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害人不淺

  他看著她,不相信的眼神,“你會唱什麽?”


  她樂嗬嗬地笑開,“我就給皇上唱個‘子衿’好了。”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縱我不往,子寧不來?挑兮達兮,在城闕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


  一曲唱罷,雖然沒有樂器的鳴奏,卻反而突出了她嗓音的純淨,紅撲撲的臉蛋上,是笑得滿足的燦爛。


  他看地幾乎要呆掉。


  “皇上……”她喊他。


  他回過神來,“曲悠悠,朕不認識你了。”


  剛才那樣隻為一個人表演的樣子,就和當年柳妃隻會他演唱一般,專注,深情,用功,讓他不由自主地……感動。


  剛想說什麽,從遠處傳來的喊聲便驚擾了在花林中的他們兩個人。


  “皇上——!”


  楚子軒認出那是王公公的聲音,怕是因為自己出來時間太久了,奏折還沒批完的事情罷了。


  “曲悠悠,你每天都會來采花瓣麽?”他問她。


  她想了想,搖頭,“是一天隔上一天才會。”


  她和小翠兩個人,正好輪流著親自給蘭妃娘娘采集著。


  他一點頭,先她一步離開了花林。


  她摸不著頭腦地看著這突然又隻剩下自己一個人的花林,再一眼瞧見那地上撒得滿地都是的花瓣,歎了口氣。已經沾上了泥土的花瓣自然是不能用了。要再采滿這一籃子花瓣,怕是至少要半個時辰的功夫才行。這個皇上,真是害人不淺那!

  她認命地撿起自己丟在地上的花籃,開始重頭采起來。邊采,又開始邊哼起自己剛才唱的小曲,“青青子矜,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樂觀的曲悠悠並不知道,如果不是因為這一次的花林相遇,楚子軒本已經打算放下她了。可是,就是因為這一次的相見,就是因為這一首真誠的‘’,讓楚子軒原本已經冷卻下來的心,重新又翻滾起來,並且,認真地記住了她。


  隔天再去花林的時候,那抹亮黃色早已經等候在那裏,這一次,曲悠悠便沒有再嚇得打翻了籃子,而是喃喃地喊了聲,“皇上。”


  “坐吧。”楚子軒大氣地拍拍身邊的空地,示意讓她坐下來。


  “皇上在想什麽事情嗎?”她問道。


  他被她的話一怔,後宮不得幹政,這人人都知道。所以,就算那一個個的妃子們想要知道些什麽,也不敢大膽地問出來,可是曲悠悠不一樣,她不是受過正統訓練的宮女,不懂得遵守這些規矩。這麽自然而然問出的話,反而讓人覺得不是做作。


  他一笑,居然真的問她,“朕在思考,到底立誰為後好呢?”


  頓時,小翠在她麵前的說過的話浮現出來,“小悠,隻要你和我一起,助蘭妃娘娘一臂之力,那我,那你,就會兩人之下,萬人之上了。”


  她自然不會因為自己日後的榮華富貴而著想,隻是,她呐呐地問了一句,“蘭妃不好麽?”


  依她看來,楚子軒對於蘭妃娘娘的關愛和賜賞,遠遠大過於其他幾位妃子,按常理推斷,這皇後之位,明擺著就是蘭妃的了。


  楚子軒笑笑,意味深長,“曲悠悠,你真以為這皇後的位子,這麽容易坐嗎?”


  古往今來,沒有一個妃子不想飛上枝頭,做那最高貴的鳳凰。可是,古往今來,也沒有一個妃子能夠順心如意,事事都照著自己的想法做到。這,便是宮。


  再一次,曲悠悠去采集花瓣的時候,遇上楚子軒。沒有等到他開口讓她坐下,她便習慣性地在他的身邊坐下,將籃子置在一旁,坦然地問道,“皇上,又在想皇後的事了嗎?”


  楚子軒慢慢地搖頭,眼神不似以往,盡管鬱悶,但仍會有一絲促狹,今天的他,臉色陰沉地肅然。


  “那皇上……又在想什麽別的事了?”她又問道。


  他沒有即刻回答她。


  怎麽了?每一次她問自己問題的時候,他都會想把自己心裏的一切告訴她。可是,在這片土地上,他是君王不是麽?他應該把自己的一切都鎖起來,不告訴任何一個人的,不是嗎?

  該死的她每次都是一副熱心的臉孔,那臉孔上的笑容笑得都讓人覺得她那個人很傻,卻……總也看不膩。


  “曲悠悠……”沒有他人在場的時候,他老喜歡叫她的名字。她不知道的是,在他的心裏,她從來都是一個宮女的身份。可能是朋友,可能是紅粉佳人,抑或是別的什麽。


  “恩?”她把頭偏向他,認真地注視著他,聽他講。


  “我……在考慮瞳族的事。”


  “瞳族?”她好奇地問。


  楚子軒看向遠方,“恩,一個很難應付的族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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