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9 老爺子你要幹嘛
進城的人太多了，誰也不確定裡面有沒有受傷的普通人，所以必須進行詳細的檢查，異能者就好一些了，畢竟異能者是被證實了不會被感染的。
墨小凰帶著小夥伴們，和白止一起準備回家，老爺子還是很歡迎的：「我家阿止一直沒什麼朋友，你們能玩兒在一起，老頭子看著也開心。」
白止低著頭不說話，墨小凰只好對著老爺子笑了笑：「白止人很好。」她從不是因為白止是白家人才跟他做朋友的，她交朋友，向來只看那個人，而不是背景。
白止雖然有點二，但是他對朋友一向很好，上輩子就是這個樣子，就是白止和家裡一直不對付，上輩子的時候，墨小凰和白家接觸不多，所以也說不出到底誰對誰錯。
白家挺大的，哪怕是末世以後，也不見頹圮，大大的花園，三層的小洋樓，還有假山池子。
「老林啊，去準備點喝的，你們想喝什麼？有咖啡茶和牛奶。」老爺子很是慈祥的道。
「茶吧，順便來一杯牛奶。」墨小凰帶著小夥伴們，在一邊坐下，墨小凰不忘正事，先對老爺子道：「我這裡有個研究院出身的，不知道京都這邊有沒有研究院收留他一下，也讓他發揮他本來的作用。」
讓葯景純一直跟著她那簡直是浪費，科研人員就應該呆在實驗室里，才能發揮他們最大的作用。
老爺子點點頭，然後道：「這件事就交給老頭子我吧，這點小事我還是可以辦妥的。」
「謝謝老爺子。」葯景純認真的伸出了手，正對著盆景，墨小凰默默的捂住了臉，然後道：「不好意思老爺子，讓您見笑了，他高度近視，眼鏡壞了，還沒來得及配一副。」
老爺子笑眯眯的伸出手去和葯景純握手，然後道：「沒關係，研究院那邊有，明天一早去配一副就是了。」
兩遍坐在一起，聊了一些路上的事，老爺子一看，正好是半夜呢，總不能一直坐在這裡聊天，就讓墨小凰他們趕緊去睡覺了。
白止自告奮勇要領他們去客房，白止先把捧著牛奶的阿夾幾個人送去睡覺了，然後才送墨小凰和墨焰。
到了房間門口，白止欲言又止，墨小凰便問他：「怎麼了？」
「跟我說會兒話吧……」白止哀求的看著墨小凰，墨小凰沉默了一下，就對墨焰道：「你先去睡吧。」
墨焰臉色鐵青，過了一會兒才進了房間，哼，天底下的男人除了他就沒啥好東西！個個都想撬他牆角！
兩個人走了走，就走到了花園，墨小凰找了個石板凳坐下，然後道：「你有心結？還是有什麼不開心的，可以說給我聽。」
白止坐在凳子上，不斷的踢地上的小石子，過了很久才悶聲悶氣的道：「我還有個哥哥，叫白夜，他從小就是那種別人家的孩子，考試次次第一，考上了名牌大學，後來又接手了我們家經商那部分產業，所有人見到我都說，啊，你是白夜的弟弟。」
墨小凰一聽，就忍不住嘆息，原來是叛逆期中二少年倍受哥哥壓制導致心理陰影的原因。
白止笑了笑，然後道：「我雖然是個無賴，又沒心沒肺，但是倒不至於在這種事情上太過傷心難過，我媽是因為我難產死的，她是個頂好頂好的人，所有見過她的人都會誇獎她，說她溫柔如水，待人真誠，哪怕是傭人也說我媽是個很善良的好人，他們說我媽是為了生我死的，可我卻是個廢物，事事比不上我哥不說，還紈絝敗家，說我媽死的不值，說當年不該留我，有一個白夜就夠了，不需要一個白止。」
剛剛還有些玩笑心思的墨小凰忍不住道：「你別信。」
「所有人都在這麼說，他們都覺得我是不應該出生的，我的出生剝奪了我母親的生命，所有人都覺得我是個廢物，末世來臨那天，我想過，死了就死了，一了百了，可臨死了我又覺得，不能對不起我媽，畢竟我的命是用她的命換來的，可全家人沒有一個人多等我哪怕半個小時，我站在門口，看著直升機遠去的時候就知道，我已經被拋棄了。」白止一直低著的頭終於抬了起來，然後滿臉的眼淚。
「不喜歡我為什麼要讓我出生啊……」
「我從來沒覺得姓白是一件多光榮的事情，我寧願做一個很普通很普通的人，家裡窮一點都沒關係……只要有人愛我就好……」
「既然已經不要了……為什麼又要撿回來？」
「阿凰，我是個沒人要的廢物呢……」
他哭的眼淚變成了一條直線，從臉頰滾落，然後浸透衣領。
墨小凰不會安慰人，她有些無措的看著白止，過了很久才試探的道：「我覺得你爺爺是在乎你的。」
「在乎我為什麼把我獨自一個人丟下？」
「在乎我為什麼不去找我？」
「他不在乎，一點都不在乎……」
小小的少年哭的稀里嘩啦，從凳子上滑落到了地上，抱著膝蓋像只失去了方向的小奶狗，墨小凰蹲在白止身邊，拍了拍他的背，很是憂愁：「可是我覺得他在乎啊，要不然怎麼會聽到你的消息，就立刻跑出來接你？小白，你現在還小，看事情只看一面，你想想，那個時候你爺爺要管的不止是一個白家，他願意等你，其他人呢？你爺爺是個軍人吧？軍人從不因為一己私利，而讓普通百姓受損，小白啊，你爺爺頭髮都白了呢，天底下哪有爺爺不在意孫子的？」
「你別勸我……」白止抽了抽鼻子，紅彤彤的鼻尖看起來居然很可愛。
「我也有個爺爺，我爺爺可疼我了，小時候家裡窮，我喜歡商店櫥櫃里那些花裙子，可是家裡買不起，爺爺一有空就出去撿垃圾賣，攢錢截一尺花布，親手給我縫。」墨小凰笑眯眯的道：「我爺爺做的小花裙子可漂亮了，班裡的女孩子都羨慕我，不過後來被女老師給我撕破了，因為我不但沒給她送禮，還打了另外一個有錢人家的小孩。」
白止瞪大了眼睛，也不哭了，憤憤的道：「怎麼還有這樣的老師？」
「是啊，我可生氣了，抓壞了那娘們的衣服，還撓了她的臉，學校里要開除我，爺爺給校長下了跪，從那以後，讓人打斷腿我也不會還手，因為這輩子我都不想看到我爺爺因為我，去跪著求人。」墨小凰對著白止輕輕一笑：「小白，他們應該是在意你的，可在意和在意的表達形式是不一樣的，你可以把自己的心裡話，跟家裡人講，說開就好了。」
「我不想跟他們說話。」白止偏開頭，有些羨慕的道：「你爺爺真好。」
「那當然，我爺爺是全天下最好的爺爺。」墨小凰忍不住的驕傲，她會的東西，都是爺爺教的。
爺爺說，人不可以有傲氣，但不可以無傲骨。
爺爺說，做人要有底線，要有自己的堅持，要不然和一條斷脊的野狗，沒什麼區別。
爺爺說，他愧對了所有人，也沒有愧對我，所以這輩子不後悔。
墨小凰緊緊的記住爺爺說過的所有話，所以她可以負天下人，也不會負了那些相信她的人。
「小白，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是子欲養而親不待，我想對爺爺好的時候，他卻已經不在了，爺爺走的時候，我連他最後一面都沒見到，很後悔很後悔，小白，還是那句話，你看你爺爺的頭髮，都已經白了，他老了，你不該再跟他置氣了，要不然總有一天，你也要後悔的。」墨小凰低聲道：「小白，我不勸你什麼，只是我後悔過了，不想你也後悔。」
白止獃獃地坐著，看著地上零星的塵土，嘴裡還在說服自己：「他們和你爺爺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墨小凰輕聲問。
可白止猶豫了好久好久，也沒說出來。
墨小凰托著下巴，淡淡的道：「回去睡吧，到時候自己做選擇。」
「嗯……」白止爬了起來，還沒有形象地拍拍屁股上的土：「我送你回去？」
「我再坐一會兒。」墨小凰微微一笑：「你去睡吧。」
白止稍微猶豫了一下，然後就點點頭：「那我走了，你也早點睡。」
他現在心裡紛亂如麻，回去也是睡不著的，可有些事合該靜下來好好想想，就像墨小凰說的，遲早有一天，他會後悔。
會嗎？
不知道……
墨小凰獨自一個人坐在花園裡，夜很黑，天上的星星被烏雲遮的連一點光都沒了，墨小凰眼角突然就有了一些濕潤，她莫名想起很小很小的時候，爺爺背著她，她提著一袋子空瓶子。
他們走過大街小巷，撿起別人丟下的瓶子，這些瓶子都是錢，一個可以換一毛，十個就是一塊，小小的她不停數算，撿一百個，就是十塊錢，可以換一斤肉，吃好久。
有時候爺爺會哼個沒有詞的小調，至今她不知道曲子叫什麼。
可那是她這輩子，最快樂的時候。
墨焰嘆息著從身後的黑暗裡走出來，把墨小凰攔腰抱起：「天太冷了，你出門怎麼不加個外套。」
「不冷。」墨小凰縮了縮手腳，安心的窩在墨焰懷裡。
墨焰低頭親了一口墨小凰的臉頰，誇張的打了個哆嗦：「臉跟冰蛋子似的，還不冷？」
「嗯。」墨小凰扒開他的外衣，把手放了進去，很不滿意：「比我還涼。」
「被窩裡暖。」墨焰把門踢開，然後把人塞進被窩，都說飽暖思淫慾，墨小凰咋是個例外呢？她飽暖就生困意。
這不，墨小凰一進被窩就表示：「好睏，你離我遠一點睡，身上好涼。」
墨焰委屈極了，他看到墨小凰呼呼睡著了，就爬起來去了爐火旁，爐子現在已經成了廣大群眾的新歡，代替了空調的存在。
畢竟現在電撐不起浪費，有錢都買不到，一家人最多可以用多少電，都是有尺度的，一超出就直接給你把電掐了。
所以大部分人都用爐火代替空調，順便代替了煤氣灶電磁爐。
墨焰在爐火旁烤了好久，直到自己渾身溫熱了，才爬進被窩裡，果不其然，墨小凰在睡夢中也翻了個身，抱住了熱源，墨焰滿意極了，抱緊墨小凰，才睡去了。
第二天的時候，墨小凰很早就起了，下樓跑了一圈鍛煉身體，還遇上了白家老爺子，老爺子對此表示很滿意：「現在能起這麼早，還喜歡鍛煉的年輕人不多了。」
墨小凰笑了笑，然後道：「我平時是能睡多久就睡多久的，今天不知道怎麼，沒什麼困意，就爬起來了，沒想到讓老爺子誤認為我是個勤快人了，慚愧啊。」
「小丫頭虛心。」老爺子笑了笑，然後道：「多鍛煉有好處，我讓管家準備了早餐，要不先去吃一點？」
「不知道大家醒了沒有。」墨小凰搓搓手掌，跟著老爺子去了正廳，正好看到大家從樓梯上下來，白止還帶著兩個碩大的黑眼圈。
他下樓以後，有些不自在的和老爺子打了個招呼：「爺爺。」
哪裡知道，老爺子居然濕潤了眼眶，半天才道：「哎……沒吃飯吧？趕緊過來吃飯，管家煮了你最喜歡的麥片粥。」
白止點點頭，在桌子上坐下之前，還給老爺子拉開了座位。
老爺子臉上的笑容就沒降下去過，他一臉的滿足，坐在自家孫子旁邊，趕緊招呼所有人：「大家都趕緊坐下吃飯吧，一會兒就涼了。」
桌子上擺了不少菜，都是些淡口的清素小菜，搭配著粥，早上來一碗還是很舒心的。
要是擱在之前，白止可能會直接不跟老爺子說話，可是昨晚他聽了墨小凰的話以後，整個人的心態都不一樣了，在飯局上居然主動開口說話：「我哥呢？」
老爺子愣了一下，臉上的笑意更深了：「帶著人出去做任務了，聽說你回來，已經連夜往回趕了。」
「我……我爹呢。」白止咬了一口細細的鹹菜絲，低聲問。
「沒撐過去，臨走的時候問了三四遍，找到阿止了嗎？到死沒閉眼。」老爺子眼圈微微紅，畢竟是白髮人送黑髮人，讓他飽經風霜的臉上，也多了一些苦澀。
白止猛地抬頭：「你說什麼？」他一直以為自家父親在外面沒回來，可萬萬沒想到……居然是一個噩耗。
「他等著不肯走，說要去找你，被搶著上飛機的人推了一把，摔壞了，沒找著醫生，一直吐血，一邊吐一邊問，阿止回來沒有。」老爺子也忍不住哽咽，他輕聲道：「他不是不在意你，只是不會表達，就像你媽去世的時候，他躲在房間里哭了一天，可站出來的時候，還是得迎來送往，半滴眼淚不能掉。」
白止忍不住的掉眼淚，握著筷子的手都是抖的。
老爺子擦了擦眼角，然後道：「吃飯吧，有什麼事，吃完了再說。」
可這個時候的白止已經食不下咽，他呆坐在位置上，面無表情，眼裡都是茫然。
其實他還是小孩子呢。
墨小凰忍不住嘆息，小孩子都有小孩子的堅持，小孩子不懂的東西最多，卻傷人最疼。
她小時候也曾質問自己的爺爺，為什麼家裡比別人家窮，為什麼買不起大家都有的水彩筆，為什麼她沒有爸爸媽媽。
後來越長大，想起爺爺的苦笑，心裡就越難受，他已經把他最好的東西，都給了她。
吃完了這頓亂七八糟的飯以後，白止和老爺子就出去了，讓他們有事就找管家，墨小凰坐在陽台上曬太陽，雖然沒什麼陽光可以曬。
直到老爺子和白止一起回來，白止的眼睛是紅腫的，可是墨小凰看得出來，他身上的氣質不一樣了，像個男人。
小孩子總會長大的，有時候只是一夜之間，他們就變成了大人。
老爺子特意找到了墨小凰，跟她道謝：「阿止從小就倔，誰說的也不聽，我愁了半輩子，沒想到讓丫頭你幫了個大忙。」
「其實小白真的是一個好孩子，他只是太小了，看什麼都用孩子的眼界，想通就好了。」墨小凰微微一笑，然後就被老爺子給說了：「你也是個小丫頭啊，別把自己裝的那麼老氣，年輕人嘛，要有年輕人的樣子。」
「老爺子這是誇我還是損我呢？」墨小凰只是笑，她其實挺羨慕白止的，你瞧，白止其實什麼都有，圓滿著呢。
一老一少聊天的時候，正好看到有人從外面走進來，他們兩個站在陽台上，可以清楚地看到那個人穿越了大半個花園，腳步有些急，神態卻很淡然。
那是個年輕人，眉眼清秀，英氣逼人，就是看起來有些冷淡，還有些嚴肅。
最關鍵的是，他長的和白止有那麼一點點相像，
尤其是眉毛，簡直是一模一樣。
老爺子有點自豪的道：「那是我大孫子白夜，長得怎麼樣？」
「帥。」墨小凰舉了下大拇指。
老爺子當時就笑了，意味深長的道：「你們都是年輕人，可以好好的聊聊嘛，我孫子今年才26，還沒娶妻，以後也肯定隨我，一心一意的只對媳婦兒好，你們可以深入地接觸一下，相互了解一下……」
墨小凰就有點尷尬了，這話聽著怎麼有點兒像拉皮條啊？
老爺子難道是在把自己孫子介紹給她？
「那個……」墨小凰那個了半天，一句話都沒說出來。
老爺子繼續道：「你可別覺得我是個老不正經，老頭子我啊，沒什麼本事，就是眼光好，我覺得你是個好孩子，長得又漂亮，心地也好，能看上老大是他的福氣，看不上也沒關係，還可以做朋友嘛，或者說你喜歡阿止那種樣子的？」
墨小凰徹底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只覺得老爺子真的是太潮流了，太看的開了，總之她服氣的很。
老爺子忍不住笑，拍了拍墨小凰的肩膀：「女孩子臉皮薄，你可別因為老頭子這幾句話，羞的不敢見我孫子了，走走走，老頭子給你介紹一下我孫子，你們認識一下。」
墨小凰就這麼被拉著下了樓，滿心的卧槽，她還是第一次被……嗯，怎麼說呢，拉去相親？
反正這種感覺特別的奇特。
還很新奇，長這麼大了，還從來沒有人給她介紹過對象呢。
隔著老遠老爺子就喊了：「阿夜，過來過來。」
白夜加快了腳步，走了過來，他還是一如既往的清冷，就是在面對老爺子的時候，眉頭軟了一些：「爺爺，阿止回家了？」
「回來了回來了，來來來，我先給你介紹個人。」老爺子拉著我，笑眯眯的道：「墨小凰，阿止的朋友。」
大概是老爺子之前那番話的原因，我再看白夜，就覺得有些古怪。
但還是伸出了手：「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