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顧家人

  沂靈在偏殿見了柳嬤嬤，她年歲不算是很大，正是風韻猶存的時候，發髻梳的端莊嚴謹，語氣也是守禮嚴肅的，“小姐，京裏來人了。自稱是顧家的人，要見小姐，我讓他們在西閣那邊等著了。不知小姐見不見？”


  “顧家人？嬤嬤你跟著我娘來的沂水，想必是認識了？”玉家莊臨山而建，山角儲了冰塊，夏日裏也不見的炎熱非常，旁邊的沂霜拿了扇子慢悠悠的扇著。


  柳嬤嬤的目光嚴肅的從站在她背後的沂霜身上劃過，帶著明顯的嫌惡，在她心裏，這些沂水這般偏遠的小地方的掉渣的丫頭片子是不能夠不配親近自己家的小姐的。玉家是多麽高貴的家族，而且這位小小姐又是更加的尊貴非常，“自然是不認識的，近十幾年不見，這次來的人到也隻是麵善罷了。也不知道大少爺在顧家怎麽樣了？”


  “他是嫡親的少爺，我不信顧家還能虧了他不成。”沂靈冷清道，她知道這位嬤嬤心裏的想法，在心裏一陣的冷笑，玉家怎麽了，她本就是不被玉家承認的人，又何苦去在乎那些。


  要說她的那位大哥，她倒是不擔心這些，大哥也是天縱之資，屈屈一個顧家，還能難倒他不成。她的那位大哥啊，哪裏是那麽不堪一擊的人呢。


  想著，心裏有塊地方就變的暖暖的，都說血濃於水，再她們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她們兄妹自小分離，後來相見的時候，卻是親厚非常，更甚於一般一起長大的兄妹。


  想著這個，她就覺得自己的身上帶著使不完的力氣，至少大哥還在京華她就無所畏懼，她就有力氣去麵對那些想起來就讓人無力到不能忍受的事實，“去請他們進來吧。”


  “是。”柳嬤嬤退了出去，沂月便忙令幾個丫頭下了珍珠簾子，又讓端了冰鎮的水果，重新沏了沂靈喜歡的茶來。


  “小姐，人到了…”有個小丫鬟引了兩人進來，穿著打扮，行為舉止都是落落大方，出自京華的大家族，自不是一般人能及。


  要說京華顧家，也算是名門世家，但比之玉家，似乎就欠缺了幾分貴氣。來人是一男一女，進來便行禮道，“見過四小姐。四小姐安好。”


  一時之間，房間裏沒有聲音，他們自以為自己來自京華吃穿用度很是不俗，在這沂水這麽個小地方，肯定會可以壓倒性的勝利。哪知到這麽一個小地方裏的玉家莊，不僅僅是建築精巧至極，園子裏的假山是價值連城奇石珍寶，植物更是奇花異草一片片的。


  就連丫鬟的穿著打扮行為舉止比起自家的丫鬟有過之而無不及的，穿的都是正宗的錦緞子，都是八成新舊的衣裳，還都是京華今年剛剛興起來的款式，真真比一般小世家的小姐還要尊貴些。


  就看現在，他們腳下踩著的就是在顧家也隻有顧老夫人房裏能鋪的有價無市的湘名竹席，這席子因為質地細膩味道清新，一直是達官貴人爭相購買的東西，確實很難買的到。


  這一切都在壓迫著他們原本驕傲的神經，壓得快要陷進地裏去了。許久，那女管事忍不住抬頭，卻隻看到一道冷水珠簾，裏麵隱約能看見人影，不由又喚了聲，“四小姐？”


  這時沂靈才出了聲，“我獨居太久，居然忘了我排行第四，上麵還有兄姐了。真是失禮，不知兩位遠道而來，有何貴幹。快請起來，看茶。”


  那兩人各自落坐，看著手裏的白瓷茶碗，各自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不到了一分輕視。還是那位管事開口，措辭嚴謹，“四小姐孤身一人獨居異鄉，老夫人甚為惦念。所以特地遣了我兩來接小姐回府。”


  簾子後麵又是半天安靜，就在顧家管事以為她不準備說話，又準備開口時，終於又響起，淡淡的聽不出什麽情緒的聲音來，“算起來，我的那位三姐，今年也快成年了吧。”


  卻是答非所問，那管事一愣，心道這小姐好靈敏的心思，她是顧家的管事，得顧老夫人重用，自然知道這次顧家接這位四小姐回去的目的。但她是不能露出分好的差錯來的，猶豫了一下，終是答道，“今年歲末，便是三小姐的成年禮。”


  沂靈點點頭，心中有絲絲的疼，是了，顧家四個子女，她上麵壓了一個顧青悠，而大哥上麵下了一個顧青亭。兩個嫡子女，都晚了兩個庶子女一分。多麽可笑，多麽的，可悲。


  聲音也更冷了一些，“替我回顧老夫人，我會在七月底啟程進京，兩位遠道而來，本應該留兩位住下，但兩位想比急著回去複命。就不留兩位了，月姨，送兩位出去。”


  她是在遷怒，沂靈知道的，可是她畢竟是沒有辦法那麽冷淡的去麵對，就算是她早就已經幻想過無數次這樣的場景。可是她還是沒有辦法，完全沒有辦法原諒，上一世顧老夫人為了顧青悠的成年禮，派人接她回了京華，那就是她一輩子的悲劇的開始，再無可能轉折。


  “小姐……”


  “我沒事，”沂靈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沂靈，你必須得堅定，“東西都收拾的怎麽樣了，我們就要準備進京了。”


  “差不多了，小姐放心，誤不了長生少爺的大比之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