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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第一百三十六章


    皇上聽聞江眠月的答案, 眼眸微微一動,卻對她的答案不予置評,保持著沉默。


    國子監的監生們神色各異,也沉默不語, 所以一時間辟雍大殿內一片寂然不動, 無人開口。


    江眠月說完以後, 緩緩垂下頭,等候發落——她已盡力, 且說的都是真心話, 卻不知如今真心話,是否能成事。


    若是不能成, 她也沒有什麽可後悔的。


    半晌, 在一片令人心悸的死寂之中, 皇上終於開口。


    “將免死金牌拿來。”


    江眠月隻覺得有一陣暖流湧過全身,一顆心猛地跳了起來。


    這……這算是成功了嗎?

    正在此時, 一旁忽然有個聲音開口,有些有氣無力, 帶著幾分笑意,“父皇, 其他監生們都還沒機會答題呢,這免死金牌, 給的未免有些隨意了些。”


    皇上麵容一僵, 緩緩看向一旁的梁清澤,冷笑一聲,“那皇太子以為如何?”


    “兒臣聽聞國子監顧惜之才華出眾, 即將卒業入朝堂。”梁清澤低聲笑了笑, “還有之前壽寧節原先定下出演梁山伯的裴晏卿, 這些都是難得一遇的人才,他們還未來得及張口,從頭到尾隻有江眠月一人答題,傳出去,未免有些不大公平。”


    江眠月心中一咯噔,這梁清澤,是有備而來。


    皇上眉頭一挑,笑了笑,“皇太子所言也不無道理。”


    事情陡轉之下,江眠月握緊了拳頭,讓自己冷靜下來。


    若是其他人倒還好,梁清澤說的這二人,偏偏都是國子監的佼佼者,出口成章,能力出眾,稍有差池,便會錯失良機。


    不遠處,祁雲崢眸光緩緩落到和樂公主的身上,和樂公主與他對視一眼,不耐煩的蹙眉。


    不過片刻,她忽然變臉,開口笑起來,“沒想到皇太子殿下,對於國子監的諸位監生還頗有幾分了解,居然還能記得他們的姓名,來之前,恐怕是做了不少功課吧。”


    梁清澤聞言,眯眼看向和樂公主,眼眸中帶著冷冷的笑意,“那是自然,雖父皇臨雍講學,自然是要做工課的。”


    二人你來我往,皇上的臉色卻並不好看。


    二人關係不好人盡皆知,明槍暗箭互相嘲諷也不是第一次,可如今在這辟雍大殿,所有監生麵前還是如此,便觸及了他的逆鱗。


    “顧惜之與裴晏卿,出列。”皇上緩緩開口。


    和樂公主目光頓時往下看去,有些不受控製。


    顧惜之與裴晏卿站了出來,並排站在一處,對上位者行禮。


    皇上隱而不發,冷冷看向江眠月。


    江眠月心中一緊。


    “你說呢。”皇上將問題拋給了江眠月,“是由你直接拿這金牌,還是給其他人一個機會?”


    江眠月額頭上冒出冷汗。


    她答題如此積極主動,自然是為了那免死金牌,讓她來做選擇,顯而易見是在故意為難她。


    若不是那梁清澤,她如今恐怕已經拿到那免死金牌了……


    “回稟皇上,學生有私心在身,不方便回答這個問題。”江眠月輕聲說。


    “那你將這個問題當做方才未結束的問答來答。”皇上並不給她躲避的機會,不依不饒。


    江眠月終於知道皇上不會輕易放過她,她腦子裏飛快轉動,尋找著合適的措辭。


    “皇上,學生能否說句話。”一旁,裴晏卿忽然上前一步,開口道。


    江眠月一怔,看向裴晏卿。


    “不可。”皇上冷冷應道。


    “……”裴晏卿麵色蒼白,下意識的朝台上的祭酒大人看去,卻見祭酒大人麵露警告之色,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似乎在讓他退下。


    裴晏卿隻好忍下口中的話語,退回顧惜之身邊。


    江眠月知道裴晏卿是好心幫自己,可她也明白,如今這是皇上對她最後的考驗,不可能由其他人代為開口。


    “回稟皇上。”江眠月聲音已經平靜下來,她要感謝裴晏卿為自己爭取的時間,她終於想清了答案。


    “學生在國子監中聆聽教誨,是以謙讓為德,於情於理,此時學生都該說一句,應該給二位齋長機會。”江眠月聲音柔軟而堅定,“可學生今日想說。”


    “大行不顧細謹,大禮不辭小讓。”江眠月抬頭看向皇上,“學生並非為自己所求這枚免死金牌,而是為父親江玉海所求,父親身陷囹圄,性命攸關,此事為大。”


    “今日若無故謙讓,是為不分輕重緩急,乃愚蠢之舉,若讓學生回答——學生必盡全力爭之,不會退讓半分。”


    話音落,所有人都愣住了,無人敢信,她居然敢這樣對皇上開口。


    所有人都為江眠月捏了把汗,顧惜之小心翼翼抬眸,卻見台上祭酒大人,嘴角彎起,似乎在笑。


    不過一會兒,皇上的笑聲轟然響起,如驚雷一般,響徹整個辟雍大殿。


    “好你個江眠月,你這話一說,這免死金牌,朕不給也得給了!”皇上拍了拍巴掌,笑著看她,“你爹就是太老實,若是如你一般機靈,也不至於落得如此!”


    一旁的梁清澤手指緊緊攥住一旁的椅子扶手。


    他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


    雖說江玉海如今與他在一條船上,但是江眠月彈劾的那份文書上分明寫的是江玉海與梁清澤合謀,如今若是將她父親摘出去,那麽剩下的就隻有……他自己。


    “謝皇上隆恩!”江眠月紅著眼眶艱難跪下,接過太監手中的那枚沉重的牌子,手指微微顫抖。


    終於,終於拿到了。


    “不過。”皇上忽然開了口,語氣一轉,“江眠月,你前幾日的彈劾文書,給朕出了好大一個難題。”


    江眠月心中一顫,小心翼翼的垂頭聽著。


    皇上看了一眼國子監的監生們,知道今日這臨雍講學是講不下去了,便幹脆放鬆了身子,靠在椅背上,擺弄著手上的扳指,“彈劾文書中你遮遮掩掩,隻說新式冶煉法有問題。”


    “大理寺這幾日忙得團團轉,就是為了查你說的武器庫冶煉問題,查到如今也沒有什麽端倪,朕倒是正好想找你問清楚。”皇上開口道,“你消息從何而來,你的彈劾文章根據什麽寫成?若是解釋不清,這免死金牌,今日便可以用在你自己身上。”


    江眠月等的就是這一句,她扭頭看向一直躲在暗處的方監丞,朝他使了個眼色。


    事先她早已與祁雲崢一道做了充足的準備,方監丞便抱著一個棉布包裹,緩緩的走上前來。


    江眠月接過那包袱,在地麵上緩緩打開。


    所有人便見著那包袱裏頭躺著兩樣武器,一樣是尋常製式的長刀,一樣是弓箭。


    梁清澤見此,一眼認出那刀的製式乃兵器庫最新的兵器式樣,臉色微微一變,他有些左立不安,卻聽到身旁傳來低低的笑聲,他轉頭一看,卻見是和樂公主在笑。


    說是在笑,不如說是在嘲笑。


    她在嘲笑他的坐立不安與心虛不定。


    梁清澤呼吸急促,轉頭不看她,手指卻緊握成拳,神經緊繃。


    他沒想到,這江眠月小小一個監生,手上居然有這個……梁清澤眯著眼,看向不遠處皇上身邊正好整以暇觀望情況的祁雲崢,心中頓時有了底。


    大抵是這祁雲崢安排的,借監生之手幫和樂公主除掉他梁清澤罷了。


    該死的祁雲崢。


    江眠月卻沒有看梁清澤,而是雙手高舉長箭,開口道,“皇上,學生手中所拿,正是父親此次所用的新式冶煉法煉成的武器。”


    “誰給你的?”皇上開口問。


    “學生自己去拿的。”江眠月老老實實道。


    “拿?”皇上微微挑眉,敏銳的抓住了這個關鍵詞。


    當著整個國子監監生們和博士助教們的麵,江眠月不想把自己去兵器庫偷東西的“豐功偉績”說得太清楚,趕緊開口道,“如學生在彈劾文書中所言,這新式冶煉法節省了一大筆朝廷在兵器方麵的開支,但是武器實為偷工減料,決不能用在戰場上。”


    “為何不能用在戰場上。”皇上看著她手中高舉的長箭,冷冷一笑,“你又怎麽知道朝廷在武器上節省了開支?江眠月,你知道的不少啊。”


    江眠月頭皮發麻,腦子裏卻愈發清醒,皇上是明君,給自己機會到如此地步,便是知道這其中一定有問題,不然不會在她一個小小的監生身上浪費這麽長的時間。


    “皇上賜學生禦撰金筆之後,學生便想將此物用到該用之處。”江眠月緩緩開口,膝蓋疼得她額頭上流下汗水,她咬牙忍著,緊張至極,語氣卻愈發平靜,“學生遮掩不在彈劾文書中說清楚,是因為,有些情形,恐怕要皇上親眼所見,才能相信。”


    皇帝眯了眯眼,直起身子,“哦?”


    方監丞提上一壺酒,放在了江眠月的麵前。


    江眠月抓起那長刀,緩緩起身。


    “皇上,這刀,尋常使用,短時間看來,沒有任何問題。”江眠月提起那刀,刀鋒銳利,她伸手,衣袖飄忽,她輕輕一割,衣袖被齊齊斬斷,飄落而下。


    “但是皇上,本朝將士,在上戰場衝鋒前,總會有一個習慣。”江眠月從地上抓起那壺酒,打開,喝下一口,然後噴在了那刀鋒上。


    監生們全都看呆了,一個都不吱聲。


    明明都是國子監監生,都在這兒讀書,他們總覺得,江眠月說的這些事,著實是距離國子監太過遙遠,仿佛她上的是另一種學,讀的是另一種書似的。


    那酒噴灑在刀鋒上之後,江眠月靜靜的等了一會兒,隨後,她抬手,用那柄刀的刀背猛地朝自己的左手砍去。


    “江眠月!”裴晏卿驚慌喊道。


    “眠眠!”蘭鈺與尹楚楚都失聲喊道,不遠處的郭大人和崔司業都猛地站起身,臉色都變了。


    祁雲崢呼吸一窒,單手緊握,眼眸微動。


    隻聽辟雍大殿中傳來“叮當”一聲,那刀居然碎成了兩半,一半掉在了地上,又碎成了好幾塊。


    麵前的場景著實是太過震撼,江眠月疼得手臂顫抖,臉色發白,她看到皇上眼底的震驚之色,這是她今日以來,第一次看到皇上麵色變化。


    下一瞬,皇帝的目光轉向了一旁的梁清澤。


    梁清澤臉色蒼白,瞠目結舌。


    江眠月呼吸顫抖,看著台上的一切。


    皇上果然知道,那新式冶煉法出自於梁清澤之手,他隻是在觀望,在看各個勢力纏鬥,隻要不傷及國本,他似乎願意坐享其成,不管什麽新式冶煉法也好,節省軍費爭寵也罷,隻要對國有利,他都不在乎。


    便如一次次對江眠月的提問,一次次的考驗,以驗證未來將由誰來繼承大統。


    而她,隻有用這樣的方式,才能讓皇上直觀的看到,戰場上的將士們,用這樣的刀劍拚死搏鬥,會有什麽樣毀滅般的後果。


    如此一來,皇上的情緒才能轉變的那麽徹底——從好整以暇的觀望,變成對於武器低劣到如此的憤怒。


    江眠月左手已經失去了知覺,可她看到皇上眼眸轉向梁清澤時那幾乎恨不得掐死他的眼神時,臉上卻露出了慘白的笑意。


    她賭贏了。


    作者有話說:


    祁雲崢:生氣,心疼。


    連續一周四點睡,撐不住了,今晚休息調整一下,隻有一更。


    明天見!(明天超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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