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祭祀開始
終於到這一天了,鄧忠宏一整夜都沒有睡,天還沒有亮,他就讓看守者一號和二號幫他穿衣服——內裏是白色的麻質素衣,外麵套上一件黑色長袍,然後將頭發梳好,穿上厚底的黑布鞋,戴上了圓框的眼鏡,配著長衫,儼然一副老學究的樣子。
洗漱完畢之後,鄧忠宏吃了早點,然後到正殿給夜叉神跪拜請安。這一次他跪在夜叉神的雕像麵前久久沒有起來,心裏一直默念著:夜叉神,我這四十多年來兢兢業業侍奉你,從來沒有違背過你的旨意,對於老祖宗留下來的規矩也一直誠惶誠恐地遵守著,念在我這麽多年一心一意為夜叉島的份上,幫幫我吧!雖然我也曾經做過不少糊塗事,可對夜叉神卻從來不敢造次。這次的祭品的確沒有十二人,但本非我願,夜叉島醒屍了,將祭品都吃了,後來事情不受控製,實在騰不出更多精力來找祭品了。那幾個人雖然也有夜叉島的人,但實在是無奈之舉,請夜叉神見諒。
這時候一號走進來對鄧忠宏說:“族長,到時間了。”
“嗯,好的,把大門打開,讓村民民進來,帶他們去後麵集合,將祭祀的東西擺好。”鄧忠宏說完,又對著夜叉廟磕了一個頭,“你們先去,我隨後就來。”
“是。”
看守者離開之後,鄧忠宏跪在地上久久都沒有動,他閉著雙眼,腦海中一直回響著一個聲音:“不管采取什麽手段,一定要繼任族長,我絕對不要重蹈前麵幾任族長的覆轍,被送上山活活餓死!”
夜叉廟的大門被打開之後,村民們立即朝裏麵擠去,鬧哄哄一片。因為每個月十二都一樣,所以看守者們早就見怪不怪了,他們在前麵走著帶路,村民們跟在身後,每個人手裏都拿滿了東西:各種雞鴨魚肉,還有水果,大米等等,都是祭祀所需要的東西,這和其他地方都是一樣的。
到了後院空地之後,祭台早已經搭好了——
分為五層的祭台矗立在三層素麵的梯形基座高台上:底部是一頭神獸;第二層為平台,上站立著三位看守者人,其中兩位手握鳥頭權杖,剩下一人則呈雙手撫胸狀;第三層為平台上有呈花蕾狀物,兩旁各站著一位看守者;第四層也是同樣如此,隻不過在看守者腳下多了一個方型容器,裏麵分別裝著一個牛頭、一個豬頭;第五層則是空空如也,什麽人都沒有。
而在祭台的兩邊,則放著一尊雕像——夜叉神的雕像,雖然不及正殿裏麵的雕像那麽大,可也足足有兩米高,這夜叉神看起來似人非人,似獸非獸,角尺形的大耳高聳,長長的眼球向外凸出,麵容十分猙獰、怪誕,對比正殿的駭人麵容不相上下。
這雕像所代表的既不是人的表情,更不可能是某種野獸了,而是神秘世界中某種神靈可能有的表情,因此就算麵容猙獰也可以理解了,因為它所要產生的也不是親切感而是恐懼感和震撼心靈的效果,從而達到對這些神靈偶像發自內心的崇拜。
圍繞著整塊空地的是十二根粗壯的柱子,每根柱子長約五米,直徑則足足有半米,剛好和祭台、雕像圍成一個圈。
所以村民們一看見夜叉神的雕像瞬間安靜下來,都不再推搡擁擠了,而是紛紛跪下,開始磕頭祈禱,有希望身體健康的,有希望農作物豐收的,也有希望自己晚點到六十歲的,各種各樣的願望都有。
大概半個小時之後,鄧忠宏終於緩緩走了出來,村民們一看族長出來了,立即喊道:“族長您來了,族長辛苦了……”
鄧忠宏臉色堆著笑容,對村民們揮手致意,然後通過人群走向祭台,也就是第五層——祭台最下麵一層,他抬手看了看手表,八點四十三,時間差不多到了,於是對剩下的看守者說:“你們去把祭品帶來吧。千萬記得,那幾個人狡猾得很,別被他們逃了。”
“知道了。”
去帶人的是看守者一號、二號和三號,作為鄧忠宏最為信任的人,也可以說是夜叉廟實力最強的三個人,他們做事謹慎靠得住,再加上另外七人都在祭台上站著,所以由他們三人去帶祭品來也是理所當然的。
看守者將鐵牢門打開的時候,裏麵四個人還在睡覺,他們三人彎著腰走進監牢裏,把祭品粗魯地叫醒,然後用鐵鏈子將他們一一鎖住,一號和二號分別在一頭一尾帶著,三號則站在中間,以防祭品逃脫。
等到了祭場之後,從來沒有見識過祭祀的小五看著這場麵,都有些呆了,所有村民都跟打了雞血一樣,特別激動、興奮,對著祭台和夜叉神跪拜著,口中高聲呼喊,瘋了一般。
“這,跟傳銷差不多吧!”小五不經說道。“雖然我沒有去過傳銷組織,但是這些人一看就是被洗腦了,神經病的吧!”
之前每個月的十二林景星雖然沒有來過夜叉廟,但是每次那個時候就能看見村民們一大早朝著夜叉廟趕去,各個臉色都泛著紅光,說話聲音都比平時大了好幾倍,所以他多少還是有些心理準備的。隻是親眼看見之後才發現,村民們對夜叉神的崇拜早就超過了他的想象,已經不能用瘋狂來形容了,而是狂熱,極端的狂熱。
隻有捉屍人和蘇童比較鎮定,尤其是捉屍人,畢竟他年輕的時候也是夜叉神的擁護者,自己就曾經是這些人裏的一員。而蘇童,逃走之前她還沒有到可以進夜叉廟的年紀,說起來也是第一次,可這些人跟她有什麽關係呢?在她看來,都不過是一群行屍走肉的軀體而已,不看也罷。
但是村民看到四個人時,忽然就安靜了,他們望著祭品,竟然隻有四個人,不是要十二個人的嗎?還有八人呢?而且這四人裏麵還有一個老頭,以及在夜叉島生活了五年的年輕小夥子,和族規完全不符合。
村民們向鄧忠宏投去不信任的眼神,沒有十二個祭品,那祭祀就不是完整的,這可是天大的罪過夜叉神會生氣,降罪於夜叉島,到時候大家一定會遭殃的。
看守者將四個人分別綁在最靠近祭台的左右兩邊的柱子上,而且還是用鐵鏈綁的,勒進他們的肉裏,手指粗的鐵鏈任由他們力氣再大,掙紮再厲害,也無法掙脫開。
一切準備就緒後,三名看守者重新回到祭品鄧忠宏的身邊。鄧忠宏雖然始終沒有開口說話,但是已經感受到村民的變化了,在祭品帶來之前,他們興奮,滿是期待。可當他們看到極品之後,臉色寫滿了懷疑,對族長的懷疑。
鄧忠宏心裏已經開始有些慌了,他早就知道,四個人肯定是不行的,但是時間緊迫,總要搏一搏的,所以還是這麽做了。本來以為村民們的反應不會這麽激烈的,可現在看來是自己想的太過於簡單,想要繼任族長的話,還必須多費一些口舌。所以鄧忠宏決定省去那些繁文縟節速戰速決,希望這些愚蠢的村民不要問這問那。
每根柱子的距離大概是三米,四個人被隔得有些遠,他們被分成了兩撥人,林景星和小五是祭台的右邊,捉屍人和蘇童則在祭台的左邊,要相互交談就更難了。
小五低著頭擔心起來,會有人來嗎?應該會有的吧,不過還是別來了,就算來了按照現在的狀況來看也是白白送人頭,這群狂熱分子一定會將他們打死的,也可能是活活燒死。已經被活燒過一次的小五隻要一想到自己還要忍受那種痛苦,就覺得皮開肉綻,渾身都難受,原來快要愈合的傷口又疼起來,仿佛還能聞到大火燒烤著皮膚的焦味。他一邊期待著有人來,可又一邊祈禱著不要來,矛盾極了。
“喂,你別那副表情啊!”林景星看見小五用力地閉著眼睛,臉色很不好,像是便秘。
小五睜開眼看著林景星,發現林景星也是一副哭喪臉,便說:“你還說我,你也不找找鏡子照照自己,不也是差不多嗎?”
林景星瞥了一眼看守者,發現離他們還有五六米遠,於是盡量壓低聲音問小五:“我們昨晚討論的,你覺得,可行嗎?”
“我不知道。”小五搖搖頭,大家都被鐵鏈子綁著,先別說逃走,首先要恢複身體自由都很難,就算是大動亂,也不可能有人給他們解開的。“這鏈子,沒有工具是絕對剪不開的;而這個柱子,也不可能輕易被拔起來。”
“嗯我知道。”林景星依然是一副死樣子,實際上他並不是被眼前的形勢嚇住了,而是太陽實在太大,陽光直射,他才稍微一抬頭,就被強烈的光線晃得眼睛疼,所以臉上的五官才擰巴在一起,看上去痛苦極了。
小五被林景星那淡定的語氣給驚呆了,“你知道,你就隻是說一句你知道!”
“是啊,我知道了!”林景星又重複了一遍。
“然後呢?然後怎能麽辦?”
“然後?隻有等了啊!等一個最佳時機,不要著急,我們現在不會馬上就死的,挺多就是被太陽曬得中暑、脫水之類的。據我所知,他們的儀式還挺繁瑣的,雖然不知道殺祭品是在哪個環節,但畢竟還是挺重要的,越重要的越後麵嘛,你說啥吧!”
看著林景星說得那叫一個輕巧啊,如果不是現在被綁著,小五絕對會衝上去揍林景星一頓的,“你就不能說點實際的嗎?我們都死到臨頭了啊!”
“淡定,淡定。”
難不成林景星真的還有什麽辦法?小五心中又燃起了一絲希望,隻要逃離祭場,那就可以按照計劃離開夜叉島了!但很快希望之火又熄滅了,除非林景星又三頭六臂、七十二變,否則怎麽可能逃脫得了!
眼見著太陽已經快要到頭頂了,鄧忠宏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雖然現在也才十點剛過,但他決定不等到十二點了,祭祀越早完成,越快選族長,就越能夠避免夜長夢多。所以他大聲喊道:“鳴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