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是黑的
墨小凰給小正太預留了一些湯，她考慮到病人不適合吃太油膩的東西，就只留了一份比較清爽的菜，還有消炎藥，全都給了小正太。
小正太知道是自己佔了便宜，他拿著東西，很不好意思，又很急切的跑回去了。
「還是個孩子啊。」墨小凰托著下巴嘆息一聲。
一邊的墨焰忍不住笑：「說的你現在很老似的。」
她分明還是二十剛出頭，年輕貌美一朵小白花，整天唉聲嘆氣，像個什麼樣子嘛。
墨小凰又嘆息一聲：「你不懂。」
然後就被墨焰餵了一塊糖，墨焰投喂完畢以後，又有點後悔：「吃多了容易蛀牙，你又忘了之前疼得淚汪汪的，半夜找人給你拔牙的模樣了？」
墨小凰僵硬了一下，那是她的黑歷史，徹頭徹尾的黑歷史，想一想就牙疼。
現在想起來的時候，還覺得有些臉紅，嘖，她那麼厚的臉皮，居然也會臉紅，由此可見當時的情況有多丟人。
事情是這個樣子的，她的小牙雖然被蛀蟲給蛀過了，但是依舊堅硬無比，醫生鉗子鎚子都上了，硬是沒能幫她把牙拔下來，最後找了一頭變異犀牛，線一頭連著牛角，一頭連著牙，捅了牛屁股一刀，才把牙拔掉了。
聽說牛把隔壁家院牆都撞了個洞出來，第二天整個基地都知道了。
一想起黑歷史來，嘴裡的糖都沒有那麼甜了，墨小凰味同嚼蠟的咬著糖，半晌才氣鼓鼓的轉過身，用屁股對著墨焰。
那種黑歷史居然還提！
墨焰無可奈何，更需要關注的難道不是蛀牙的問題嗎？
就在他考慮需要如何安慰墨小凰的時候，突然響起了一聲凄厲的慘叫，這聲音太慘了，慘的人雞皮疙瘩全都起來了。
墨小凰忍不住搓了搓手臂，第一個站了出來：「發生了什麼？」
這個聲音有一點耳熟。
他們循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走了過去，然後就看到小正太狀若瘋狂的從一個帳篷里鑽了出來，滿臉都是眼淚，四處張望，似乎想看到什麼，想找到什麼。
「怎麼回事？」墨小凰的眼神一瞬間冷了一下，雖然說她和小正太認識的時間不久，但起碼現在，小正太是暫時被她納入保護範圍的。
如果有人動了小正太，那就是在她臉上狠狠打了一巴掌。
哪怕只是為了面子，她也得出頭。
小秀氣本來一直和小正太不是很對付，兩個人像是正在競爭的對手，可是現在，小秀氣的臉上，卻忍不住露出了一絲同情，他低聲道：「怕是他的媽媽，不見了。」
小秀氣見過很多很多人，他們有些冷冰冰的，有些熱情似火，有些溫柔如水，有時候一覺睡醒，就會少掉好幾個熟悉的面孔。
剛開始的時候會害怕，因為怕第二天起來，消失掉的人是自己，後來習慣了，卻更加的害怕了。
他甚至覺得自己很快就會瘋掉，被壓抑的環境，被那些恐怖的目光，逼瘋。
「不見了……」墨小凰細嚼慢咽一樣的分辨這幾個字的意思，目光卻越來越冷。
不見了有很多含義，失蹤了，走掉了，或者……死掉了。
她看著小正太瘋狂的四處翻找，臉上都是眼淚，眼裡都是絕望，突然覺得很暴躁，想殺人的那種暴躁。
墨小凰沒有制止小正太，她跟著小正太，一步一步往前走，看著他越來越絕望，越來越崩潰，最後他們停在了未冷的炭灰旁，鍋子里是停止沸騰的水，還有大塊大塊的肉，沒有綠葉的陪襯，慘白慘白的肉看起來有些噁心。
最噁心的大概是鍋子旁邊的砧板，上面平躺著一顆腦袋，亂糟糟的頭髮被血浸透以後一縷一縷的黏在臉上，卻沒有遮住那蒼老又透著死灰的臉。
她的眼睛還睜著，眼裡有瞭然，有不舍，更多的是解脫。
小正太停下了腳步，良久良久，他才凄厲的嘶喊了一聲，像是一頭絕望的小獸一樣，撲了上去。
他死死抱著那顆腦袋，哭的鼻涕眼淚糊了滿臉。
那是他的娘，他的親娘！
小正太常常想，末世也沒關係的，他可以護著自己的娘，他可以出去找東西吃，養著阿娘，末世也很好，起碼那個男人，不會再回來找阿娘要錢，不會再打他們了，他可以讓阿娘過兩天安穩日子。
然後阿娘死了，她的骨肉，被煮成了一鍋湯，那些身為同類的人，把阿娘的肉吞下肚，只為了多活一天。
他莫名的反胃，一邊哭一邊吐，一邊吐一邊哭。
什麼都改變不了一個事實，他的阿娘沒有了，會把他牢牢護在身下，哪怕皮開肉綻，也不捨得他受一點傷的阿娘沒有了……
再窮也會變著花樣給他做好吃的，做新衣服的阿娘沒有了……
笑得那麼好看的阿娘……
沒有了……
小正太眼裡的光啊，就像被掐掉了腦袋的螢火蟲，慢慢的慢慢的熄滅了，他那雙眼睛黑洞洞的，被眼淚洗的又乾淨，又清澈。
只是裡面沒有了之前可愛的羞澀，淺淺的溫柔，什麼都沒有了。
他抱著那顆腦袋，跪在那裡，就像……死了一樣。
周圍那些人的眼裡，都是貪婪，他們試探性的圍了上來，慢慢的打量著小正太，似乎在考慮他身上有幾兩肉，夠不夠大家分。
墨小凰眼裡沒有任何情緒，漆黑一片，倒是和如今的小正太，有一兩分相像，她輕輕摸了摸小正太的頭，聲音溫柔：「你瞧，他們披著人皮，皮子底下卻不知道是什麼東西，也不知道那顆心肝，是黑的還是綠的，也不知道他們的血，是紅的還是白的，你要瞧瞧嗎？」
明亮的刀刃躺在白皙修長的手掌上，就像魔鬼的誘惑。
他認真的看著墨小凰的手，半晌才伸了出去，緊緊握住了那把刀：「是黑的，我剖給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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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撒糖今天撒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