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岳母和女婿
他唱歌實在太難聽,以至於悄悄跟著他走到車邊的大排檔老闆一陣惡寒,是真的剛才那一跤把他的腦子給摔壞了嗎?
看到他發動引擎離開,大排檔老闆暗暗鬆了口氣,還算好,真的難伺候的官二代走了,要不然,都不知道會給他帶來什麼樣的大麻煩。
馬喜樂組織了下語言,覺得差不多了,這才給副……打去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直到自動掛動,也沒人接,他不大甘心,又打,還是沒人接。
他不知道,副……根本沒帶手機,哪怕調任到京城二十多年,每年的這個時候,她都會回b市祭奠她在很年輕就去世的女兒。
夜的確已經很深,許修森走在隔很長一段距離才會有一盞老式路燈的石頭路上,心裡的感覺,就和身處的壞境差不多。
一樣的漆黑,無望。
不對,腦海中,許默然那張清秀的臉一閃而過,他忽然覺得有一股暖陽照進心房,不說馬上亮堂起來,至少讓他感覺到不再那麼漆黑無望。
他多麼希望,能從親子鑒定得到的答案,能夠照亮他整個心房。
心裡想著還沒出來的鑒定結果,心情好了很多,今天是他妻子的忌日,他一輩子都忘不了。
也許是應了近鄉情怯這句的意思,這麼多年,他始終不敢來兩個人曾經的那個家。
想想那個時候,兩個人雖然住的小區不高檔,面積也不大,卻很溫馨,尤其是妻子懷有身孕后,兩個人更是恩愛到蜜裡調油。
老天像是也在妒忌兩個人的恩愛,才會讓他的妻子,在他出差在外的時候早產,甚至於,等他得到妻子生產的消息,不眠不休,連著幾天趕路回家,還是沒能看到妻女最後一面。
是啊,妻子和女兒的最後一面,他都沒看到,據說是被她妻子產後瘋癲發作扔下樓的女兒,小小的屍身他沒看到,連著清醒后,發現自己殺死了女兒,精神一下子崩潰,選擇跳樓的妻子他也沒看到。
他那個雷厲風行,從來都是說一不二的岳母,在他回來的前半天,就已經把他的妻子火化,等著他的,不再是那個笑意盈盈,會對他撒嬌,對他哭,張開雙臂求他抱抱的溫暖的妻子,而是一個冰涼的骨灰盒。
妻子安葬的地方,也是岳母選的,自然背山面水,非常好的地方。
每一年,他經常會去看她,唯獨今天,她選擇跳樓離開他的這一天,他從來不去。
像是人在面對最痛苦的事時,因為怕心理承受不了,往往選擇逃避,他不在妻子忌日那天去看她,是想給自己一種錯覺,這二十多年,他那個溫柔賢惠的妻子,從來沒有離開過。
至於兩個人曾經一起生活過的那個家,他更是連靠近都不敢靠近,更誇張的是,哪一天要經過這裡,他寧願讓司機選很遠的路去繞道,也不願從曾經的家門口經過。
很多東西,一旦擁有過,再次失去的那種痛苦,不是言語,也不是旁人所能理解。
許修森一下子失去過兩個對他最重要,最美好的人,可想那種痛苦,本能的想要逃避,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不知道為什麼,今天晚上許修森就是想到曾經那個擁有的時間雖不長,卻給足了他這一輩溫暖的家看一看。
他和慧文的女兒,到底會長什麼樣?
當得知妻子慧文懷孕的那一天,他就在不斷的想,至於為什麼想女兒是什麼樣,而不是兒子,只因為他喜歡女兒,希望慧文可以生一個像她那樣文靜賢惠的女兒。
慧文得知自己懷孕的消息,反而不怎麼開心。
他知道妻子在擔心什麼,安慰她,如果是兒子,也未必會遺傳所謂的精神病,畢竟,就連岳母都敢百分百確定曾經的丈夫,也就是慧文的父親是有精神病的。
至於慧文的精神病,其實不嚴重的,如果說科學一點,就是神經衰弱的可能性更大一點。
他把慧文抱在懷裡,一隻手輕輕撫摸她還沒隆起的小腹,看了看妻子,又低頭看了看她平坦的小腹,滿臉滿眼都是寵溺,「慧文,你放心吧,如果是個兒子,要真有什麼病,早點治療就是了,現在的醫術已經這麼發達,很多病已經能看好,要是女兒的話,我希望她長得像你。」
慧文輕輕依偎在他懷中,滿臉幸福道:「如果是個女兒的話,我還是希望她長得像你,畢竟你長那麼好看,而我長得這麼丑。」
許修森生氣道:「誰說我的慧文丑的,說那種話的人,肯定是眼睛有問題,我的慧文啊,她是我心目中最漂亮的人了,我怎麼愛都不夠,這一輩子都愛不夠。」
慧文羞紅了臉,想到了什麼,又問丈夫,「修森,娶了我,你真的一點都不後悔嗎?我知道,我們的第一次的,是我媽給你的茶裡面下藥了。」
話說完,慧文緊張的直搓手,她好怕許修森說他後悔。
許修森輕輕捏了捏慧文的鼻尖,看著她飛上兩片紅雲的臉,口氣越發寵溺,「我的傻慧文呦,像我這麼警惕性高的人,如果不是心甘情願,你覺得就咱們給我的那杯茶裡面有問題,我會不知道嗎?我之所以把一杯茶,當成了酒那樣一口悶,是因為我巴不得上當,慧文,我的慧文,你從來不知道,來小區那麼多趟,第一次看到你,你在樓下散步的時候,我就已經喜歡上了你。」
慧文紅著臉,湊到許修森嘴邊,給了他一個輕輕的吻,「我也喜歡你,我的修森。」
場面驟換,取而代之的是,兩聲巨響,還有滿眼的血,這是許修森這二十多年經常會出現的夢境。
他知道自己這是魔障了,始終走不出慧文和女兒的離開,也是對自己那幾天為什麼要出差的自責,他的腦海中,一遍又一遍想象著慧文和女人離開人世時的慘樣。
後來心裡的魔障太重了,也去看了心理醫生,心理醫生對他這麼執拗的自虐,也無可奈何,只能靠他自己去克服。
這幾年的刻意醉生夢死,的確讓他不怎麼再自虐似的做那種惡夢,怎麼眼前又會出現夢境?
不知不覺,他已經走到了曾經的家門口,定了定神,正要伸出去開門。
門沒上鎖,這是他最後一次離開時刻意做的一件事,只為了有一天慧文想帶著女兒回到他們曾經溫馨而又溫暖的家看看,不至於因為沒鑰匙而打不開門。
眼看手就要碰到門把上,門從裡面傳來咯吱的打開聲。
許修森感覺自己的頭皮在發麻,整個人在顫抖,他不是怕,而是激動的,難道說,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鬼神的存在,今天是妻子的忌日,她帶著女兒回來看看嗎?
都說善兩的鬼是怕人的,尤其怕男人身上的那種陽剛之氣,許修森怕嚇到妻子,怕從此以後她再也不回來,以敏捷的速度朝著樓上跑去。
他剛跑到上面樓層,樓下的門就打開了,他站的位置好,低頭就能看到曾經的那個家的家門口的所有情況。
慧文……慧文……是你嗎?真的是你嗎?
許修森看著家門口,激動的眼睛眨都不敢眨一下。
他生怕,只要一眨眼,慧文就不見了。
伴隨著那聲開門聲后,屋子裡很快有人走了出來,許修森瞪大眼睛看著,激動到已經快站不穩的地步。
很快,他就失望了,走出來的人不是慧文,而是慧文她媽,也就是他曾經,其實也是現在的丈母娘。
隨著慧文的去世,這對女婿和岳母的關係也陷入了冰點,可以說,這二十多年再也沒有見過面。
不過因為副……的官職實在太高,經常出現在電視上,不是這個訪問,就是那個考察,許修森也是在官場上,以至於不管他心裡多麼不想見,還是會經常在電視上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