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一章 惻隱之心
蒙城外的風很大,掛起的塵土讓夜蒙上了黯淡。
當空的上弦月彎彎,就像呼延淑手中那張彎弓。
弓弦還在不停地來回震動,發出嗡嗡的聲音。
呼呼的風中,飛著一支長箭,順風而下,宛若潺潺流水中的一葉,悄然無聲滑過。
背著古琴逃之夭夭的鍾美已經很小心了,但她真的沒有想到退卻路上竟然有人設伏,來者高手。
風聲遮掩了箭飛行時發出的殺氣之聲。
呼延淑射出的是三鐮矢,箭頭上有三個像鐮刀一樣的彎角,也被稱為羊角箭,狩獵猛禽,乃箭頭的緣故,插入難以拔出。
此箭在疾風中行駛快而穩,常用於遠射。
鍾美身體前傾水平,左腳後抬,保持水平,正動作一氣嗬成。
三鐮矢擦著她後背的古琴快速地飛過。
箭頭的鉤鐮劃破琴囊,與金屬琴弦蹭出耀眼的火花,同時發出簡單清脆的琴音。
但她沒有停,旋轉身體,在空中側翻了幾圈,宛若在夜空下翩翩起舞的舞姬,幾片寒光飛出。
呼延紅的長箭射出了,同樣的三鐮矢。
呼延淑的三鐮矢兼備著試探,呼延紅的三鐮矢則是封殺鍾美一瞬間本能反應退避的方位。
人與動物瞬間避開危險的反應一樣,快,習慣地偏向某個方向,
鍾美不是普通的人,她除了反應更快之外,還有一個習慣,飛出暗器。
那些寒光就是她擲出的暗器,每一片都護著她致命的地方。
黑暗中,點點光亮,宛若寒星,這些暗器無法傷到呼延姐妹。
呼延紅不想殺人,三鐮矢自然不會與這些寒光的暗器相碰撞。
“不要追了!”
“姐,你從來沒有失手過。”呼延淑蹙眉,不清楚呼延紅為什麽手下留情。
“我若殺她,也不易,那些泛著寒光的暗器會擋住三鐮矢。我欣賞她的琴技。”
呼延紅望著鍾美消失的灌木叢,緩緩地說:“她到底是誰派來的人?”
“姐,你等我!”呼延淑飛身躍到剛才鍾美的位置,四下搜尋了一下。
不一會兒,她回到呼延紅的身邊,手中拿著她射出的一支三鐮矢與一片似花瓣似蘭草的暗器:“姐,你的箭沒有找到,難道真的射中她了。你看她用的暗器似乎很特別,說不定,我們從這方麵入手,就能查到她的來路了。”
“嗯,可以試一試。走吧,等會蒙城守軍萬一出來搜索的話,碰見了也是一件麻煩的事情。”
射出的箭,呼延紅自己清楚,原本就沒有打算射殺鍾美。
呼延紅算知音吧,她的箭沒有瞄準鍾美的上半身。
人在危機的情況下,總會用伸出手臂,三鐮矢威力大,如此以來勢必影響鍾美的琴技。
她的箭剛好射中鍾美臀部的外側。
正因為呼延紅的惻隱之心,才讓鍾美中箭,不然那些寒光暗器早就與三鐮矢撞擊了。
鍾美忍住傷痛 ,提起一口真氣,飛遠了,但她沒有拔箭,隻是用刀削斷了箭竿。
中了三鐮矢,不是一個人能處理的,況且中箭的部位有些特殊,鍾美隻能咬緊牙關回胡國京都長離城。
呼延姐妹走了之後,躲在遠處的黃校尉慢慢地站起,確定沒有人了,他才打出口哨。
一隊羽騎尉騎著馬來到他的跟前:“校尉大人,什麽事?”
“把這一片給我仔細搜索一下。”
蒙城的守軍不會出來的,他們的守將衡宇嚇得魂都沒了,守軍把他住的宅子圍得水瀉不漏。
黃校尉他們辦完事,返回的途中恰好聽見三鐮矢與琴弦相互摩擦發出的單調清脆琴音。
黃校尉多了一個心眼,讓其他羽騎尉原地待命,自己偷偷摸摸地潛伏過去。
他目睹三人,料想她們的功夫遠遠超過自己,他也不出聲,知道他們都離開了。
“校尉大人,我們找到這些東西。”羽騎尉手中拿著幾片與呼延淑拿的那片暗器一模一樣。
“好,收起來,我們回城,柳大人在等著我們複命。”
孟青坐在鴻運樓上,瞌睡都出來了。
急促的馬蹄聲,從遠到近,把他驚醒了。
“誰來了?”
“大人,黃校尉他們回來了。”
“快讓黃校尉上來。”孟青的瞌睡一下全無了。
黃校尉風塵仆仆地上了鴻運樓,想要跪拜,卻被孟青雙手抱住了。
“黃校尉,不要多禮了。事情辦得如何?”
“順利,五百騎兵明日會在邊境上的牛刀穀等候大人。”黃校尉環視鴻運樓上的殘局,眉頭一皺,問道:“南宮東夫宴請大人,這發生什麽事情了?”
“刺客出現!”
“刺殺大人的刺客嗎?”黃校尉語氣焦急。
“看似刺我,但卻刺中了南宮東夫。刺客是彈琴的女子,刺殺的武器有古琴,還有藏在香辣粉皮紅燒大鯉魚中的一把短劍。”
黃校尉眉頭一聚,說道:“大人,卑職可以仔細勘查現場嗎?”
“嗬嗬,就是等你回來勘查,請便吧。我可要休息了,查到什麽線索,明日稟報吧。”
“恭送大人!”
孟青覺得自己留下來也起不到多大的作用,畢竟史書的記載,並不是《洗冤集錄》,詳細記載解剖驗屍、勘察現場、鑒定死因。
他腦子中的史書都逐漸模糊了,何況他隻是偶爾翻過一兩次《洗冤集錄》。
這事交給黃校尉辦理準沒錯,聽其他羽騎尉說,黃校尉祖上曾是有名的捕快。
黃校尉也沒有把城外的事情先告訴孟青,畢竟他隻是猜測城外的事情,與鴻運樓的事情有些關聯,等到證據確鑿之後,一一稟明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