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我的延郎,他是邪祟?
第120章、我的延郎,他是邪祟?
良久,低低喚了我一聲,溫聲道,“表妹,我與姨母,隻是不想你被牽扯進那些腥風血雨裏……”
“我們……我們從不知你會這樣痛苦。”
他抿唇,眼底裏閃過一抹苦笑,歎了口氣,兀自又道,“我和姨母都以為,瞞著,便是對你最好的方式。”
瞞著便是對我最好方式?
所以,這也是他與江氏明知我在容王府受盡苦難,卻從來不曾出麵,更不曾在我困境絕望之時給我半分支柱的原因?
便是因著,所謂的……一無所知對我最好?
我心覺譏諷,可笑至極。
然而,卻並無心思再去探究,如今我隻想知道趙延卿所謂的隱疾。
隻想,讓自己能握住更多的保障。
至於江氏,她拋棄我十多年,明知我的處境,卻從來不聞不問,任我自生自滅,無論是何緣故,都已經不重要。
現在最要緊的,還是拿到趙延卿的軟肋。
我閉了閉眼,將情緒重新壓了下去。
冷冷看了陳榮華一眼,緩慢的收回了手,冷然回他道,“陳大人,你與江氏究竟為何要瞞著我,又究竟是何目的,我不想再深究,更無興趣深究。現如今,我隻想知道,我的夫君,趙延卿,當朝的容王殿下,他究竟有何種隱疾?”
“以至於到了叫人談虎色變,到了當今聖上為其滅口遮醜的境地?”
“你口口聲聲說,我不知最好,可你想過沒有?我身處於容王府,我沒有謀略,沒有學識,我沒有能夠為我撐腰的雄厚家世?一旦年老色衰,我靠什麽立足?靠你?還是靠江氏?”
“再者,我畢竟是趙延卿的枕邊人,他若真有什麽隱疾,我終有一日還是會知曉,早些知曉和晚些知曉又有什麽分別?還有沒有可能?即便我不知曉,也會因著這樣身份,而被懷疑,被滅口,糊裏糊塗的死去?陳大人,我的處境,我不信你與江氏不清楚,我……”
“明真,容王殿下,他曾被邪祟附身。”
我咬著牙,滿眼怨恨,語未落,陳榮華突然開了口。
灰白色的青磚牆壁外,他的眉眼冷肅,暗沉的眸子緊盯著我,一字一頓,語氣冷峻,沉聲道,“容王的身體裏,除了他自己,還住著一縷邪魂。”
“每當那邪魂出現時,容王便會性情大變,變得溫和無比,然,那溫和的皮相下,卻是作惡多端,陰毒狠辣,容王在被那邪靈占據身體的那段時間,總是失去記憶。”
“這樣的事,自容王七歲起,到如今,幾乎每年都會發生幾次。”
“也就最近四年多,不曾聽說那邪祟再出沒。”
“但就在昨夜,那邪祟又出現了,且利用容王的身份,將一個無辜的婦人活生生溺死於護城河內。如今此事已震驚朝野,但因著陛下下旨封鎖了消息,故而外頭並未傳開。”
“且陛下從不允旁人提及邪祟二字,隻說容王乃是癔症所致。”
“今日,我聽聞宮中一早就傳了禦醫前往容王府,這午後,便見你前來,我便想,你大約是為著此事而來。”
“其實,我不與你說,原也是怕嚇著你,昨日……”
“昨日陪你同來的那個容王,恐怕……就是那邪祟……”
“隻是,我瞧著那邪祟對你似乎有所不同,便覺沒必要多言什麽,省得引起他的戒心,反而對你不利。”
邪……邪祟?
昨日陪我的容王?
判若兩人?
失憶?
怎麽可能?這個世間,怎會有邪祟?
陳榮華的話,讓我腦子瞬時陷入了一片混亂,不可置信,譏諷,懷疑,多種情緒同時在我胸腔裏湧起。
我從不相信這個世間有所謂的邪祟,我更不相信,趙延卿這樣根本不畏鬼神之人會被邪祟附身。
倘若他時常被邪祟附身,那他應當最信這些才是。
一時之間,我腦子裏亂極了。
可是,卻在混亂中,不覺拚湊出了一些不尋常之處。
回想起來,昨日的趙延卿的確和平日判若兩人,他很溫柔,溫柔得那樣真切,而今日早晨時,他也確實像是不記得昨夜發生了些什麽。
難不成,這世間真有邪祟?
不由的,我想起了我昨夜那個夢。
夢裏的延郎,昨日的延郎,清河村裏的延郎……
不……不可能!
怎麽會是這樣?
一個荒唐而恐怖的猜疑湧上我心頭,我猛地後退了一步,趔趄道,“不,沒有邪祟,這個世上怎麽會有邪祟?”
就算有,也不會是我的延郎,他那樣良善,那樣溫和,他是這天底下最好的人,哪怕是在夢中,他也是那樣的善解人意。
他怎會是害人的邪祟呢?
這裏頭,必然有什麽誤會。
我扶著牆,沒再說話,隻跌跌撞撞的往馬車的方向走去。
陳榮華低低喊了我一聲,似乎在說些什麽,然而,我卻一句也沒有聽清楚。
腦子裏隻剩下昨日柔情的趙延卿,還有昨夜那個夢,還有他說的那些話,那些像是遺言一般的交待和關懷。
我的延郎,我的延郎啊,他是來與我告別的!可是我昨日卻對他那般冷漠,對他惡語相加……
想到此處,我已然忍不住,眼淚大顆大顆的往外滾。
回容王府的一路上,我滿腦子都是昨日的趙延卿,是趙延卿判若兩人的眼神,是趙延卿頻頻失憶,是趙延卿四年多前恢複記憶後對我突然的厭惡。
我不願承認,可將那些往事仔細思量,卻不得不承認。
我的延郎,他可能……真的是,那個所謂的邪祟。
涼風吹過,天色漸晚,回到摘星院時,已是暮色四合,天邊的霞光照耀院內,格外的好看。
我紅著眼,渾渾噩噩的踏進院子裏。
抬眸間,見一道高挑身影立在院中。
清雋的眉眼,仍是那副好看的皮相,可那等看似溫柔,實則冷峻的眸色,卻儼然是另外一個人。
“你今日出去了?”
橘色光線下,他緩步向我走來,狹長的眼眸輕輕在我臉上掃了眼,蹙眉道,“去哪兒了?怎麽瞧著像是哭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