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驗屍
聽見捉屍人的叫喚,穆晚晚、林景星和小五趕緊跑過去,捉屍人已經將一條完整的手臂挖了出來——已經燒得漆黑潰爛。
“這是……”小五捂住嘴巴,說不出話來。
而穆晚晚從一開始的震驚,隨著裸露在外麵的部分越來越多,她越來越激動,立即跪在地上,用單手瘋狂地扒著土,“是她,就是她,我沒有弄錯,你們看,就是她!一定是蘇童!我說怎麽突然就從樹林裏消失了,他們也很著急吧,所以隨便找了個地方埋起來,但沒有時間藏得更好,所以才被我們發現了!”說著說著,穆晚晚哭了起來。
“你別激動,是不是蘇童誰也不知道呢!”林景星安慰道,畢竟從目前挖出的屍體來看,被燒得麵目全非,根本無法辨別是誰,就連十指都燒成那樣,連指紋也全給燒沒了。
四個人挖了十分鍾左右,一具完整的屍體終於出現在大家麵前。穆晚晚看著全裸的屍體,不覺呻吟了起來,整具屍體,像燒焦的頭部、各個部位的傷勢、現場的狀況……實在太淒慘了。更讓人痛心的是原本好好的一個人,被當成一個物體固定在樹上,此時竟然以這種方式殘存下來,實在是悲慘到讓人難以忍受。
麵對這樣一具屍體,穆晚晚恨恨地捏著拳掉眼淚,小五則是別過臉去不忍心看,捉屍人則望著屍體沉默,最後還是林景星說:“我來看看吧!”
“你?”穆晚晚狐疑地問。
“別看我這樣,我可是醫科大學畢業的。”
“不,會吧!”小五難以置信地看著林景星。
穆晚晚也震驚了一下,然後才說:“那還是你來吧!”
於是林景星對著屍體開始檢查,各個地方的傷口都仔細翻看著,包括嘴唇裏也不放過,好一會兒他才緩緩說道:“全身大大小小加起來一共有四十處以上的傷,我不是法醫,也沒有什麽臨床的經驗,無法精準判斷,不過我想大概都是生前所受的傷,而且當中有幾處堪稱是致命傷。局部有很多被戮刺的地方,所以我沒辦法判別她是否曾遭受性虐待。”
穆晚晚愕然地俯視著這具慘不忍睹的屍體,好久都說不出話來。
捉屍人問道:“死因呢?”
林景星搖搖頭,“不是很清楚,因為我沒有解剖,所以……”
說著林景星捏著屍體的嘴唇兩邊,使嘴巴張開,“你們來看——不知道你們能不能看清,上顎深處有水泡和粘膜剝離的現象,而且深達上呼吸道,這是吸進火焰所造成的傷。”
“這麽說來……”穆晚晚話才說一半,又將話給吞了回去。“蘇童她”她本來打算這麽說,但身體卻抗拒著將它形諸言語。最後,好不容易才擠出一句話:“你是說,當火點燃時,她還活著?”
“大概是吧!我無法斷定當時她是否還有意識,不過可以確定的是被火燒的時候她肯定還活著。因此我推測,凶手先灑上汽油之後點了火,結果使煤渣附著到她的口腔內部。雖然是被火燒,可你們也可以看到,腹部的這個傷口撕裂了腹膜直達小腸,出血情況非常嚴重,也會威脅到她的生命,所以我無法判定直接的死因到底是腹部的傷還是大火。不過當有兩個以上的死因同時存在時,通常都以與維持生命最重要的髒器相關者為優先考慮。如果按照這個原則來說,我想是被火燒死是直接的死因。”
穆晚晚和小五聽了都倒吸一口涼氣,先不論躺在這裏到底是不是蘇童,但凡一個人被這樣非人虐待而死都是無法想象的,到底凶手是怎樣的一個人,為什麽要這麽對待一個女人呢?
林景星繼續展示著屍體的傷口:“除此之外,她的頭部有幾個被毆打的傷口,應該是粗大的棍棒或者鐵器之類的物體造成的,但都不是很嚴重的傷,而且她雙手的手腕上都有被繩子捆綁過的痕跡。我認為凶手是用棍棒毆打被害人的頭部,讓她沒辦法抵抗之後,再將她的手腳捆綁起來。另外,凶手還用長度不短的刀刃在她身上刺出四十幾個傷。但是,凶手大概不是拿棍棒之類的鈍器行凶的。如果隻是想殺害一個人,一口氣解決就可以了,偏偏凶手卻刻意更換凶器。而且在這裏,”林景星說著,將屍體的手拿起來,掰開僵硬的手掌:“你們仔細看就會發現,手掌和手指上都有‘一’字形的傷口。”
“這是什麽意思?”小五問道。
“從傷口的形狀看來,我認為這是防禦所造成的創傷。”
“所以呢?”穆晚晚迫不及待地問。
“這個傷口很明顯就是被害人企圖以手掌推回凶手揮下的刀刃——也就是說,被害人當時還有意識。”
小五不由自主地喊了出來:“這,也太變態了吧!”
穆晚晚快速整理著林景星剛剛說的那些花,當時的情形應該是,蘇童——不,應該是被害人,雖然無法確定她是不是被鈍器毆打後失去意識,但至少可以確定她當時一定是陷入難以抵抗的狀態,。但如果真是如此,那麽凶手應該可以直接致她於死地,然而他並沒有這麽做,還刻意花時間將被害人捆綁起來,甚至更換凶器,造成被害人身負如此多的傷口。
在這段期間裏,被害人恢複了意識加以抵抗,可是凶手並沒有一口氣給予致命的一擊。從這一點來看,凶手的目的似乎不在殺死被害人,精神有問題的凶手?
不,更多地像是殺後以解心頭之恨。
凶手一定是相當憎恨蘇童嗎?或者這隻是一種拷問的行為?不管原因何在,穆晚晚認為與其說凶手將她帶進屋子裏殺害,還不如說是對被害人加以淩遲處死還來得比較正確。然後,凶手將被砍得遍體鱗傷的被害人從廢屋裏帶出來,前往樹林,這時候被害人確實還一息尚存。
可是如果所有的傷都是在屋子裏造成的話,她一定活不了那麽久的,因此穆晚晚認為,那些致命傷一定是在燒死之前才又的。
“究竟是什麽深仇大恨,一定要做到這種地步呢?”小五實在是無法理解。
一直沒有說話的捉屍人歎了一口氣,緩緩說道:“為了淩虐而將她帶進屋子裏,為了殺害而將她帶到樹林中吊起來,這已經不是什麽深仇大恨可以解釋了。”
“那是為什麽?”穆晚晚問。
“這個嘛……”
“咳咳——”林景星幹咳幾聲,似乎是有意打斷捉屍人接下來想要說的話。“麻煩您把刀借我用一下可以嗎?”
捉屍人點點頭,把刀遞給林景星。
林景星接過刀,快速切開屍體的腹部——燒成了這樣,而且到處都是傷口,切開來並沒有多難,反倒比解剖一般的屍體簡單得多。
“她的胃裏頭幾乎是空的,但是我不太敢肯定,畢竟我不知道她什麽時候吃過東西,甚至是否用吃過東西都不知道,之後的事我就不敢再下定論了。”林景星把刀放下,翻開屍體的大腿內側,找到一塊還沒有被燒到的部位,“你們看這裏,可能是出血嚴重的關係,屍斑很淡,再加上之後為了掩人耳目,屍體被搬過,所以姿勢也變換過好幾次,因此屍斑幾乎不足以為參考。還有她的眼睛,角膜被燒毀了,因此角膜混濁的程度也不清楚。至於身體僵硬的情況,可能是被發現當時才開始發生的。”
“一般而言,身體僵硬是在死後兩三個小時開始發生,四到七個小時後會完全僵硬。而你是在今天早上看到的屍體,以此推測的話,我認為屍體被發現時應該至少是在死後十多個小時了,而且一定是在晚上,畢竟白天很可能被人發現。再加上屍體又被水淋過的痕跡,說明大火是被水給熄滅的,下雨的晚上,不就是我們倆相遇的那晚嗎?”
“如果那天晚上我找到蘇童的話,她就不會這樣了……”
“總而言之,屍體一絲不掛地暴露在風雨中,也就是說屍體處於一種低溫的狀態,所以死亡的時間或許會更早。反過來說,由於死者生前受了那麽多嚴重的傷,也或許會使得屍體提早僵硬,我也不知道該如何判斷。”
穆晚晚說:“因為你不是專業的法醫……”
“事情就是這樣。”林景星歎了口氣,“我隻是在學校稍微學過一點皮毛而已。如果能把這些數據拿給專家鑒定,或許就可以相當準確地推斷出被害人是在什麽時候死亡的。很遺憾的,我敢論斷的是,被害人肯定已經死了好幾天了。”
穆晚晚默默地點點頭,然後沉默了一段時間。猶豫之後,她覺得非問不可,便提出了那個問題:“那你,認為那具屍體的確是蘇童嗎?”
“這個嘛……”林景星語帶安慰地說,“我不能斷言什麽。”
“因為容貌整個變形了?”穆晚晚低垂著視線看著那張臉,隻可惜上完全沒有她所認識的蘇童的容貌的蛛絲螞跡。
“因為燒得很嚴重。不但如此,生前臉上似乎也受了傷,至少鼻梁和一邊的眼瞼、下唇都有缺損。一方麵屍體受損如此嚴重,再加上我本來就不認識蘇童,所以我沒有辦法判斷被害人是否真的是她。如果是她的家人,或許從體型就可以區別出來……有這樣的人嗎?”
穆晚晚望向小五,像求證似的問道:“小五,你覺得呢?”
“肯定不會是蘇童啦,一定不是的!”小五故作輕鬆地說,“怎麽可能是她啦,我完全看不出來,你看這屍體哪裏跟蘇童像啦?”
“對,確實,不是蘇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