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第三十八章


  趙毅終於明白，做一個健全人的幸福。當他真正扮演了殘疾女孩小紅的男朋友之後，他才知道，這個女孩有多堅強。原來，小紅膝蓋以下全部沒有，就是冷冷的兩隻鐵腿和鐵腳。她的行動非常困難，必須依靠雙拐。一雙鐵腿和鐵腳在行走時，發出了咯吱咯吱的聲音，聽了讓人產生牙癢癢的感覺。


  經過懇談，我們最終沒有收葉姐的錢。她靠給人上保險，這麽多年來，沒攢下幾個錢。就是掙了點辛苦錢，也都給了女兒看了病。


  這不收錢的生意，當然是比較好做了，起碼不會有雇主來監督你。可是，趙毅說了，盡管沒有收費，可是，此次他的演出角色，卻必須得完成既定的任務和指標。


  安琪是這樣說的：“我會開著車，拉著虛偽，和你倆，走遍了城市的每個角落，讓小紅知道，這世界充滿了愛，而且讓她的身影定格在每一張照片中。”


  事實上，我們用了整整三天，陪著小紅走遍了城市的每一個角落。秋天的風，將樹葉無情地摘下，拋在小紅的長發間。趙毅為她取下黃葉的時候，小紅握住了他的手說道：“毅哥哥，我知道你們這是同情我，其實，我覺得自己很幸福，起碼我還活著。很多出了車禍的人，早就離開了人世間。甚至有的孩子在未出生的時候，就隨著媽媽離開了這世界。我其實心裏很滿足，有健全的五官，可以感受任何喜怒哀樂，酸辣苦甜，這難道不是真正的幸福嗎？還有，我想擁有一個完美的愛情，這不，你們就來到了我的身邊。想想腳底下行走的螞蟻，他們匆匆忙忙地幹活，忙忙碌碌地生產，無非是草木一秋。再看看這風中飛舞的蜜蜂和蝴蝶，它們把最美的一麵留給了這個世界，而自己卻在某個黃昏，悄然消失……”


  小紅不管說什麽，她始終都是微笑。


  趙毅這三天幾乎是一直關注著小紅，可是小紅從來沒有讓他攙扶過她。她說：“未來我獨自麵對的時候會很多，即使路再難走，我都會走下去的。毅哥哥，你是我這輩子第一個交往的男朋友，實質意義上並非真正的男朋友，可是我卻得到了你們無私的關愛，得到了世界上最最值得珍藏的友誼。毅哥哥，我真心愛你，希望你能夠找到一個可以陪伴你一生的好女孩。徐偉大哥，我知道，您是做生意的，這次不收我的錢，那是照顧我的情緒。其實，我現在已經很有錢了，你們知道麽？我在網絡上寫小說，已經賺了很多稿費了。媽媽說，將來她不幹保險這一行之後，還要靠我養活呢！”


  小紅說這話的時候，一派天真的樣子，讓人憐惜，讓人疼。


  趙毅忍不住抱進了小紅，親吻了她的臉。


  小紅順從地被他抱著，親吻著。那一刻，似乎整個世界都在旋轉，好像他們倆掉進了情感的黑洞裏，一下子忘卻了還有時間的概念。


  小紅的媽媽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交接的現場，她默默地看著趙毅和女兒的親吻，眼睛裏再也控製不住激動的淚花兒。


  當一隻蝴蝶停在小紅的肩膀上的時候，小紅微笑著目送漸漸離去的我們，直到我們的車隱沒在城市的立交橋下，淹沒在暮色中。


  車上，我詩興大發，立刻給太陽鳥樂隊寫下了一首歌詞：“雖然我是一條沒有尾巴的魚，可是我擁有健全的思維。我可以想象著大海的寬度，更會讓你牽著我的手，沉沉浮浮在這命運的港口。大愛無疆，當我被無情斬斷了雙翅，我知道，飛翔那是終生的奢望；當我被宣判了不能奔跑，是你們，讓我重新擁有了力量。愛在無聲無息的春天降臨，將霜雪和冰花隱藏，友誼注入到肩膀，我願意雙腿和翅膀重生，隨你們走遍目所能及的任何地方！”


  安琪聽著我含著淚花的誦讀，幹脆停下車來欣賞。


  趙毅早就忍不住了，他哭訴著：“虛偽，讓我好好地哭一場吧！若不是我假扮他的男朋友，我一定會留下來陪著她走過人生的四季！”


  安琪點點頭說道：“愛情不能被同情綁架，但我們可以擁有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