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看戲

  漣漪殿裏，淑妃慵懶的倚在鋪著柔軟華麗的繡花錦段的美人榻上，由自己貼身的宮女揉著肩膀，發髻上麵戴的赤金鳳尾瑪瑙流蘇垂在前額，印著白皙豐潤的肌膚，顯得格外的富貴華麗。


  她抬手拂了一下自己耳邊垂下的發絲，開口問道，“赤憐，你說，這個玉家的郡主，會不會站在我們這一邊？”


  半跪著的宮女手上動作不停，換了一隻手替她垂背，“娘娘，依奴婢的看法，這位玉家的小姐倒是不用花力氣去拉攏的。”


  “嗯？”淑妃疑惑的淺淺蹙眉，換了一個動作示意她繼續說下去，赤憐點點頭，警惕的看了一眼四周，空曠的房間裏並沒有什麽異狀，才壓低聲音繼續說道，“娘娘忘了麽，當今聖上還是親王爺的時候，那段時間京華亂成那個樣子，玉家的人有誰出麵說過一句。玉家的人啦，犯著皇上的忌諱呢，我看那郡主雖說表現的很是平和，但是玉家的人哪裏有那麽簡單的。她們心裏跟明鏡兒似的，後宮裏麵的事情又是皇上的家事，哪裏敢隨意插手後宮的事情？”


  淑妃認真的聽了，又問道，“你的意思是，我不需要對她示好？可是，雖然玉家的人不敢隨意插手宮裏的事情，但是若是父親跟兄長能夠悄悄的與玉家搭上線，我們舒家……”


  “娘娘……”赤憐輕柔的開口打斷她的話，微微的搖了搖頭，示意那是不可能的。


  淑妃端麗的容顏上現出沮喪的神色來，柔若無骨的手掌用力的抓緊了身下的錦段，恨恨的咬著牙，“我又何嚐不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但是我能夠有什麽辦法，舒家眼看著日益敗落，父兄在朝中也是沒有擔任什麽要職！如果不是這樣，我早就已經當上了皇後了，可是現在呢？一個淑妃，淑妃，說的好聽是是正四妃之一，但是我可是王爺明媒正娶的正妃，這明明就是對我最大的侮辱！”


  “現在連靜嬪那個賤人都敢騎在我頭上來了，皇上對我雖然還有那麽兩分情分，但是能夠維持多久誰能夠說得清楚呢？眼看采選在即，宮裏很快就要進來數不甚數的年輕美貌的女人，我在宮裏的境遇也是會越來越差，我不甘心。”


  她猛的睜大了眼睛，伸手用力的扣住了赤憐的雙肩，瘋狂的搖晃著赤憐的肩，“赤憐，你自小就是最聰明的，所以父親才會派你在我身邊，你快想想辦法啊！我不甘心就這樣子，我要當皇後，我要當皇後啊！”


  “娘娘……娘娘……你別這樣子，奴婢知道了，奴婢會想辦法的。你先冷靜下來，先冷靜下來。”


  “你要我冷靜！我要怎麽冷靜……我……”


  “哎呀，淑妃姐姐這是在幹什麽，不是說好了正午時分到的麽？怎麽到了反倒不見人，本宮進去看看吧……”門外傳進來一個妖媚入骨的聲音，淑妃一怔，猛的反應了過來，臉上的神色迅速退了下去，恢複成了平日裏端莊的摸樣。


  門砰的一聲被推開來，門口那人紅豔豔的顏色折射出的光芒紅的刺眼，“淑妃姐姐，你怎麽躲到房間裏麵來了，郡主呢，我專門過來見見這位傳說中的郡主，怎麽沒有看到？”


  淑妃冷了臉色，手掌一拍美人榻，“端昭儀，皇上賜你一個端字，就是希望你能夠端莊靜淑，你這是怎麽回事，本宮的門是你能夠隨意踹的麽，你還有沒有把本宮放在眼裏！”


  門口的紅衣麗人似乎有些害怕她，訕訕的賠笑道，“淑妃姐姐不要生氣嘛，我隻是想要見見沂水郡主，以後不敢了。”


  淑妃心情本就不好，此時更是一股怨氣衝天，哪裏是她賠禮就能夠放過她的，她站起來，身上戴著的環佩在動作的時候撞擊出清脆的聲音，“本宮看你至今也沒有學會宮裏的規矩，既然如此，就先禁足個半個月，本宮自會派人前往去教導你規矩。免得哪天衝撞了皇上，就是欺君大罪，可不是這麽簡單就能夠算了的。”


  端昭儀呐呐的輕輕蠕動了兩下嘴唇，委屈的嘟起嘴看著旁邊的人，“靜嬪姐姐……”


  靜嬪為難的看了一眼她，猶豫了一下，轉過頭看向淑妃，“淑妃……”


  淑妃更加的恨的牙癢癢，直接的打斷她的話，“靜嬪若是覺得這事無足大小，本宮是無所謂的，但是若有一天，端昭儀因此衝撞了皇上，你能夠擔當得起這責任麽？”


  靜嬪被她搶斷了話頭，也一點都不顯得尷尬，仍然是那副笑容盈盈的摸樣，看不出任何的情緒變化，開口時一口軟和的口音更是如同春風拂麵，“淑妃姐姐誤會了，臣妾隻是想說，沂水郡主似乎到了，還是稍稍的注意一下才好。再說皇上說過了馬上會到漪瀾殿裏麵來，為了這麽點小事就影響皇上的心情。我猜，也不是姐姐願意看到的吧？”


  說完微微的轉頭，看著遠遠走過來的人，淑妃被她反壓一成，自是不願意，但是又看到沂靈已經走了過來，隻好把不滿全部咽進肚子裏麵，擺出一副笑臉迎人的樣子。


  沂靈落落大方的走到她們麵前，屈膝行禮，“臣女見過各位娘娘。”


  淑妃沒了剛剛那般親昵的態度，隻是抬手虛扶了一下，端莊疏遠的開口，“郡主無需多禮，快坐下。”


  “多謝娘娘……”沂靈慢慢的站了起來，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來，自有侍候的宮女奉上茶來，沂靈剛剛端起茶碗,看著精巧的白瓷茶碗裏起起伏伏的小巧茶葉，便聽到對麵便有人清脆的開口說道，“淑妃姐姐這裏的茶還真是香醇，在這後宮裏也隻有這漪瀾殿裏能夠品嚐到這麽好喝的茶呢。”


  沂靈抬頭看著說話的人，然後不經意的看向淑妃，她顯露出不易察覺的淺淺得意神色，一晃而過，也沒有說什麽。倒是坐在剛剛開口的那人旁邊的人笑盈盈的接道，“是呢，我可是最羨慕淑妃姐姐的了，跟著皇上身邊的時間長，皇上有什麽都想著姐姐。”


  先前開口的人倒是更顯的得意了，便又開口說道，“是啊，淑妃姐姐可是最的皇上的心了，可不是那些仗著自己生了一副病歪樣子的狐媚子能夠比的上的。”


  沂靈不明所以的看著她們若無其人的你來我往，完全是不知所以，搞不清楚狀況，隻能夠安安靜靜的坐著看戲。


  “是啊……因為淑妃姐姐年紀跟皇上一樣嘛，這可是別人求都求不來的福分呢，你說是不是啊，淑妃姐姐。”


  淑妃差點就變了臉色，這賤人是在諷刺她年齡大了麽？簡直是，豈有此理，還沒有開口，靜嬪溫和的聲音慢慢的響起，“嫣兒妹妹！你胡說些什麽呢，還不快向淑妃姐姐道歉！”


  那個叫嫣兒的嘟起了嘴，一副很是疑惑委屈的樣子，小聲嘀咕道，“我又哪裏說錯了，我沒有錯，為什麽要道歉？”


  靜嬪冷了臉色，“還敢狡辯！等我回去在說你。”說完又陪著笑臉，“嫣昭儀她年紀太小了，還不懂事，淑妃姐姐你大人有大量，還請不要跟她一般見識。”


  淑妃是徹底的冷了臉，當著眾人就開始訓斥，“年紀小？嫣昭儀進宮也有三年了吧，本宮看她是不知道規矩，她與你一向親厚，靜嬪你是怎麽教導的，或者說這本來就是靜嬪你的意思？本宮還沒有老到看不出是誰在背後搞鬼的年紀，靜嬪還是要小心些，你剛有了公主，不為自己想想，也要為自己的女兒積德。”


  靜嬪皺了眉，她本來生的就略顯單薄，這個動作做起了居然不難看，反而是別有一番風情，“淑妃姐姐……”


  “皇上駕到--”


  拉長了的尖細通報聲打斷了屋裏的一片洶湧暗流，淑妃也顧不得跟她們計較了，迅速的整理儀容準備接駕，一屋子人呼啦啦的跪下大半，“臣妾（奴婢）參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沉穩有力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玄色的衣袍翻飛，帶起濃鬱的龍涎香味道闖入，稍稍的衝淡了些滿屋子的胭脂味道，“都起來吧，無需多禮，愛妃們難得聚的這麽齊，都在聊些什麽呢？”


  眾人都謝恩站了起來，見他已經坐了下來，方才各自分禮坐下，君無憂環視一圈，目光停留在沂靈身上，仿佛才想起來多了這麽一個人似的。饒有興趣的點點頭，“朕倒是忘了郡主也在這裏了，來，給朕說說，朕的愛妃們都在聊些什麽有趣的事？”


  在場的人都提了一口氣，幾雙眼睛都同時直直的看向沂靈，生怕她說出什麽不該說的來，沂靈露出一個標準之極的禮儀笑容，“回皇上的話，是嫣昭儀娘娘……”


  嫣昭儀猛的看向沂靈，眼睛裏迅速的閃過一絲威脅，沂靈暗道，完全搞不清楚狀況，看來她說的那些話應該是有人教得吧。


  君無憂點點頭，示意她說下去，沂靈便道，“嫣昭儀娘娘快淑妃娘娘的茶好，娘娘們就互相探討了一下茶葉，各位娘娘都懂得好多，沂靈收益匪淺。”


  “是麽？”君無憂端起手邊的茶碗喝了一口，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確實不錯，那麽郡主喜歡什麽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