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解脫
就算再強壯的物種,隻要脖子上被插了一刀也會沒命,猴子也不例外。它龐大的身軀倒在地上,劇烈地抽搐著。土地似乎都被這龐然大物震得抖了抖,它軀體周圍的落葉四處飄散,塵土飛揚。
猴子像人一樣,用手捂住傷口,表情十分痛苦。但是那一刀真好刺中了它的大動脈,血狂噴不止,所以就算用手捂住也無濟於事,就像爆掉的水龍頭一樣,即便手抓住水還是會從各個空隙中噴出來,弄得到處都是濕答答的。此時的猴子手已經被染紅了,更別說脖子以下了,它的毛發全都變了色,還發出了悲鳴聲。
林景星實在是不忍心,跑到了猴子身邊,想要幫猴子,可他怎麽會不知道,這種時候自己什麽也做不了,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猴子越來越痛苦,呼吸越來越困難,然後就這樣死掉。
“對不起,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林景星抱著猴子痛哭起來,“為什麽你那個時候不是自己逃走呢?為什麽要變成這樣?為什麽!嚴峻到底對你做了什麽,怎麽會變成這樣啊?我真的以為你逃到樹林裏去了,可是……可是……真得對不起!”
猴子本來就很聰明,能夠懂得人的情感,更何況嚴峻還給它一係列的訓練,所以它就更加接近人的智商了,所以當它被林景星抱著,看著林景星那麽傷心內疚的樣子,眼眶竟然濕潤了。它努力地抬起手,摸了摸林景星的臉——整張臉都是被它抓的傷口,露出一個悲傷的表情,似乎是在說對不起,又好像在說,它也傷害了林景星,所以林景星不用內疚。
林景星眼淚大顆大顆地落下去,望著猴子說:“不怪你,我不怪你,真的,你也原諒我好嗎?很快就不痛苦了,很快了。”
猴子大概聽懂了林景星的話,竟然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然後眼淚滾出眼眶,身體停止了抽搐,一動不動地躺著。
看著那雙滿是期待的嚴峻,林景星伸出手幫它合上,然後撲在猴子身上嚎啕大哭起來,一邊哭一邊喊著:“嚴峻,嚴峻——我不會放過你的!”
可是胡光明根本不懂林景星為什麽這麽傷心,他不解地問:“它隻是一隻猴子啊,而且它還要殺你,如果它不死,死的就是你,你竟然還為它傷心,簡直是神經病。”
“你懂什麽?”林景星大吼一聲,按理來說猴子死了都是胡光明的錯,他為什麽要在猴子認出他來的時候殺了猴子呢?可是這也不能怪胡光明,畢竟他們就是來殺猴子的,正像胡光明所說的,如果不殺了猴子,死的就是他們倆了。
所以林景星才更加痛苦,但是他的痛苦大部分都來源於嚴峻,如果不是嚴峻搞出這些是來的話,怎麽可能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多少人家破人亡,所有的一切都是嚴峻的自私造成的。而至今林景星都還沒用弄清楚嚴峻的目的,毀了夜叉島對他到底有什麽好處呢?
“傷心完了嗎?”胡光明也不想再和林景星扯猴子的事情了,他的目的是讓自己解脫。“猴子我幫你殺了,現在你也改兌現承諾了。”
林景星聽了這話,猛然抬起頭,望著眼前那個不成人形、身體和四肢黏連在一起的胡光明,忽然就有些退縮了。雖然胡光明一直在和他們對著幹,但轉念一想,這些都是陳然指使的。胡光明根本沒得選,而且他現在還變成這般模樣,已經夠可憐的了。更關鍵的是他自己根本就不願意做那些事情,心明明還是好的,難道自己要對這樣一個人下手嗎?
“你倒是說話呀!”胡光明催促道。
“我……”
“你什麽你?快點的,時間耽擱太久的話嚴峻和陳然該察覺了。”
林景星搖搖頭,終於放下猴子站了起來,“我做不到,我不想殺好人。”
“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胡光明發出一陣淒厲的小聲,“你看看我這個樣子,你覺得我還能稱之為是人嗎?”
說完之後,胡光明艱難地拔開自己的肚子,裏麵空空如也,隻有惡心的腐肉。“看到了嗎?現在你還覺得我是人嗎?”
雖說林景星之前對胡光明的身體也有一些了解,但是當他親眼看到時還是震驚了,“為什麽……”
“你問我為什麽?我也想知道為什麽,為什麽是我們?為什麽要這麽多對我們?為什麽不幹脆讓我們去死呢……啊,真是太多為什麽了,誰來回答我們呢?你知道嗎?陳然一直告訴我們,隻要我們聽她的話,她就會把肚子裏的東西還給我們,到時候我們就能變回真正的人了,可是,她讓我們做了那麽多事,卻從來不把東西還給我們,是不是很過分?我們的肚子空空如也,她就給我們一些她的陰氣,讓我們還能活動,否則我們的這副身體早就腐爛了,是不是很可怕?”
在胡光明說這些之前,林景星還真是一無所知,他隻知道陳然控製了這撥人,卻不知道是怎麽做到的,而他之前還殺死了林希和王藝涵——這兩個人想要從鄧玉函和小山拿東西填補自己空空的肚子,原來也是這個理由。大家都很想重新變成人然後離開夜叉島,回到原來的生活,隻可惜陳然根本就沒有打算過把東西還給他們,一直都在欺騙他們。
林景星越想越氣,對陳然恨得牙癢癢,“嚴峻和陳然這兩個人還真是臭味相投,難怪能走到一起去!”
胡光明把兩邊的肚子往中間推了推,讓腹部看起來是好的,隻可惜無論他怎麽弄都是那副醜陋扭曲的樣子。“好了,該說的話我都說了,與其這麽痛苦地苟延殘喘,還不如真正地死掉,至少那樣比較有尊嚴,所以你別猶豫了,快點吧!”
有時候死並不是最痛苦的,反而能夠讓人得到解脫。想到這一點的時候,林景星忽然就釋然了,既然胡光明已經做出了選擇,他為什麽不成全呢?他問道:“那我……該怎麽做呢?”
“很簡單啊,把我的肚子切開,然後把你的血滴在裏麵就可以了。”胡光明淡然地說著,仿佛這麽殘忍的事情發生在別人身上一樣。
林景星難以置信地問:“就這麽簡單?”
“就這麽簡單。”
“那好吧!”
胡光明把捅了猴子的那把匕首刀尖朝裏、刀柄朝外遞給了林景星,這時他突然想到了什麽,又問道:“林希和王藝涵也是你殺的對吧?”
林景星剛接過刀,還沒有拿穩,被胡光明這麽一問,手上一鬆刀就落在地上了,他詫異地望著胡光明,不可思議地說:“確實是我,那天我本來是在找猴子的,但是走錯路了,不知道怎麽就走到一個以前沒怎麽到過的山包上,然後發現她們倆要殺鄧玉函和小山,所以就出手救了這兩個人,不過你是怎麽知道的?”
胡光明沒有為什麽林景星的問題,反而問:“鄧玉函是誰?”
“這……”林景星想要解釋,可是要把鄧玉函和蘇童這兩個人的關係說清楚實在是太難了,想了想還是不要告訴胡光明了,知道了對他也沒有什麽好處,難道要說是鄧玉函和蘇童這兩個人早就設計好要坑自己的同學嗎?那胡光明聽了之後該多難受呀!“反正就是他們一夥的,和穆晚晚也認識。”
“哦,是來這裏之後才認識的吧?那我不知道也正常。”
其實林景星真得很想說你認識,而且之前還見過好多次,隻是你們一直以為她是蘇童,而不知道她真正的名字是鄧玉函。“差不多就是那樣了。”
“其實我覺得挺對不起穆晚晚的,錯的是蘇童,穆晚晚也是受害者,當初蘇童提議來這裏的時候,就她一個人反對,我們都非要來,所以說她才是被我們拖累的。如果我們不是被蘇童說的什麽可以隨便泡妹子給吸引了,也不會弄成這樣。這麽看來,還是要怪我們自己,精蟲上腦,才會弄成這個樣子。”胡光明和其他同學一樣,已經後悔了無數次,如果那個時候聽穆晚晚的,去一個正常的地方畢業旅行就好了。
但是世界上沒有後悔藥,事實已經是這樣了,他們還能怎麽樣呢?
“其實蘇童她……”
正當林景星想要說蘇童的事時,卻被胡光明給打斷了:“好了,別廢話了,趕緊動手吧,別拖拖拉拉了!”
“那好吧!”林景星撿起了刀,他發現胡光明還是很緊張的,於是說,“你知道林希和王藝涵是怎麽被我殺死的嗎?”
“怎麽殺死的?”胡光明好奇地問。
林景星一邊表演當時的情景一邊解釋道:“當時我趕到的時候,鄧玉函已經受傷了,然後我讓她和小山趕緊走,但是林希和王藝涵怎麽會這麽輕易放她們走啊,一下就跳過去了,就再她們倆要下對鄧玉函手的時候我就英雄救美幫忙擋了一下,手臂就被劃傷了嘛,血弄到她們倆身上,她們倆竟然就倒在了地上,就像這樣——”
說著林景星像當時林希和王藝涵那樣倒在地上,胡光明眼神跟了上去,這時林景星迅速往前跳起來舉起刀用力地刺在了胡光明的肚子上,然後使勁往下一拉,胡光明的肚子立刻就被切開了,緊接著他趁胡光明還沒有反應過來時,拉開之前被王藝涵劃傷的手臂,對著傷口抓了下去,血立即就流了出來,啪嗒啪嗒滴在胡光明的肚子上。
等胡光明反應過來時,他的肚子立即像被硫酸腐蝕一樣冒出熱氣,從肚子裏麵開始肉在腐爛,發出陣陣的惡臭。
胡光明痛苦極了,原本就扭曲的身體現在完全縮在了一起,但他還是擠出了一個笑容——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謝謝,謝謝你,在最後一刻我害怕了,如果不是你轉移我的注意力,我大概已經逃走了。謝謝你,解脫了,真好,謝謝,謝謝,還有,跟,跟穆晚晚說,說對不起,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