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變化

  沂靈輕言安慰道，“姐姐這是怎麽了，姐姐美貌，又是兵部尚書的孫女兒，才情又是一等一的好，被選上也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姐姐隻要是去選了，這京華裏有幾個女子能夠比的上姐姐，姐姐完全不用擔心的。”


  顧青悠搖搖頭，輕輕的歎了一口氣，神色凝重，幽幽的道，“妹妹不知道，顧家雖然不是那些小門小戶的，但是奈何我隻是一個小小的庶女，應該不是那麽容易的。”


  大華對於嫡庶之分更甚於男女之別，顧青悠對自己的定位倒是很準的，沂靈暗道，也就是因為知道自己的身份，才會那般的恨我麽。顧青悠向來不是個簡單人物，就像現在，如果不是她重來一次，知道顧青悠有多恨她，她是怎麽也不會知道眼前這個女子對她是懷有恨意的吧。


  這樣的人，也許，確實很合適宮廷吧，顧青悠，我送你入宮，自此你的成敗生死，隻能由命不由人了，若是你真的能夠在後宮之中混出個名堂來，你我之間的戰爭，再繼續吧。


  “姐姐放心，這件事就交給我吧，我等下就去見蒼野表哥，一定會跟他提起這件事情的。姐姐直管在家裏安靜的待選就好了，我保證姐姐能夠進入殿選，隻要姐姐能夠抓住皇上的心思，一切就都成了。”


  “真的麽，妹妹願意幫我？”顧青悠殷切的看著她，眼神感激不已，沂靈點點頭，“當然了，我們是姐妹，我不幫你幫誰呢？”


  我本來就想要把你關進那個吃人的皇宮裏麵，不幫你，幫誰呢？


  “妹妹……”


  “沂靈小姐……不好了，出事了……”垂著的珠簾被人用力的掀開，撞擊出嘩啦啦的清脆響聲，一個丫鬟一臉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沂靈小姐，大事不好了……”


  沂霜從旁邊端了茶出來，見狀厲聲斥道，“什麽了不得的大事！天塌了不成，這麽的沒規矩，你是哪個院子裏的丫頭，難不成是見我們小姐才回來，就不把我們放在眼裏了麽？”


  那小丫鬟唬了一跳，顫抖著跪了下來，痛哭流涕，“沂霜姐姐，少爺那邊出了大事了，聽說老太君氣的不得了，正準備請家法呢，玉苒小姐遣了身邊的丫鬟過來讓我來請沂靈小姐過去呢，說是隻有小姐才能夠解決這件事情。”


  沂霜哪裏是那麽好說話的人，她就算已經知道玉蒼野的事情，也不想自己的小姐卷入這些事情之中，當即豎了柳眉，杏目瞪圓，“哪裏來的這麽不知禮數的小蹄子！沒看到我們小姐正在招呼客人麽，還不趕緊的滾出去，沒得不失了我家小姐臉麵，仔細你身上的皮！”


  那丫鬟看起來又急又懼，泣不成聲，隻是一個勁的磕頭，“沂靈小姐你就行行好吧，您要是不去，少爺就要被打死了啊，奴婢求求您了，求求您了。”


  邊說還在用力的將額頭砸向地麵，頃刻間白皙的額頭就留下血來，染紅了臉龐，看起來十分的淒慘恐怖，聲音更是淒涼悲壯，“奴婢求求您……”


  沂靈輕輕的皺了下眉，心中那股自剛剛就升起來的不安感覺越發的嚴重起來，旁邊的沂霜還準備說些什麽，沂靈搖搖頭，伸手拉住跪在地上的那個丫鬟，“好了，到底什麽事，值得你這麽的舍了命的求我？”


  那丫鬟搖搖頭，隻顧著哭個不停，淚水跟著血水和在一起，一張臉是麵目全非，狼狽不堪，說話也斷斷續續的，“奴婢……奴婢也……不知道，隻是苒小姐……說隻有沂靈小姐才能夠救少爺……”


  說話的動作帶動著臉上留下的血水，輕輕的滴落在沂靈的指尖，冰冷的液體帶出了無盡的傷悲，這就是，玉家需要付出的代價麽？是不是玉家，總要有人來承擔這個代價，君無憂說，玉蒼野已經完全把你摘出了這姻緣糾纏之外，那麽現在要承擔這過於沉重的代價的人，成了他麽？

  她輕撚著那滴血水，微微的揚起了一抹笑容，清淺的淡漠，“我知道了，我馬上就去。”


  沂霜急忙阻止她，堅定的看著她，“小姐，你不可以去。”


  沂靈站了起來，“霜，你送姐姐回去，我去看看，不會有事的。”說著就直接的取過剛剛脫下來還沒來得及拿走的衣裳，對跪在旁邊的丫鬟說道，“你起來，跟我一起過去吧。”


  沂霜放下手裏的茶，張開雙臂擋在門口，攔在她前麵，不讓她過去，“小姐，不要理會，不要管這些，好不好，你自私一點，為自己多想一些好不好！我們就一直安靜的躲在這院子裏過我們的日子，玉家的人可以解決這些事情，你要相信，他們可以解決這些。隻要你不管這件事，你想要的生活，就可以完全的實現了。”


  沂靈看著她，搖搖頭，抬手輕掩了自己的眼睛，“這件事，本來就是因我而起的，我怎麽可能……“


  “不是！”沂霜大聲打斷她的話，“這根本與你沒有什麽關係，根本就沒有！你不要總把一切的原因歸在自己身上，這些是那麽多年累積出來的積怨，你一己之力根本就背負不動。”


  “你隻不過是不幸的被人盯上了而已……”


  “你隻不過是，這些積怨的犧牲品而已……”


  “你隻不過是怎麽也逃不開而已，小姐，隻要你能夠狠一點，隻要那麽一點點……你就完全可以避開了，隻要那麽一小點，你一直在努力的事情，你一直的願望，就都可以實現了的啊，小姐。”


  “然後呢？”沂靈輕聲喃喃道，她垂著頭，“任由別人背負這一切，我能夠心安理得的活著，過著我想要的生活麽？霜，我曾經以為我可以，我可以不惜一切的得到我想要的生活，可是我做不到。我曾經以為，我可以掙開這些不屬於我的宿命的東西，可是我做不到。霜，我不在乎玉家會怎麽樣，可是表哥在乎，他是玉家第一個願意為我著想的人，如果他今天出了什麽事，我永遠都會過不去這道坎。”


  沂霜激動的看著她，言辭激烈，“我不管！他已經有那麽多，他是玉家培養起來的繼承人，他有能夠扛起這一切的能力！可是你有什麽，你還有什麽可以失去的，你什麽都沒有了，他們將你扔在沂水十幾年，可曾問過你一句，可曾關心過你？憑什麽到需要你的時候才接你回來，他們憑什麽那麽做！憑什麽！”


  沂靈輕輕的說了一句，往前走去，“或許，就憑我姓玉吧……”


  “我不會讓你過去的……”


  “你會的，霜，你是不會違逆我的意誌的，我一直都明白，也一直都很感激。既然避不開，總得要我去跟他們做一個了結才是。”


  “小姐……”


  “相信我，比這更加壞的情況我都已經經曆過了，我可以麵對的。”


  她一路心緒不寧，即使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腳步也比平日裏快了幾分，很快的就到了書房，剛剛踏進院子就看見那裏跪了滿滿的一院子的丫頭仆婦，這架勢倒很是唬人。沂靈看見玉苒站在門外，略微的一頓，也不打招呼，隻是微微的笑了一下，倒是玉苒，看到她的時候還是很驚訝的。


  她急著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也顧不得這些人了，見沒人通報，隻好自己上去敲門。


  門剛敲響，裏麵就傳出玉老太君低沉壓抑到讓人聽了都不甚舒服的聲音，“誰。”


  沂靈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祖母，是我，沂靈。”


  裏麵沉默了許久，才又想起玉老太君的聲音，似乎很是不悅，“誰讓你來的？”


  接著玉蒼野的聲音響起，“沂靈，這裏沒你的事情，你先回去，我等下再去找你。”


  沂靈見他聲音還算正常，應該還沒有來的及動手，微微的放下心來，隻是道，“祖母，沂靈有很重要的事情找表哥商議，還請祖母允許沂靈進去。”


  玉蒼野冷厲的聲音傳了出來，“有什麽事情等下再說，沂靈你怎麽這麽不知道規矩，還不快回去你的玉夕院，這書房重地，是你們這些玉家女兒能夠擅自進入的麽？”


  沂靈微微的笑開來，到現在為止還在想著要一個人扛麽，表哥，今日之事無論會是什麽結果，我玉沂靈，會承你這份情。“祖母，沂靈要說的是關於玉家的事情，關於我的封號的事情，還請祖母允許沂靈進去。”


  “進來吧。”


  沂靈自然隻身推門進去，一進去就看到地上還是跪了一地，玉蒼野，還有她的舅舅，玉家的二老爺，連帶著兩位玉夫人一起跪在那裏。玉老太君坐在主位上，神色冷峻，像是冬日裏下雪之前的天空，暗沉，壓抑，正在醞釀著一場無與倫比的大雪。


  見一眾長輩都在那裏跪著，沂靈自然不敢站著，隻好陪著跪下，剛剛屈膝還沒有跪下去，玉老太君就開口道，“靈兒你過來，好好看著這些人!看看他們是怎麽讓玉氏蒙羞，讓我這老太婆子死了也沒臉下去見你祖父！”


  沂靈本身覺得還有兩分希望，這樣一聽心裏更是咯噔一聲，暗道情況真的是不好了，更加不能站起來，雙膝一彎，直直的跪倒地上，“舅舅是母親的親兄長，是沂靈的嫡親長輩，哪裏有長輩跪著我卻站的道理。祖母你也別氣了，靈兒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惹得祖母這樣傷心，但我們隻要玉家人還在，就沒有解決不了的事情，常言道，家和才能萬事興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