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4章

  第054章


    他見慣了岑也乖巧的樣子,也覺得她偶爾炸毛的樣子很可愛,卻從未見過她落淚的樣子。


    乍然之間見到,不但嚇一跳,還有點摸不著頭腦,不知道該怎麽辦。


    自己剛才的語氣也沒多凶,分明是她抬手想要打人,結果她反倒哭上了?


    溫賢寧沉默地看著她。


    岑也眼睫毛低垂,無聲掉淚。


    她的人是筆直地站著,一隻手被溫賢寧淩空扣著手腕,另一隻手也被捏著,完全受製的模樣。


    是啊,自己怎麽會鬥得過他們呢?


    無論是溫母還是溫賢寧,又或者是岑岩東,無論哪一個,要弄死她都如同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


    她連想要回去找一找那個從小把自己養大的至親之人都不被允許,多可悲。


    岑也忽然沒了力氣,緩緩蹲了下來。


    溫賢寧無措過後,也終於有了反應,清咳一聲,不自在地開口:“起來。”


    岑也不理他,甚至覺得蹲著太累,幹脆坐在了地板上,破罐子破摔。


    溫賢寧:“……”


    瞧瞧這像什麽樣子,不知情的人見了,還以為她是在撒嬌呢。


    他拿腳踢了踢岑也,語中帶笑,“幹嘛?逞凶不成,改耍無賴了?”


    “你就不能出去嗎?!”岑也終於還是被惹毛,猛地抬頭怒瞪著他。


    視線觸及到他臉上的笑,心裏霎時更加火大,“欺負弱小讓你們很有成就感是不是?這麽有錢就去為國家做點貢獻啊!王八蛋!”


    溫賢寧:“……”


    王八蛋都罵出來了,自己再管她就不止是王八蛋,而是腦子進水的王八蛋!


    他起身往門外走去,沒了沒幾步又忍不住回頭看。


    岑也還蹲在地上,整張臉都埋在兩膝之間,肩頭一聳一聳的,一看就是在哭。


    可她一點聲音也沒有發出來,完美詮釋了倔驢這兩個字。


    溫賢寧微微仰頭,閉了閉眼,終於還是走了回去。


    他蹲下來,手指在岑也的小腦瓜上輕彈了一下。


    岑也惱火地把他的手打開,他還彈,岑也立馬凶神惡煞地抬起頭來,一副要跟他拚命的樣子。


    “為國家做貢獻就算了。”溫賢寧及時開口,阻止了她動手,“為自己人做點犧牲我倒是可以考慮。”


    誰跟你是自己人?

    等等——


    岑也眼裏忽然一亮,緊接著雙手在臉上胡亂地一抹,把眼淚抹掉,然後就激動地抓住了溫賢寧的手,“我是你的自己人嗎?”


    溫賢寧沒接話,但是那副神情裏仿佛寫著一行字:看你表現。


    岑也知道他能說出剛才的話肯定是有心要幫自己了,再一想剛才自己還差點甩了他一巴掌,頓時心虛不已。


    可外婆的事情太過緊急,她硬著頭皮也要開口:“溫總,你真的會帶我去蘇城嗎?”


    “我可沒答應。”


    “你都說我們是自己人了呀。”


    “我說了嗎?”


    岑也:“……”


    咬了咬唇,她豁出去般,湊上去在他唇上親了一下,因為動作突然,兩人又都是蹲著的姿態,溫賢寧唇上被她一撞,兩人差點雙雙倒在地上。


    溫賢寧下意識地伸手去扶她的腰,岑也一開始想躲,但又沒躲,還主動貼著他。


    隨後,她深吸一口氣,視死如歸般地說:“要不你把上次沒做完的事做完吧,做完了帶我去蘇城。”


    上次沒做完的事……酒後亂性?!


    溫賢寧:“……”


    自己是那種趁火打劫的人嗎?


    一邊安慰自己她是關心則亂,一邊深呼吸調整心態,最後卻還是咬著牙開口的:“我沒想那個!”


    岑也:“啊?”


    她頓時尷尬得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連忙往後退去,結果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溫賢寧被逗笑,但又覺得自己這個時候笑出來顯得很不高冷、沒麵子,所以就別過頭去,緊繃著。


    岑也:“你想笑就笑,不用照顧我的麵子,反正我的臉也丟得差不多了。”


    溫賢寧:“……”


    你想多了,我不是照顧你的麵子,我是為了自己的麵子。


    隨後,他告訴岑也,明天安心跟他去杭城出差,中途會改道去蘇城,但是這件事不能讓別人知道,否則他媽那邊肯定又要鬧起來。


    岑也對此很是感激,又問他:“你為什麽幫我啊?你不是應該向著你媽嗎?”


    “所以在你眼裏,我就是個媽寶男?”


    岑也:原來還真的是。


    溫賢寧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麽了,頓時無語。


    岑也連忙把話給圓回來,“也不是說你媽寶男啦,就是以後我們反正要離婚的,為了這麽一個人跟自己的親媽作對,就有點……有點……”


    “有點愚蠢?”


    “嗯。”


    溫賢寧輕哼一聲,“你別把我想得太好,我幫你,也是要收回報的。”


    “我能給你什麽回報啊?”岑也撇了撇嘴,無財一身輕似的抖了抖手,“我什麽都沒有,剛才想以身相許來著,你又說你沒想。”


    溫賢寧:“……”


    不是沒想,隻是不想趁人之危。


    而且待會兒小楊就送晚飯過來了,這個時間點,真的不太合適。


    溫賢寧不想再跟她說這個事,隻讓她把臉洗一洗,然後下去吃飯。


    岑也瘋狂搖頭拒絕,“不了不了,我不吃了。”


    剛才那種態度對溫母,哪敢還下去跟溫母同桌吃飯啊。


    等下溫母一看到她,沒忍住又衝上來打她一巴掌,她是還手啊……還是還手啊?


    真還手了,那就真的回不去蘇城了。


    所以岑也決定晚飯不吃了,就在房間裏待著。


    溫賢寧要笑不笑地看著她,“剛才跟我媽吵架的時候不是很猛?現在慫了?”


    “我那是氣急了,一般情況下我都是很慫的。”岑也立馬乖巧狀,笑得很柔軟。


    溫賢寧:“少在我麵前裝。”


    “真沒裝。”


    “快點去洗臉,洗完了下去吃飯。”


    “不是說了……”


    “有我在,你怕什麽?”


    他媽雖然不是什麽心胸開闊的人,但死要麵子這一點還是很好拿捏的。


    待會兒他隻要當著他媽的麵說岑也兩句,岑也態度端正地認個錯,她媽肯定就不會計較了。


    再計較,不符合豪門貴夫人的風範呀!


    岑也在那一瞬感覺有點暖心,因為被人護著。


    雖然她知道溫賢寧護著自己是因為想睡自己,但成年人嘛,要麽利益當先,要麽別有所圖,誰能永遠保持純粹啊。


    她覺得自己能理解溫賢寧,而且她也是這同類人。


    剛才的討好,不就是為了他能帶自己回蘇城嗎?


    ……


    兩人下樓來的時候,小楊正好送了晚飯過來,順便還說了句:“溫總,杭城那邊的情況有點急,所以明早我六點就過來接您。”


    溫賢寧點點頭,“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


    小楊:“好。”


    轉身朝著門外走的時候,小楊皺眉暗暗在心裏嘀咕:杭城那邊的分公司好得很啊,老板讓自己演這一出,為何?


    屋裏,岑也主動把飯菜拿出來擺好,將筷子遞給溫母的時候,順帶態度誠懇地道了個歉:“媽,剛才對不起,是我太著急說話過分了。”


    溫母沉著臉,既不說話,也不接她遞來的筷子。


    溫賢寧接了過來,放到了溫母麵前,又道:“媽,她不懂事,剛才我已經罵她過了,你也消消氣。”


    其實以溫賢寧的性子,是不喜歡跟溫母這樣演戲的。


    但是剛才他在樓上聽到溫母和岑也吵起來,第一反應就是想起了上次兩人在老宅那邊對峙的場麵。


    那時,因為他的及時趕到,岑也的確沒有再受委屈,但溫母那邊的火氣,卻是由溫靜嫻勸下去的。


    後來溫靜嫻也提醒過他,對著溫母,千萬不能硬來,你就順著她,不管對錯,先順著她,再不行,就陽奉陰違嘛。


    溫賢寧今晚……就在陽奉陰違。


    有了他在中間當說客,再加上岑也道歉之後又表示自己不會貿然回蘇城,一切聽他們的安排,溫母這才緩和了臉色。


    雖然看上去還是不情不願的,但總歸是不再跟她計較了。


    岑也心裏鬆了口氣,一隻手放到桌下,對溫賢寧豎了個大拇指。


    某些人頓時趾高氣揚的,真有尾巴的話,怕是要翹到天上去。


    不過岑也這時也隻是笑笑,甚至迎合他,做出了崇拜的神情。


    人,就要能屈能伸。


    ……


    盡管已經定下來了第二天就去蘇城,但是今晚岑也還是輾轉難眠。


    溫賢寧從後麵貼上來,將她箍在自己的懷裏,“睡不著?”


    “嗯。”


    “那我做點什麽,幫你入睡?”


    岑也滿腦子都在想外婆的事,沒仔細去理解他話裏的意思,隻隨口回道:“好啊。”


    然後,溫賢寧就撩起她的睡衣下擺,毫不客氣地把手伸到了她的胸前。


    岑也一愣,反應過來後瞬間全身僵住。


    其實溫母住到這邊來之後,他們一直是睡在一個床上的。


    原本岑也說自己打地鋪,溫賢寧不同意,在他保證不會亂來之後,岑也才回到床上睡。


    除了偶爾不小心碰到她之外,還真沒亂來。


    今晚……


    岑也在最初的抗拒過後,小聲地說:“你要是想……也可以。”


    “我不喜歡趁人之危。”


    說這句話的時候,溫賢寧手上還在占她的便宜。


    岑也:這麽睜眼說瞎話,雷遲早劈你頭上。


    隨後,她又聽到溫賢寧說:“以後你會主動來找我做的。”


    岑也:“……”


    不可能,我不會。


    ……


    第二天早上六點,小楊準時過來接人。


    溫母大概是不放心,也一大早就起來了。


    溫賢寧看到她,貼心地說了句:“媽,我們去出差了,你先回老宅那邊吧,那邊有阿姨,你一個人在這裏,我們不放心。”


    溫母:“杭城那邊的事需要幾天?”


    “順利的話三天。”


    “不順利呢?”


    溫賢寧失笑,“哪有親媽希望兒子做事情不順利的?我們辦完了事情就去老宅那邊看你。”


    溫母不知是沒睡好還是心裏不痛快才板著臉,看看他,又看看岑也,忽然說:“小楊跟你去還不夠?她隻是個秘書,不去也行吧?”


    岑也頓時後背一緊,然而溫賢寧卻好似早有準備,回過頭來對她說:“你先跟小楊去車上。”


    溫母也沒攔,岑也便惴惴不安地先和小楊去了車上。


    隨後,溫賢寧收起臉上的笑,一本正經道:“媽,集團現在是我在管理,岑也又是我老婆,真出了什麽負麵新聞影響了公司的股價,跟董事會難交代的人是我,所以你不用擔心我會背著你做什麽。”


    “那你為什麽非要帶著她?”


    “留她在這邊跟你吵架氣你?那還不如帶在我自己身邊,我來看住,反正最後有什麽事,也是我承擔。”


    這話於公於私、於情於理說得麵麵俱到,溫母也就沒有別的說辭了。


    “你自己看住就行,另外——”溫母的神情也嚴肅了起來,直白地對他說:“雖然我不喜歡岑也,但我更不喜歡顧明珠,你也別給我鬧什麽幺蛾子!”


    溫賢寧:“要鬧幺蛾子,那天晚上就鬧了,還能等到現在?”


    五年之久,真有需要爆發的感情,在重逢相見的那一瞬便是克製不住的。


    得不到的、看不見的,總是念念不忘以為是最好的。


    可真的回來了,站你麵前了,甚至聽到了那句‘我喜歡你’,卻也不再心動。


    少年時候的感情,隨著少年時代的過去,也成為了過去。


    ……


    車子一路朝著城外開去,小楊頻頻看後視鏡,每隔一段路就跟溫賢寧匯報一次:還有車跟著。


    溫母不是那麽好騙的,再加上顧家也找了人跟拍他們,這一路跟著他們的車,也分不清到底是哪邊的人。


    出城之後,有個岔路口,一邊是去蘇城的,一邊是去杭城的。


    小楊沒問他們,毫不猶豫地朝著杭城打了方向。


    岑也:“哎……是不是開錯了?”


    “沒開錯。”溫賢寧拍了拍她的手,安撫道:“等下把後麵的車甩掉了我們再去蘇城。”


    岑也雖然心裏著急,但這個時候肯定全都聽溫賢寧的。


    她點點頭,特別乖。


    他們的車子又往前開了一段,直接上了高速。


    眼看和蘇城岔開的越來越遠,岑也卻始終沒有再次發問。


    反倒是溫賢寧忍不住,看了看她,問道:“你就不怕我跟我媽做戲,真的把你誆去杭城?”


    岑也:“都上高速了,我也不能跳車啊。”


    溫賢寧笑。


    不知道該說她是充分信任自己,還是說她心大。


    路過第一個服務區的時候,小楊把車開了進去,他們兩人下車去了廁所,之後回到車上,然後車子重新朝著杭城的方向繼續飛速行駛。


    跟著他們的那輛車也是有毅力,似是要跟到杭城為止。


    溫賢寧和岑也坐在另一輛車子,一個淡定地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個捂著自己的心口,就怕自己的心會跳出來。


    “你居然提早安排了人在這裏,怎麽不早點跟我說啊?”


    “早說了,你不是體會不到這種刺激了?”


    岑也伸手就要打他,但快要打到的時候,又收了回去,由衷地笑道:“謝謝你啊。”


    “就這樣?”


    這次岑也很主動,也沒有扭捏,在他唇上吻了大概有三秒那麽久。


    溫賢寧心滿意足,也知道她著急回蘇城,沒再多逗她,迅速開車從服務區離開,又在最近的一個出口下了高速,從另一邊重新上高速開往蘇城。


    而溫母那邊,她回到老宅的時候,派去跟著溫賢寧和岑也的人給她回了電話,說是溫賢寧和岑也真的去了杭城,親眼所見,不會有假。


    溫母聞言安了心,便去補覺了。


    ……


    路上這般折騰,比平時多花了一個半小時才進入蘇城。


    盡管如此,岑也心底的激動,也是根本藏都藏不住。


    路過熟悉的地方,岑也甚至還主動提起了往事。


    隻是這些往事裏,有個溫賢寧不想聽到的人——陳則南。


    岑也一開始沒注意到他神色不對,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溫賢寧的臉,已經黑得可以跟車子的顏色媲美了。


    正當她想說點別的什麽扯開話題的時候,後麵有輛車忽然追尾,‘砰——’地一聲,直接撞了上來。


    撞擊力道挺大的,兩人都扣著安全帶,卻還是狠狠地往前傾了傾身。


    溫賢寧在傾身的時候伸出一隻手護住了岑也的臉,坐穩之後又立刻問她:“有沒有事?”


    岑也說沒有,然後就想解開安全帶下車看看。


    “你別動!”溫賢寧低喝,緊接著從後視鏡裏看了眼。


    後麵撞他們的那輛車,車牌是‘南’開頭的,也就是南城過來的車。


    剛才他聽岑也講過去的事,沒注意後麵這車是什麽時候跟上來的,所以這會兒也不能確定,後麵這車到底是真的不小心追尾,還是故意撞的。


    思索了兩秒,他忽然將腳從刹車上移到了油門上,然後踩了下去。


    後麵車裏的人一點猶豫都沒有,在他們車子往前開的時候,也立馬就跟了上來。


    岑也驚了,“你媽的人?”


    溫賢寧:“不知道。”


    岑也:?

    人命關天,你怎麽能不知道啊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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