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不用再打仗，可以好好聽戲了
第314章 不用再打仗，可以好好聽戲了
他很不理解，為什麽現在和他那個時候不一樣了。
明明以前所有人都是擠破頭想學的，現在好像大家都沒了興趣，連最基本的生旦淨醜都不知道。再隆重的扮相，在他們眼中都成了奇裝異服。
到底發生了什麽？
為什麽大家都不喜歡聽戲了呢？
“現在誰還看這個？節奏慢，看著無聊死了。”
“雖然聽戲不是主流，但還是有人喜歡的，不要隨便貶低別人。而且，這個是國粹啊！如果連我們都不好好保護國粹的話，難不成有一天讓子孫後代以為聽戲是小西八的東西嗎？讓小西八將京劇融入到劇裏，傳到這邊，我們子孫後台跟著模仿，說這是外國的東西？”
“按照小西八的德行，真能幹得出來。”
“眾所周知，宇宙起源於西八。”
“其實我還是挺喜歡在閑暇的時候，聽一些咿咿呀呀的戲。雖然不太明白其中的含義，但聽著就能放鬆下來。”
看著老人蒼老的臉上含著淚水，眼中既無助，又迷茫。
林清晚在心裏歎了口氣。
“唱戲是該好好發揚光大，該好好繼承。但你不能把他們抓過來，強迫他們跟你學。這是兩回事。”
老人沉默許久，將他們一一放了。
雖然這幾個人被無緣無故的抓過來，全體要紮馬步，要背書，背不會還要挨戒尺打。但老人是誠心想把他們收徒弟的，並沒有真的傷害他們。
得到自由後，他們很快回到了自己身體裏。
單星文大手一揮，給這幾個人帶薪休息，什麽時候休息好了什麽時候出院。
這幾人連心裏最後一點怨言都消失了。
這幾個魂魄歸位後，隻留下老人獨自一個人……一個鬼在戲台上。
被拆了一半的破戲台子，再加上老人佝僂著的背影。
看得著實讓人不忍。
隱隱約約的，大家好像能透過這幅淒涼的場景，看到老人年輕的時候為了學戲是怎麽苦練基本功，付出了多少才終於成角兒。
隻是那些光輝歲月都回不去了。
現在，連有個願意跟他學的人都沒了。
甚至這個建在這裏多少年的戲台子，也即將被拆除。
他說，“我成角兒的時候那叫一個春風得意，多少達官貴人為了聽我唱一嗓子一擲千金。我扮上往那台上一站，鑼鼓喧天，所有人都在鼓掌喝彩。我師父說，能成角兒的人太少了，讓我好好珍惜。
我聽了他的話，無論有多少人追捧都不拿捏一點兒架子，成角兒了也雷打不動的每天練功。
所以我唱了好多年好多年，這中間無論有多少人成角兒，他們還是喜歡聽我唱。我想著等我以後年紀再大點，唱不動了，就收幾個徒弟，讓他們好好跟著我唱，把我會的東西都教給他們。”
他是蹲坐在戲台子台階上的。
好像是在喃喃自語，又好像是說給別人聽。
單星文就那麽拿著手機在後麵跟著，沉默不語。
“這要是放在現代，那就是代表作頗多的老戲骨。”
“最難過的就是這種事，年輕時候再怎麽輝煌，老了孤獨寂寞，連個說話傳承手藝的人都沒有。”
“搞得我都有點想去學唱戲了。”
“樓上得你不一定有天分！而且你別忘了，學不好這老頭是要打人的，用戒尺狠狠打手心的那種。”
……
“後來，倭寇進犯。我以為我們大清一定戰無不勝，誰成想在人家麵前跟紙糊的似的。軍隊節節敗退，丟下武器逃跑。他們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百姓民不聊生，竟還要做出一副自己來拯救我們的惡心嘴臉！”
許是當年的記憶太過深刻，老人恨得咬牙切齒。
連腮部的肌肉都跟著繃起。
“他們以住在巷子口幾十戶人家的性命威脅我，讓我去給他們唱戲，好讓他們留下相片作為兩國友好和平的證據。放他娘的屁友好！他們幹了那麽多壞事，哪有什麽友好？
我拜師第一天師父就教我了，雖然我們是戲子，是最輕賤的人，但也有咱們的骨氣。彎腰能唱好戲，挺起腰能做好炎黃子孫！
然後我去給他們唱了。”
水友們認認真真聽他講著。
剛開始聽到他說“彎腰能唱好戲，挺起腰能做好炎黃子孫”的時候，骨子裏的大愛都被喚醒起來了。
他們以為他寧死不屈，誰成想他還是去了。
“好讓我失望，你這最後不還是屈服了嗎？要是我，寧願被五馬分屍，都不會屈服。”
“說大話，馬後炮誰不會啊，當時你有那個勇氣不去？”
“我也覺得，現在我們可以隨便說寧死不屈這種話，是因為眼前沒有危險的事。往往整天喊著自己不怕死的人，都是最怕死的。”
“去了就不要給自己立大義人設，真惡心。”
……
看著水友們的評論，單星文皺了皺眉頭。
他條件反射的用手捂著，才想起老人根本看不到評論。
“我把炸彈藏在那件我最喜歡的戲服裏，那戲服是我師父傳給我的，也是我師祖傳給他的。他們搜了我身，但沒發現我藏在戲服裏的炸彈。我看著他們坐在台下根本聽不懂我唱什麽，卻還假裝喜歡的鼓掌，隻覺得一陣惡心。找準機會，我撲向那個穿著軍靴，身上帶著刀的人，那應該是他們的最高長官。
隨著一聲爆炸聲響起，我就什麽都不知道了。連那個小鬼子長官有沒有被炸死，我都不知道。等我有意識的時候，就已經在這個戲台子上了。”
他伸手摸了摸旁邊已經和枯木沒什麽兩樣的戲台子。
臉上全是落寞。
“這個時候好了，不用打仗了，人人都吃得飽穿得暖，真好。”
剛有意識的時候，他還不知道已經過去了很多年，甚至還在想如果下一次需要，他一定義不容辭。後來，他驚喜的發現，現在已經過去了很多年，不會再有戰爭，終於可以好好聽戲了。
但沒想到的是，現在根本就沒人聽。
他們會喜歡各種各樣的東西。
唯獨。
不再喜歡聽戲了。
也沒有人再願意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