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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蘇童身世

  夜叉島,原本是一個荒無人煙的地方,在東晉時期,由於孫恩之亂,民不聊生,餓死的餓死,戰死的戰死。有一位姓鄧的年輕人為了躲避征兵,在入伍的前一晚,決定帶著幾十戶鄧姓的族人逃走,一起逃走的還有他的幾位平時關係親密的外姓朋友。


  雖然是連夜逃走,但是很快就被發現了,原本將近兩百人的大隊伍很快就隻剩下一百多人了。為了躲避追兵,鄧姓青年選擇了崎嶇的山路,雖然對於老人和小孩來說比較難走,但是有樹林做掩護就安全多了。他們不知道方向,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就隻能沿著樹林不停地走,沒有糧食就隻能找野果、樹根,每次下雨就屯水,以免不下雨時饑渴而死。


  在走了幾個月之後,追兵早已甩掉,鄧姓青年終於發現了一塊還沒有被人發現的地方,這個地方就是後來的夜叉島。因為背麵靠山,三麵臨水,有著易守難攻的絕對優勢,所以他最終將這裏作為新的居住地。


  通過十幾年的努力,一片荒山野嶺終於成為一個像樣的村落。但由於這裏地勢差,土壤貧瘠,產出的糧食非常有限。而經過十多年的休整,這裏的人口迅速增加,糧食逐漸開始供不應求。為了走出這個困境,鄧姓青年想到了以前念書時看到關於秦朝時期花甲墓的故事,為了控製人口,他開始效仿這個做法。


  而為了讓自己提出的建議更為有力,鄧姓青年自詡為夜叉神的化身——之所以他能夠有遠見卓識,帶領大家逃離戰亂,這一切都是夜叉神的指引。如果大家不想要被夜叉神拋棄,那麽今後都要按照夜叉神的指示行動。


  在大家眼裏,拯救了族人姓名的鄧姓青年的確有著神的護佑,因為如果不是他三番兩次化險為夷,大家恐怕早就喪命於毫無人性的士兵刀下了。因此族人們對鄧姓青年的話深信不疑,雖然覺得對不起六十歲的父母,可最終還是選擇了用花甲墓結束老年人的一生。


  當然,除了花甲墓這個規定以外,鄧姓青年還製定了一個規定,那就是沒有他的允許誰都不能離開夜叉島。因為在這裏是最安全的,為了保護族人們的安全,他隻能采取這樣的措施,將村子封閉起來。同樣,為了不讓外人入侵這裏,沒有他的允許,任何一個外人不得進入村子,若要強行進入,那就直接殺死。


  在鄧姓青年的決策下,夜叉島幾十年來一直安然無恙,遠離了戰亂和災荒,至少沒有因為人的原因而發生大動亂。


  但是有時候村子還是需要補給的,而這些補給是村子無法自給自足的,所以鄧姓青年又安排了一條船,由專人把守,每個月可以出去一次。這個出去的人每三個月會換一次,一來是為了讓不同的人都能夠接觸到外麵的新鮮事物,以至於夜叉島不會完全落後於外人。二來也是為了防止同一個人出去之後產生異心,對村子不利。


  所以夜叉島雖然發展緩慢,但並不是停滯不前。但它又是絕對安全的,即便是日本侵華時期,夜叉島也沒有受到絲毫影響。直到全國解放之後,這個自成一體的村子才被正式劃入一個行政體係。不過外麵多少也知道夜叉島的特殊之處,因此一直都是放任不管,聽之任之的。很多時候,古老的風俗比法律更為可怕,野蠻的村民比武器更能傷害人。所以為了自保,隻要這裏不發生什麽大事,基本上沒有人會管——實際上,無論發生的事大事小,夜叉島也不會傳出去,所以根本就不可能有人來管。


  既然村民不能隨便出去這個規矩已經執行了一千多年前,而蘇童和鄧玉函的出逃,對於夜叉島而言是絕對的衝擊,兩個還未成年的女娃娃,竟然敢無視老祖宗定下的規矩就這麽逃出去了,對於那些死守這裏的老舊派而言簡直是罪大惡極必須千刀萬剮;而對於有心新出去卻始終畏於被抓的嚴重後果所以不敢出去的人來說,這更是不可饒恕的,他們嫉妒之火燒得旺盛,一定要抓回來弄死才算解恨。


  可究竟這兩個人為什麽要逃走,這不是大家關心的話題,所有人的重點都是將兩個人抓回來,然後進行重重的處罰,以免後來人跟著學壞了,這種事情必須一勞永逸。


  當穆晚晚從李大柱嘴裏聽到蘇童和鄧玉函的名字後,她的表情凝固了,一時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她認識的蘇童,真得會背叛好友嗎?

  半晌,穆晚晚才問了一句:“蘇童她,父母,是怎麽樣的?”


  “蘇中華?”李大柱竟然是一臉的不屑,“他是個外來人,也不知道當年蘇童的媽媽看上他什麽了,竟然要嫁給他,還生出了這麽個女兒!”


  “等等,我可記得你們說過,這裏是不接受外來人的吧,為什麽蘇中華成了外來人了,而且還能夠娶這裏的女人做老婆?”穆晚晚無法理解,一邊是類似於“閉關鎖國”的政策,另一邊卻還能幹嫁給外人,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李大柱恨恨地說:“我們才不會接受一個外來人呢!還是二十五年前的事情了,那天是鄧玲子,哦也就是蘇童的媽媽,她特別勤勞,人長得漂亮還肯幹,所以我們大家都喜歡她。”說到這裏,李大柱的嘴角竟然抑製不住上翹露出一個難得的笑容。“她一大早天還沒有亮就去洗衣服了,那個時候就是她一個人,沒想到洗著洗著,從河流上遊流下來一個人,可把玲子給嚇壞了。不過玲子心地善良,發現這個人還活著,就給撈上來了,然後還叫人把他抬回家。本來族長是不同意留著一個外來人的,但是玲子一直磕頭啊求族長,說好歹也是一條人命,怎麽能叫這樣扔下不管呢?磕得滿頭是血,我們都不忍心,族長也覺得不好,就同意暫時把這個人給留下,但是隻要傷治好了就必須馬上送出去。沒想到這一養家養了大半年,蘇中華才徹底恢複過來。玲子很小父母就去世了,一直一個人住,這小子真這半年多時間裏,不知道給玲子灌了什麽迷魂湯,就在要把他送出去的時候,玲子竟然說是他的人,要跟他在一起,要和他結婚。氣得我們呀!但是生米已經煮成熟飯了,還能怎麽著呀!族長又妥協了,蘇中華家這麽留下來了。然後過了一年多,他們的孩子,也就是蘇童就出生了。隻可惜,玲子卻因為這孩子……去了……”


  “難產嗎?”穆晚晚問。


  李大柱咬牙切齒地說:“這都要怪蘇中華,如果不是他,玲子就不會死了!所以都是他的錯,他就是魔鬼,是惡魔!那麽多地方不去,非要來這裏!也是因為他,蘇童小時候才會被大家討厭。”


  “沒道理啊,蘇童一個小孩子懂什麽,你們為什麽要討厭蘇童?”


  “為什麽?就因為蘇中華,大家都是村子裏的孩子,就蘇童一個人,她是外來人的孩子呀!外來人怎麽可能有資格做村子裏生活下去呢?更何況她還娶了村子裏最好看最善良的姑娘,生下了一個孩子,你說為什麽?”


  穆晚晚懂了,夜叉島的這種排外心理已經不僅僅是針對蘇中華這個外來人本身了,隻要和他有所聯係,都會被排斥,被厭惡。鄧玲子當初的處境一定很艱難,她原本是一個人見人愛的姑娘,可以說是村花,被大家喜歡;可就是因為心地善良而救了一個人,兩個人日久生情決定在一起,於是從天堂跌入地獄,飽受唾罵,被大家嫌棄。所以那兩年她肯定很辛苦吧,甚至於他們愛情的結晶,至少一個嬰兒,什麽都沒做,卻因為無法選擇出生,無法決定父母而備受壓迫。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蘇童想要逃離這裏,似乎也沒什麽問題。


  “那蘇中華,後來怎麽樣了?”穆晚晚小心翼翼地問,她知道現在對於李大柱而言,蘇中華這個詞就是利刃,讓他痛苦,讓他憤怒。


  李大柱幹脆利落地答道:“死了!”


  “死了?”


  “沒錯,就是死了!”


  “怎麽回事啊?”穆晚晚急忙問道。


  “怎麽回事?”李大柱冷哼一聲,“誰知道呢?大概是夜叉神顯靈,決定處死這個外來者吧,我們發現的時候,他已經死了,就在自己屋子後麵,被綁在大樹上,燒死了!”


  屋子後麵,綁在大樹上,燒死!

  穆晚晚瞬間聯想到當初發現蘇童屍體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場景。所以說,在二十多年後,蘇童重現了蘇中華的死亡場景,父女倆在同一個地方,以同一種方式被殘忍殺害。究竟是誰,要這麽對待父女倆,凶手在行凶的時候究竟是懷著怎樣的恨意呢?


  “凶手是誰,你們沒有去找嗎?”


  “凶手?這是夜叉神為大家除害了,我們為什麽要去找凶手?蘇中華這是罪有應得!”


  “可是,蘇中華究竟犯了什麽罪呢?”


  “這個……”李大柱語塞了,犯了什麽罪?蘇中華什麽罪都沒有犯,但是他來夜叉島就是最大的罪惡,他取了鄧玲子更是罪不可赦,就應該接受夜叉神的懲罰,就必須要被活活燒死,這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穆晚晚明白了,肯定是有人對蘇中華看不順眼,然而接著夜叉神的名義殺死了蘇中華。而在若幹年後,蘇童回到夜叉島,對蘇童看不順眼的人,也這樣殺死了蘇童。


  那麽究竟凶手是同一個人,還是第二個凶手模仿第一個凶手呢?


  李大柱又說:“說起來,蘇中華死後蘇童那孩子也是挺可憐的,也就四五歲,什麽都沒有了,也難怪……”


  “後來,發生什麽事了嗎?”


  “那倒沒有,直到蘇童和鄧玉函兩個人失蹤,都沒有再發生過什麽事情。”


  “那鄧玉函,又是個怎樣的姑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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