這個結論，就被他丟到床上，呼吸微喘的當兒，他人已壓了下來。一時間，鬢亂釵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