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狂犬病知識
許默然的視力,她自己從沒懷疑,包括眼前看到的。
裴航沒想到許默然會突然回頭朝他這裡看,等反應過來,手上拿的水果已經來不及藏了,勉勉強強把看好戲的表情給收斂了。
裴公子又不是什麼才從學校畢業的小夥子,他有他的圓滑處,抬起手,把咬了不知道多少口的水果放到面前,長長地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哎,自從二十多年前,我剛會走路那天,就被一條狗對著腿撒了泡尿,我就養成了一旦被狗尿碰到,就要吃水果的習慣。」
許默然,「……」
她朝小美看去,小美正歪頭看著裴航,雖然連犬吠聲都沒發出一下,從它的樣子,也看得出來,它覺得自己委屈了。
裴航忽視掉小美作為一條狗,對他投來的帶著委屈的眼神,把放在眼前的蘋果,送到嘴邊,又咬了一口。
蘋果口感非常不錯,裴航嚼地嘎嘣嘎嘣,從他的表情也看得出來,蘋果既清脆又很甜。
許默然看著他吃蘋果,卻想起了什麼,臉色微微變了變,小聲問他,「這蘋果是哪裡的?」
聽許默然這樣一問,裴航心裡就有點不高興了,他不就吃了蕭安何拎來的兩大袋子里的一個蘋果嘛,至於臉色一下子變成這樣嗎?
「許警官。」裴公子的臉皮也是厚實,對許默然的問題,不答反問,「你們拎來的兩袋子水果,難道不是給我們神經科專家李大夫的嗎?」
他這是話裡有話,既然是買給李少軍的,他當然也可以吃。
被人提到,「神經科專家」李大夫,只是意思性的抬頭看了看,沒說一個字,繼續埋頭看他的書。
許默然呼吸再呼吸,明知接下來說的話,會讓裴航很不舒服,還是決定說出口,「裴醫生,你吃的蘋果,被小美咬過了。」
三百塊錢買來的蘋果,據說是水果店裡最好的蘋果,能不又脆又甜嗎?
「什麼?」裴航不可置信地反問的許默認,「你說……我吃的蘋果是小美咬過的?!」
許默然不忍去看裴航臉上的表情,移開視線后,勉為其難地點點頭,「是的。」
裴航拿著蘋果的手一顫,原本就不是很牢捏住的蘋果,撲通一聲落到地上,辦公室的地上鋪著不算厚的地毯,蘋果落到地毯上后,骨碌碌的朝前滾了過去,正好落在小美狗爪前。
不知道小美是出於對裴航冤枉它的報復,還是嘴饞了,反正,嘴筒子對準腳邊的蘋果咬了下去。
更為讓裴公子生氣的是,小美作為一條狗,卻在嫌棄他臟似的,用爪子把蘋果滾了小半圈,撿他沒有吃過的地方咬。
裴公子感到自己已經受了一萬點傷害的心,被人再次用重鎚狠狠砸了好幾下,尼瑪,不要再問他有多受傷。
他受傷的程度,已經不是人類現在發明定位的那些數字可以形容,他受傷程度已經超過天際。
應該是心存著最後一絲僥倖,僥倖自己剛才吃的蘋果,不是小美咬過的,裴公子以上學時候,最後百米衝刺的速度朝著放在沙發邊上的兩個塑料袋衝去。
許默然已經猜到他接下來要做什麼,徹底不忍直視,把視線移到許夜身上。
她發現了,人長得好看就是有優勢,她哪怕遇到再心煩的事,只要多看看許夜這樣如畫似的臉,一切都會變得美好起來。
如畫的美人,可不單單指女人,自古以來,美人是不分男女的。
許夜看出她的緊張,知道她是在怕,萬一裴航真的生氣了,不讓他的那個所謂神經科方面的專家同事給他診斷,把她的手再次抓進他的掌心,在她手背上輕輕拍著,以示寬慰。
而在沙發邊上,裴公子已經毫無任何世家子弟良好的風度和修養,幾乎是趴在那裡對著兩個塑料袋一陣猛翻。
他的速度之快,從塑料袋發出吱吱啦啦的聲音就能感受到。
裴公子很快安靜了,辦公室里也不再響起塑料袋的聲音,時間彷彿就此靜止,辦公室里安靜到連針落地的聲音都能聽得到。
許默然覺得這樣僵下去,總不是辦法,再回過去看,裴航誤食被小美咬過的蘋果,也的確是她(他)們的錯,畢竟啊,是她和許夜找上門,有事求裴航幫忙,手裡拎著水果,想讓人不誤會這是託人幫忙帶來的小意思,也難。
誤會既然已經發生了,再加上裴航的情緒低落的連暴怒聲都沒有,她不是很有必要,而是一定要解釋一下。
連著有狀況發生,她很擔心要是再有什麼不受她控制的情況發生,裴航會直接跳起來說她是帶著許夜、小美來搗亂,來砸場子的。
「裴醫生……」許默然想象不出,不但通過她的口,也通過親自去翻袋子,證實他剛才吃的蘋果就是一條狗咬過的裴醫生,現在會是一種什麼樣的反應,她是鼓起勇氣才朝沙發邊上看了過去。
頹廢,非常頹廢的一個男人,正側對著她的方向坐在地上。
許默然沉默片刻,再次喊裴航,「裴醫生,你沒事吧?」
裴航轉過臉看著許默然,很想就她剛才的關心,扯著嗓門,大聲反問她,「我吃了一個狗咬過的蘋果,你說有事沒事?」
他到底沒敢按心裡所想的去做,在和許默然的眼睛對視了好一會兒,終於開口,「許警官,你放心吧,我沒事,像我這種生來就狂受狗子們喜歡的人,怎麼會嫌棄被狗,尤其還是那樣一條可愛的狗,咬過的蘋果呢。」
話到最後,他是咬緊牙關,從牙齒縫裡蹦出每一個字。
這話落在許默然的耳朵里,她能聽出裴航的違心,唯一不明白的是,她和裴航的交情,還處於點頭打招呼狀態,怎麼感覺,很多事,是那種認識很多年的老朋友之間才會有的相處模式。
這個時候,她還不知道裴航和許夜,也就是蕭安何的關係,有這樣的猜測很正常。
許默然想了想,還是有點不放心,「裴醫生,我不是學醫的,不知道人吃了狗咬過的東西會怎麼樣?要不,你去檢查一下。」
最後一個字剛出口,她想到了什麼,連忙補充,「裴醫生,你放心,檢查的費用我來出。」
裴航的目光從許默然身上移到蕭安何身上,面對這樣一個心性單純的未來大嫂,他已經不知道回什麼好。
就在許默然的話,裴航不知道怎麼接的時候,一直都在心無旁騖看書的「神經科專家」李大夫,終於合上手裡的書,抬頭朝裴航看來,「裴醫生,別看你是外科醫生,很多其他科的問題,你還真不知道,就比如,你剛才因為嘴饞,沒有問清水果是不是給你的,就開吃,結果卻搶了別人狗的水果,關於這件事,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訴你,你可以繼續放心大膽的吃,因為狂犬病在空氣中暴露很短的時間就會死,而且狂犬病是通過……」
在接下來的三分鐘里,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的「神經科專家」李大夫,給辦公室里三人一狗,詳細普及了關於狂犬病的知識。
最終他的目的就是想要告訴裴航,吃了家養寵物咬過的蘋果,是不會得狂犬病的。
裴航不敢把氣撒在許默認身上,可不見得不敢撒在李少軍身上,聽了他的理論后,當即從蹲了好久的地上猛地站起來。
因為保持蹲的動作時間有點長,猛地站起來,裴公子小腿一個哆嗦,身形微微晃了晃當,最後是因為扶住了沙發,才勉強站的挺直。
裴航頂住身體上的不適,冷笑著,口氣非常不善地反問李少軍,「李大夫,我們學醫的都講究臨床上的實驗,你說我不會得狂犬病,倒是舉個病例我聽聽!」
看得出來他的火氣有多旺,只要李少軍的舉不出例子,他就會慫他,絕對不會輕易放過他。
為了讓自己看起來像專家,不是近視眼的李少軍,硬是弄了一副眼鏡給自己戴上,此刻,聽裴航咄咄逼人的反問他,他再次推了推架在鼻樑上尺寸非常不適合他的眼鏡,「裴醫生,你真要我舉病例啊?」
在反問完裴航后,暫時充當神經科專家的李大夫,面露為難和不忍。
裴航心頭火燒得正旺,才不管李少軍有沒有為難和不忍,冷哼一聲,催促他,「你趕緊說!」
李少軍又一次推了推眼鏡,再次確認,「裴醫生,我真的說了哈。」
裴航不耐煩的道:「李少軍,你還是不是男人?!少廢話,不要這麼婆婆媽媽,趕緊的,麻溜的說!」
李少軍被裴航質疑不是男人,也生氣了,心裡暗暗罵道,奶奶個熊,你才不是男人,你全家都不是男人!
裴航瞪著李少軍,像是知道他在心裡罵他,不客氣的眯起眼睛,拋給他一個自己去體會的眼神。
以李少軍對裴航的那麼一點了解,大概琢磨出他在心裡是這樣罵他的,馬勒戈壁的,我的事情,我自己會解決,要你跳出來幹什麼?活該現在被我慫!
李少軍要不是看在裴航幫他解決了,瘋狂追求他做女朋友的富二代的面子上,肯定會反擊。
他深深吸了口氣,以一種以德報怨的口氣對裴航說:「裴醫生,半個月前,深更半夜的時候,我接診了一個病人,是個二十幾歲的年輕小姑娘,你猜她哪裡不舒服了?」
裴航對他的賣關子,不厭其煩道:「我怎麼知道!」
李少軍做出一副,我就知道你不知道的表情,有點得意地揚了揚眉毛,接著朝下說道:「她的男朋友家裡養了只狗,那天,男朋友的父母出去旅遊了,兩個年輕人就打算背著父母做點年輕人應該做的事,沒想到,男朋友養的那條狗,一個不當心把女朋友的內—褲當成玩具叼走了,等兩個年輕人發現不對,女孩已經把內褲穿在身上有一會兒,這下子不僅女孩,連男孩也急了,畢竟兩個人中途玩什麼換—內—褲遊戲了,兩個年輕大半夜的來找我,就為確定女孩會不會得狂犬病,提議做換內褲遊戲的男孩會不會得狂犬病,裴醫生,你猜我怎麼回答他們的嗎?」
磚家就是磚家,也不看看裴公子的臉色難看成什麼樣子了,還有心思賣關子。
裴公子的臉布滿烏雲,「我怎麼知道!」
李少軍朝已經躲到牆角里的小美看了眼,說:「我告訴那對年輕人,就在他們來前一個小時,一個丈夫常年不在身邊的貴婦才到我這裡來看過,她是被她養的寵物狗舔了……裴醫生你懂得,就是舔了……不可描述的部位,她擔心自己得狂犬病,連夜找我,我拍著胸脯告訴她,除了衛生問題,一點不用擔心會得狂犬病。」
專家李大夫在說完他遇到的兩個真實病例后,長長嘆了口氣,「我覺得很有必要普及一下狂犬病的基本知識。」
裴航哼了一聲,似笑非笑道:「這樣的重任,就麻煩李大夫了,現在,還是要請李大夫先幫我的朋友診斷一下。」
好了,在確定吃過小美咬過的蘋果,不會得狂犬病,裴航的臉色好看了很多,其實,就他的醫學知識,他也知道自己不會得狂犬病,只是心裡憋著一口氣,難受而已。
「這位裴醫生的朋友,你哪裡不舒服呢?」神經科專家李大夫並沒有起身走到沙發對面,和需要他診斷的病人面對面,而是依然坐在裴公子辦公桌後面。
許默然雖然從小到大上醫院看病的次數很少,卻也知道醫生給病人看病,不應該隔著這麼遠的距離。
難道……因為李大夫是專家的原因,所以他要高冷的離許夜這麼遠的距離。
按來的路上許默然對許夜叮囑的,神經科專家問的任何一個問題,許夜都保持沉默,由她來回答。
所以,當李少軍拋出問題,許默然作為許夜的臨時「新聞發言人」,就由她回答了李少軍的問題,「他沒有哪裡不舒服,而是以前的事,想不起來了,想查明失去記憶的原因,能不能把以前的記憶找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