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終於決定了
「你……我……」鄭老太太橫行霸道多年,終於感覺到了害怕,放低姿態的哀求掃地阿姨,「看在我們都一把年紀的份上,就饒了我這一次吧。」
掃地阿姨手扶拖把,巨霸氣的看著鄭老太太不說,而且還巨霸氣的問她,「你真知道錯了?」
鄭老太太點頭如搗蒜,「大妹子,我真的知道錯了。」
「我真覺得你膽子好大呦。」掃地阿姨是四川人,說的普通話,就是夾雜著四川口音的川普,「也不看看這裡是什麼地方,曉不曉得,這裡是警察局,是抓壞人,幫助好人伸張正義的地方,你倒好,敢公然在警局的做壞事,就算你一時半會能夠蒙蔽我們的警察同志們,也休想逃過我王翠花的一雙火眼金睛。」
鄭老太太連連點頭,「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好妹妹,你大人有大量,就饒我過這一次吧。」
許默然雖和鄭老太太接觸的次數很少,聽江茉莉在耳邊那麼高頻率的說起,對她不要太了解。
能讓鄭老太太認錯,那可是相當有難度,可見,警局掃地霸王花——王翠花同志,也是有兩把刷子的。
只是在鄭老太太又一次認錯后,警局掃地霸王花——王翠花同志,又語重心長道地對鄭老太太說:「老話說的好啊,上樑不正下樑歪,你說說看,你一把年紀了,還齷蹉成這樣,你的兒子在你的熏陶之下,耳濡目染,又能正到哪裡去?難怪昨天晚上開始就待在警察局,不讓他走!」
這話雖不好聽,卻很在理,鄭老太太聽到警局掃地霸王花——王翠花同志說她兒子,當即就不願意了,「你瞎說什麼呢?我兒子那可是在機關里做幹部的!我是來享兒子清福的,不像你,一把年紀了還在這裡打掃衛生,瞧你那個樣子,等會兒刷馬桶的時候,好好對著馬桶里的水照照自己的樣子,哼……」
「哼什麼哼!」警局掃地霸王花——王翠花同志的暴脾氣,一下子被引爆了,直接打斷鄭老太太不說,還抬起拖把就要朝著鄭老太太打去,「今天我要不把你打的滿地找牙,你就不知道什麼叫為老不尊!」
鄭老太太「哇」的一聲尖叫,雙手捂住頭,結果,拖把卻沒打她頭上。
又等了一會兒,還是沒有,這才放下捂在頭上的手,她看到拖把之所以沒落在她頭上,不是負責掃地的那個瘋女人及時住手了,而是有人抓住了她手裡的拖把。
而抓住拖把,讓她逃過一劫的人,正是她兒媳婦最好的朋友。
以鄭老太太的為人處世來看,這個時候,她要對許默然道謝,那才不像是她了,對此,許默然是沒任何意見,警局掃地霸王花——王翠花同志可就不樂意了。
她剛才也不是真的會拿拖把打鄭老太太,畢竟是在警局打掃二十多年衛生的人,法律意識是有的。
不過,看許默然幫了鄭老太太的幫,她連謝謝都不說一聲,真的火大了,拖把還被許默然抓著,她把彎腰抬腳兩個動作放在一起做,很快手裡多出一隻鞋,沒等許默然阻止,那隻鞋已經朝著鄭老太太扔去。
說來也湊巧,本來朝前走的鄭老太太,也不知道怎麼了,猛地回頭,從她張嘴的樣子,估計是心裡不甘,臨走時,還想罵兩句難聽的話。
哪想到,一隻臭鞋子就這樣,毫無任何預兆的砸她臉上,而且正對準了她張開的嘴……
好臭地鞋子!
鄭老太太差點被熏昏過去,連著用力吸了好幾口氣,人才緩過神。
警局掃地霸王花——王翠花同志,一揚眉,對著許默然得意洋洋地說:「許警官,算她好運氣,我昨天洗腳了,要知道今天鞋子會砸她,我才不會去洗我一個月沒有洗過的腳。」
一個月沒洗過的腳,不知道,門衛王大爺知道了該作何感想?
許默然,「……」
鑒於警局掃地霸王花——王翠花同志,在鄭老太太面前做出的種種,許默然已經重新審視她,有經驗的前輩說的對,在b市警局,掃地阿姨王翠花的確是個神一樣的存在。
幾個回合的過招,鄭老太太已經深知,她不是在警局掃地那個老女人的對手,抱著不能再吃虧的念頭,哪怕鼻子上,嘴唇上還有一股鞋子上的腳臭味,也沒多和警局掃地霸王花——王翠花同志計較。
「大人不記小人過」的鄭老太太,落荒而逃。
許默然覺得自己很有必要和警局掃地霸王花——王翠花同志,道聲謝,畢竟是她替自己解圍了,王翠花同志卻很仗義的擺了擺手,「許警官,不要和我說謝謝,別看警局那麼大,卻也只有你願意聽我這個老太婆嘮叨。」
想到了什麼,王翠花同志以她比許默然多活了好幾十年的經驗,提醒許默然,「剛才那個老太太可真不是個善茬兒,趕緊打個電話給你那朋友,讓她當心點。」
王翠花同志這麼一說,還真提醒了許默然,是該打電話提醒一下江茉莉。
要在以前,她沒有撿到許夜,肯定會提議江茉莉帶著珍珍到她那裡住一晚,現在家裡多了個許夜,還真不方便了。
許默然對警局掃地霸王花——王翠花同志,道過謝后,朝著警局大門外走去,剛走處警局大門,就拿出手機翻出江茉莉的號碼,打了過去。
電話響了很久,才傳來江茉莉的聲音,也不知道她在哪裡,聲音壓得很低,那種感覺,有點像在做賊,「然然,你找我啊。」
許默然有點沒好氣,「我要是不找你的話,現在打電話給你幹什麼。」
江茉莉心虛道:「然然,我錯了,你找我有什麼事啊?」
許默然忽略她一貫的軟弱,直接問她,「莉莉,你在哪裡?」
江茉莉剛要對許默然撒謊,藥店去倉庫里拿葯的工作人員已經櫃檯裡面,中間只是隔著一個櫃檯,店員的話很清楚地傳到電話那頭許默然的耳朵里。
只聽到那個店員對江茉莉說:「你是要事前避孕的?還是事後避孕的?」
詢問的聲音如此之大,速度如此之快,江茉莉想去掩飾已經來不及了。
她還在不好意思,電話那頭,許默然拔高了音量說:「麻煩你,要事後的緊急避孕藥,謝謝。」
店員聽到了,把事後緊急避孕藥地方給江茉莉的時候,習以為常道:「原來是幫你朋友買的啊,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再說了,知道防護,總比有了孩子再打掉強上百倍。」
江茉莉本就漲得通紅的臉,一下子變得更紅了,雖然店員是個陌生人,她也沒好意思解釋說這是她買給自己的。
店員本來還想和她說一下用法,哪知道,江茉莉付好錢,低著頭,像做了什麼壞事似的,朝藥店門外大步走去。
咣當一聲,因為低頭走得飛快,她沒注意到藥店的玻璃門,直接撞了上去。
店員從櫃檯走出來,這年頭,碰瓷的人可多了,她怕這又是一個用撞門,來要挾藥店給到賠償的碰瓷專業戶,就打算上前看個究竟,順便再告訴她,她們店裡是裝有監控的,別指望能訛詐成功。
又沒想到,她才從櫃檯走出來,自己撞到門上去的那個女人,邊揉著被撞的地方,邊推開門小跑了出去。
店員看著江茉莉小跑的背影,目瞪口呆,看樣子,這是個剛剛加入碰瓷行業的新手啊。
江茉莉剛才在藥店里直接掛了許默然的電話,等跑出去一段距離,回頭看了看,確定沒什麼人跟過來,她才拿出手機打給許默然。
許默然很快就接聽電話,看樣子,她一直在等著江茉莉給她打過來。
「莉莉。」電話剛一接通的,許默然就說,「今天回去注意點安全,鄭母在警局受了不少氣,鄭和平也好不到哪裡去。」
江茉莉低頭看了看趟在掌心裡的小藥丸,心頭蔓延開一陣苦澀,連帶著口腔里也是濃濃的生澀味,「然然,那個家,我已經不想再回去,今天晚上我帶著珍珍去小蕭家將就一晚上,明天我會在珍珍幼兒園附近租房子。」
許默然剛想說,租房子哪是一天就能租到合乎心意的,江茉莉補充說:「然然,你放心吧,房子我已經看了很久了,只是以前一直沒有下定決定要搬出去,現在……」
她用力深深吸了口氣,下定決心說:「我已經決定好了,這樣的家庭,對珍珍來說,更不利於她的成長,我寧願帶著她出去生活,還有,她已經上苗苗班了,我也可以出去找工作了,雖然我沒有上完大學,但是我相信,我總不會讓珍珍跟著我忍飢挨餓。」
許默然聽著江茉莉的這一番話,想到她這麼多年在鄭和平面前的軟弱,在鄭母面前的任她欺凌,忽然想到一句話,女性被柔,為母則剛。
「明天我要有時間的話,去幫你搬家。」許默然笑著對江茉莉說。
江茉莉也在電話那頭笑,「然然,我和珍珍的衣服,我早收拾好帶出來了,鑰匙也放在門廳柜上了,沒什麼地方需要幫忙,你就不用特地趕過來了。」
許默然還是有點不放心,「有問題,隨時打電話給我。」
江茉莉眺目遠方,心情出乎意料的平靜,她對著電話那頭的許默然,輕聲說:「然然,謝謝你,這麼多年了,有你真好。」
許默然受不了她說這麼煽情的話似的,「咦」了聲,卻笑出了聲,她這是在為江茉莉感到高興,經過這麼多年,她終於有勇氣走出禁錮她的囚籠。
江茉莉要趕去朋友家接珍珍,許默然則想早點回家,去看看許夜到底在不在家,兩個各自還有事情要去忙的人,沒有再多聊,掛完電話,各忙各的去了。
江茉莉還沒找到工作,手裡的那點積蓄,是以前鄭和平每次給她家用省下來的,鄭和平給的本就不多,加上鄭老太太為人挑剔,她再怎麼節約自己那一部分,能省下的也不多。
她現在要靠自己養珍珍,要租房子,必須要再節約點,沒捨得打車,而是朝著有點遠的地鐵站走去。
走出去沒多遠,在一個紅綠燈口,等紅綠燈的時候,她想起還捏在手裡的白色藥丸。
她放到眼前看了看,勾起一側唇角,露出個自嘲的冷笑,上次和鄭和平去醫院檢查,醫生已經很明確的說過,她在生珍珍的時候,傷了身體,已經不可能再懷孕。
也就是說,這顆藥丸,她吃或不吃的效果是一樣的,要現在吃的話,還要去買瓶水,為了不浪費一瓶水的錢,江茉莉把藥丸扔進了手邊的垃圾桶里。
今天的晚霞非常絢爛,空氣也很好,迎著徐徐吹來的冷風,欣賞著漫天的晚霞,江茉莉的心情好的簡直要冒泡。
相比江茉莉的好心情,許默然的心情可就沒那麼好了,有穩定工作,正常收入的她,雖說手頭也不富裕,結束了和江茉莉的電話,還是咬咬牙走到馬路邊攔下輛計程車。
當司機問她去哪裡時。
她眼看就要說去自己租在寧長區那裡的小區名字,話到嘴邊,忽然想到了什麼,立刻改口,「師傅,麻煩你去人民公園。」
司機聽許默然去人民公園,當即就不高興了,回頭朝她看了眼,試圖說服她下車,「小姑娘,你看我都轉了好幾個空圈子了,結果你卻到人民公園,要不,你下車打其他的計程車吧。」
要換做平時,既好說話,又格外體諒勞動大眾的許默然,肯定會聽司機的勸,唯獨這一次,她心裡急啊。
聽了司機的勸,反而說:「師傅,你這話說得就太不對了,既然你已經轉了好幾個圈,有生意,管他近還是遠,趕緊做啊,還有啊,我去的地方雖然近,但是那裡人流量大啊,遊客又多,說不定師傅你就能拉到一單去飛機場的大單也不一定。」
司機笑了笑,「你這小姑娘,嘴邊真能說,坐穩了,我要開車了。」
從許默然上車的地方到人民公園,起步價的十二塊錢,許默然剛付好車費下車,就有人坐上了車。
那個人一上車,就對司機說:「師傅,麻煩你,灰機場。」
司機一愣,等開口說話的時候,口氣已經明顯不悅,「不好意思,我家有剛添的小孫子,你說的火葬場我不去!」
那個乘客聽司機這樣一說,也是一愣,然後把他剛才說的話,重複了一遍,「濕傅,我是要去灰機場。」
他們的對話,剛好被拿找零的許默然聽到了,她強忍著笑,對司機大叔說:「師傅,你誤會了,他是要去飛機場。」
話說司機說完后,又問後排的乘客,「這位先生,你是去飛機場吧?」
那個乘客連連的點頭,「四四四,偶是要去灰機場。」
許默然又笑著對司機大叔說:「師傅,廣東人,香港人說話不都那樣嘛,飛機,他們說灰機。」
司機對許默然點點頭,「小姑娘,謝謝你了,也被你說中了,果然一單大生意。」
許默然對司機笑了笑,轉身朝著人民公園裡面走去,剛轉身,就聽到身後有人喊她,「喂……」
雖說那一聲「喂」,真的很沒禮貌,許默然還是回頭了。
她看到坐在計程車後排的乘客,搖下車窗玻璃,生怕她聽不到似的,兩隻手攏成喇叭狀放在嘴邊,對她大聲叫道:「小姑涼,偶告訴你啊,你剛才灰機場是說對了,但是有一點說錯了,偶不是廣東人,也不是香港人,偶是湖建人。」
許默然聽著福建人自我介紹自己是福建人的普通話,沒有忍住,噗嗤一聲笑出了聲,「不好意思,是我說出了。」
「沒怪洗啦。」福建人用他的福建話,很大度地原諒了許默然,「我們胡建人以德胡恁,不會那麼小氣啦。」
許默然對大度的胡建人揮揮手,然後沒再停留,徑直轉身朝著人民公園裡面跑去。
她心裡在暗暗祈禱,這麼晚了,讓她千萬不要看到,許夜還在公園幫人畫畫。
這真是個怕什麼來什麼的社會,許默然越是希望看不到許夜,越是讓她大老遠的就看到了他。
那挺拔,傲立的身姿,不管在哪裡,也是鶴立雞群,一眼就能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