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英雄氣短
蕭氏的老人,基本都親昵的稱蕭安何為安何,可見他在那幫老人心目中的分量,就算是蕭老爺子的第二個兒子又怎麼樣?
那也改變不了他的母親是大家閨秀,名正言順的蕭夫人,影響不了他嫡出嫡子的身份。
蕭氏老人除了個別被錢月娥許以重金收買的,絕大多數是偏向蕭安何。
自從蕭安何從葬禮上失蹤,他們也一直在找他,蕭陽成為蕭氏掌權者,他們不服。
周強大雖也上了年紀,卻是耳聰目明,他沒有回答程老二,而是直接對錢月娥說:「你說安何死了,證據呢?」
錢月娥又抹了抹眼角,「周叔,人都被燒了,哪裡還有什麼你想要的證據。」
頓了頓,話峰忽然變得嚴厲起來,「我算是忽然明白了,你們一個個的的,都按的是什麼心,事情已經到眼前這個地步,你們還心心念念蕭安何,難道我兒子蕭陽,他就不是老爺子的嫡親骨肉嗎?難道他就沒有領導好蕭氏的能力嗎?你們就都這麼見不得他好?!」
這話其實說的已經有點嚴重,蕭陽肯定是蕭老爺子的種,在場所有的老人都知道。
當年錢月娥挺著即將要臨盆的大肚子,找到蕭家門上,很多人還等著看一場好戲,看嫁給蕭老爺子不過一年多,丈夫卻在外面和其他女人鬼混,並且那個女人還懷了孩子的蕭夫人怎麼處理那件事。
以蕭家一貫的門風來看,蕭夫人自己還沒懷上孩子,怎麼都不會容許其他女人比她更早生下蕭家長子。
結果卻讓所有看好戲的人,大跌眼鏡,蕭夫人沒做任何反應。
一件原本驚天動地的大事,硬是悄然無聲的過去了。
就當所有人猜測蕭夫人沒下任何狠手的原因是什麼,從在蕭家做下人的口中,傳出蕭夫人懷有身孕的消息。
眾人恍然大悟,蕭夫人沒有腥風血雨,痛下殺手,肯定是在給腹中的孩子積福。
都說迷信,不可信,像蕭家這樣不是做正經生意起家的人家,卻尤其相信迷信。
而眼前,錢月娥這的這段話,是故意扭曲,說在場的蕭氏老人懷疑蕭陽的血統。
蕭陽的名字可是蕭老爺子取的,錢月娥也被扶正為蕭夫人多年,如果這個時候懷疑蕭陽的血統,就是在懷疑已經去世的蕭老爺子。
在任何時候,都是飯能亂吃,話卻不能亂說。
周強大幹枯起白皮的嘴唇動了動,幾次張開,卻沒再說出話。
在場的蕭氏老人,也是識時務的,在這之前,之所以各種不服蕭陽,是因為他們把希望都放在了蕭安何身上。
如果真如錢月娥所說的那樣,蕭安何已經死了,他們再堅持反對蕭陽,不但沒有任何意義,而且會給自己造成很大的麻煩。
如果錢月娥和蕭陽母子,做得再過分一點,他們連最後的贍養費都拿不到。
一個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步調一致的保持了沉默。
其他人見風使舵很正常,有一個人卻在堅持他的立場,就是站在人群最前面的邊威。
他怒目瞪著錢月娥,「錢夫人,我們沒有質疑蕭陽少爺的意思,我們只想知道安何少爺現在到底怎麼樣了?」
從他對錢月娥稱呼的「錢夫人」,而不是「蕭夫人」,就能看得出,他從來沒有真正的把錢月娥當成蕭夫人。
錢月娥拎著名牌包包的手,猛地一個用力,如果有人這個時候朝她的手看的話,可以看到她的手在輕輕顫抖。
她對邊威一直心存畏懼,畢竟,那是蕭老爺子在世的時候,最看中的手下,而邊威本人,也是人如其名,威嚴厲害的很。
錢月娥做了這麼多年的蕭夫人,哪怕是跟在蕭老爺子身邊,也從沒看到他笑過。
錢月娥心裡害怕,臉上卻沒流露出一點怕色,她白了邊威一眼,「邊叔,看樣子,你真的老了,連耳朵都不好使了,我剛才不是說過了嗎?蕭安何已經死了!」
邊威不是三歲小孩,不好騙。
邊威也不是其他人,夜不吃恐嚇那一套。
他看了看錢月娥,又看了看蕭陽,正要開口,從蕭氏大樓里又跑出來一個人。
到來人,邊威臉大變,「邊俊,你怎麼在這裡?」
邊俊正是他唯一的孫子,二十多年前,他唯一的兒子和兒媳婦在一場車禍中去世,留下的邊俊這麼個孫子,是他一手拉扯大的。
因為是唯一的孫子,加上兒子又去世了,他異常疼愛,對他提的要求,從不拒絕,卻沒想到啊,不知不覺中,養成了他好吃懶做,好逸惡勞的性格。
前段時間,剛找人托關係,給他找了份保安的工作,這個時間,他應該在上班,怎麼會出現在蕭氏,而且是從蕭氏裡面走出來。
邊俊對邊威的大驚小怪,聳聳肩,面露不滿道:「爺爺,和你說過多少次了,說話聲音小一點,尤其在外面的時候,嗓門那麼大,給人的感覺太沒素質了!」
邊威沒搭理孫子的嫌棄,他活到這把歲數,在蕭老爺子在世的時候,又一直是他最器重的手下,可見他至少不是個腦子不靈活的人。
其實,早在邊俊從蕭氏大廈走出來的時候,他就知道是怎麼回事。
看來,錢月娥也不是他過去一直認為的那種沒有腦子,至少這一次,她拿捏住了他的命脈。
「爺爺。」一陣沉默中,邊俊再次開口,「你回去吧,我現在在幫蕭夫人開車了,蕭夫人給我開的工資科不低呢,而且周末還雙休,你不要在這裡鬧了,趕緊回家去吧,家裡你養的金魚該餵食了。」
邊威牙關緊咬,太陽穴那裡可見凸起的青筋,可見,他真的很生氣,不是在和錢月娥生氣,而是在氣自己那不爭氣的孫子,最後一次,不死心的問邊俊,「你不是在做保安嗎?」
邊俊不假思索的回道:「爺爺,你就不要提你給我介紹的那個保安公司了,裡面都是一群四五十歲的老頭,我一個小夥子整天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無聊的很。」
「你!」邊威被氣得當場跳腳,如果不是怕錢月娥和蕭陽進一步看到,他教育孫子有多失敗,已經衝上去打邊俊了。
用力吸了口氣,憋住已經竄到腦門上的怒火,「我是讓你去上班的,不是讓你去聊天的!」
「可是爺爺。」邊俊從來沒怕過邊威,現在也不怕,「我真的不喜歡和一群老頭一起上班,爺爺,你不知道,我現在的工作就不一樣了,輕鬆自由,收入還高,你不是一直嘮叨著讓我儘快找個女朋友嘛,你放心,這下子,我不但可以儘快給你找個孫媳婦,還能讓你儘快報上重孫。」
事到如今,當著一幫打拚了大半輩子的老夥計的面,邊威還能說什麼,最後只是用力嘆了口氣,狠狠瞪了邊俊一眼,轉身就走。
許默然作為一個看客,也能理解邊威此刻的心情,英雄再霸氣,也總有讓他不得不低頭的人或事。
圍堵在蕭氏大廈門口的人群很快散了,許默然也沒有多停留,繼續大步朝前。
腦海中,不知怎麼的,忽然想到了錢月娥說的,關於蕭安何已死的消息。
那個蕭氏最名正言順,再她看來,聰明且睿智的嫡子,真的就這樣死了嗎?
錢月娥既然敢當著蕭氏一群老人的面,這樣說,這個消息應該是坐實了,要不然,她和蕭陽母子也不敢動蕭氏老人。
蕭安何,擁有著經濟和醫學雙學位的人,就這樣死了,真的好可惜。
到底和自己沒什麼關係,許默然想過就算了,並沒有去朝深處去想,因為在想事情,她是低頭走路,差一點點撞上路燈杆子。
還算好,及時剎下步子,有點驚魂的朝路燈杆子看了看,忽然間,眼神被張貼在電線杆上的一個小廣告吸引住了。
小廣告上寫著,「老軍醫包治各種性—病,淋病、梅讀……老軍醫包治專業治療各種不孕不育……」
腦中靈光閃過,關於許夜的失憶症,她想到了一個可以尋求幫助的,不算熟人的熟人。
再次拿出手機,卻不是要看時間,而是翻了下通話記錄,找到其中一個打出去的電話號碼,再次打了過去。
裴航的手機再次響起來的時候,他已經給自己上好葯,正在吃外賣送來的粥,昨天晚上在那件事上吃過了,今天他只想喝粥,而且是清淡的小米粥那種。
身上關鍵的兩個部位,哪怕已經抹好了葯,還是火辣辣的疼,身體上的不舒服,讓他什麼心思都沒有,手機也是響了好久,才伸手去拿到眼前看了看。
這一看,他拿手機的手立馬一抖,這不是昨天晚上蕭安何打來電話的那個號碼嗎?
他就算是個傻子,也知道那個號碼是誰的。
許默然……她怎麼會打電話給自己?
裴航心跳的如同懷中揣入了一隻小白兔,那個惴惴不安啊,只有他自己清楚。
既然是許默然打來的電話,不管好事還是壞事,他都必須得接,飛快咽下口中的小米粥,對著電話那頭,裝傻道:「喂,您好,我是裴航,請問您是哪位?」
許默然聽電話響了很久,對方都沒接,以為對方不方便接電話,正準備掛掉,耳邊卻傳來了裴航的聲音。
再加上裴航直接自報家門,許默然就知道她沒有猜錯號碼,在無聲的清了清嗓子后,她開口說道:「裴醫生,您好,我是昨天您送海鮮給我的那個許默然。」
裴航聽到許默然稱呼他為「您」,直接腿一軟,幸虧他是坐著,趕緊糾正她對自己的尊稱,「許警官,您不要用您來稱呼我,直接說你,或者我的名字就行啦。」
這百分之百是未來大嫂了,除非他膽大包天,否則絕對不敢接受未來大嫂尊稱他「您」。
許默然笑了下,「裴醫生,那以後也不要尊稱我您。」
裴航連連答應,「好的,大……許警官。」
尼瑪,裴航連連輕拍自己的左胸脯,真是太要命了,他差點又喊許默然為大嫂了。
「裴醫生。」許默然倒沒注意到這樣的細節,直接告訴裴航,她打這個電話的目的,「真是不好意思,我有件事,可能需要麻煩你幫個忙。」
裴航輕輕吁出口氣,「什麼事?許警官,只要我能幫上忙的,肯定不會推辭。」
「謝謝,謝謝。」在連著道了兩聲謝后,許默然說,「我有個朋友,就是你和你女朋友昨天在超市裡看到過的,他失去了以前的記憶,我想問問,你認識不認識神經科方面的專家。」
裴航顯然沒想到許默然打他電話,求幫忙,是為了蕭安何的事,倏地下一愣。
等發愣過後,在心裡暗暗對蕭安何豎起大拇指,大哥,你可以的,絕對可以的,為了泡妞成功,連失憶這樣的梗都能用上,我服你。
「為什麼不直接帶他去七院看看呢?」裴航反問許默然,說實在的,他不了解許默然,只是覺得能入蕭安何眼睛里的人,肯定不是普通人。
他想通過這次電話的機會,好好試探下,許默然的為人。
畢竟嘛,像他這樣自詡老司機的人,經驗還是比較豐富。
有吃瓜群眾得知他這樣評價自己之後,當即朝他扔了幾片菜葉,外加幾個雞蛋。
裴航,你臉大是不是,昨天晚上才在陰溝裡翻船翻的那麼徹底,轉眼就忘了,轉眼又自詡自己是經驗豐富的老司機。
感覺到身體兩個部位傳到大腦感知平層里,那個火辣辣的滋味沒有?
啪啪的打臉,痛不痛?
以後啊,做人還是內斂低調一下,不要再動不動就以經驗豐富的老司機自稱啦。
許默然並不知道裴航的反問,其實是在試探她,不假思索,實話實說道:「因為我不想讓別人帶著異樣的眼光看他。」
B市七院,神經科是非常好,同樣的,它的精神科也是B市有名。
神經病,精神病,其實是完全不同的兩種疾病,普通人卻把它們混為一談,許默然不願因許夜被人看做是去過精神病醫院,精神上有問題的人。
說實在的,聽到許默然這樣簡單的一句話,裴航意外又感動。
他沒想到,許默然這樣為的蕭安何著想,哪怕,從他的角度看,那種著想,顯得有點多餘。
「許警官。」裴航沒再試探許默然,因為他已經知道許默然是真心在關心著蕭何安,「我下午大概四五點鐘的樣子,給你答覆可以嗎?」
許默然連聲道謝,「謝謝,謝謝,麻煩裴醫生了。」
許默然的道謝傳到耳邊里,裴航那個心虛啊,簡直沒有辦法用詞語來形容,他能做的,就是在回給許默然連著好幾聲不客氣后,以還有事,飛快掛了電話。
結束了和許默然的電話,裴航把手機扔到桌子上,再拿勺子去喝小米粥時,發現自己連喝粥的胃口都沒了。
他想,他一定是被許默然對蕭安然的關心,給虐的。
蕭安何假裝失憶,都有人這麼關心,而他呢?
被人又是手腳捆綁,又是用印度神油粗暴的一頓搓揉,又是滴蠟燭,又是用皮鞭抽,最後還被黃瓜……
虐的他體無完膚的那個人,不要說關心他了,連個人影都不見。
裴公子不不知道的是,他正坐在辦公室里暗自傷心,滿懷傷感,眼看就要為自己悲慘的經歷嚎啕大哭的時候,那個整整虐了他一晚上的人,正在給他弄上好的消炎去腫葯。
白露拿到進口的祛瘀活血葯,再次回到酒店她訂了一個星期的總統套房,這才知道那個男人乘她不在逃了。
逃了!
真當以為能逃出她白露的手掌心嗎?
小帥哥,你想得太天真了,你信不信,我馬上就能找到你。
白露的手在已經變涼的床單上摸過的時候,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她的電話響了,只看了一眼,她就按下掛斷。
那個打電話的人很有耐心,繼續打,白露繼續按掉。
如此反覆很多次后,那個人終於不再打電話過來,而是發了條直接播放的語音,「露露,爸爸錯了,你早點回家吧,爸爸不再逼你嫁給你陸伯伯的兒子。」
白露被這句話刺激到了哪根神經,抓起扔在床上的手機,去了洗手間,直接把手機扔進馬桶,連著按了好多次沖水鍵。
陸天保那個王八蛋,她和他很熟嗎?
莫名其妙跟她爸爸提親也就算了,居然上次還想強—上她。
想到那一次,差一點點,上了陸天保那個王八蛋的當,她心裡就恨的牙根直癢。
還算好,要緊關頭,她被人給救了。
只是那個救她的人,並不是真的為了救她,因為她聽到那個人對陸天保說,強—上沒什麼意思,他那裡有上好的葯,只要半粒,不管意志力多強的貞潔烈婦,都會乖乖的趴在西裝褲下求饒。
男女通吃,又喜歡各種玩法的陸天保心動了,跟著那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男人去拿所謂的神葯去了,她則趁機逃走。
巧不巧,冤家再路窄,居然讓她昨天晚上就遇到了上次救過她的「好心人」。
哈哈哈哈,這麼好的「報恩」機會,就她白露的性格,當然不會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