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他原來袒護過?
第105章、他原來袒護過?
話語間,秀珠眼底已然泛起一層霧氣。
接著又道,“王妃願意提拔奴,奴不甚感激,隻是,奴自覺是當不起的。”
“若沒有殿下應允暗示,奴便是想幫,怕也是幫不上的。”
“人都說,無功不受祿,奴原也不過順手之事,盡了一個常人所為,王妃不必特地記掛於心。”
話畢,秀珠又是一叩首。
那清秀的小臉上,真誠而平靜,絲毫瞧不出虛假的意味。
秀珠的反應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但思及她平日的為人,倒也不足為奇。
隻是,她口中的‘殿下在背後指點’又是何意?
很可笑,分明我與趙延卿再不可能破鏡重圓,追問過往也是毫無意義。
可此時,聽到秀珠這番話,我還是想要開口詢問。
“秀珠,你說的沒有錯,你所做不過常人所為。”
“可試問,這偌大的王府裏,除了李嬤嬤那等有些身份的,何人又能有真正的常人所為。所以,你曾經的常人良善,卻是許多人都難以做到的。”
“這個位置,你是當得起的。”
“隻是……”
我欠身坐回上首。
垂眸看著秀珠清澈的眼睛,頓了頓,終還是詢問她道,“隻是,你所說的,殿下背後指點又是何意?你從前相助於我,原是因著你好心,與他,又有何幹係?”
我心中譏嘲,不覺揣測,趙延卿是否在背後給過我那麽一丁點兒的袒護。
“王妃,您可還記得,前幾年您傷了腿,李嬤嬤忙著去外頭給您尋大夫那會兒。”
我恍神間,秀珠柔軟的聲音從下頭傳來。
她清和的眉眼裏勾勒出一抹笑意,歎息道,“那個時候,人都說,殿下厭惡極了您,以至於您傷了腿,也沒得說來瞧一眼。可是……奴卻瞧見殿下在您屋外來回好幾次。大都是夜裏,亦或者早晨無人的時候,故而那會兒韻如姐姐她們也都並不知道。”
“還有一回,也就是您初到王府那斷日子,您……您總是……”
“總是吃不飽……”
秀珠笑著,大抵是想起了往事,她顯得有些感慨,似又怕我動怒,抬眸望了我一眼,見我並未有發怒的跡象,適才又歎了口氣,繼續說道,“您可還記得,那時候您生怕旁人嘲笑,也不好意思管李嬤嬤要,便是李嬤嬤多給您一些,您也從未吃完。後來,奴瞧著您竟是獨自躲在那後院兒裏喝井水,加上您那會兒穿著又格外樸素,奴以為您是哪個院兒裏的粗使丫鬟,便從廚房裏給您取了些剩餘的饅頭。”
“一來二去,您也與奴熟絡了,後來奴也知曉了您的身份,那會兒您與奴也不說話,奴從一開始給您拿饅頭,而後拿了點心,雞腿兒。”
“原本,奴這等身份,碰不到那些美食的。”
“是有一回,奴瞧著送去殿下房裏的點心都被退了回來,還是殿下親自送回來的,奴去廚房的時候,恰逢碰上殿下,殿下也不知怎的,就說是要賞給奴。那都是些棗糕什麽的,可咱們殿下可從來不吃棗糕的,那一整盒點心,都全然沒有動過。再後來,殿下倒沒有再出現,可隔三差五的,就有一盒棗糕退回,且回回都讓奴給碰上。奴……原也不是愛吃棗糕的。”
“如今想起來,原是王妃您愛吃棗糕。”
“還有一回,那年冬日的時候,凝霜趁著李嬤嬤出門辦事,短了您屋裏的炭火,那會兒您正病得厲害,韻如姐姐她們也不敢與凝霜作對,故而您便是那般凍著。奴原想著去外頭給您弄些尋常的炭,雖有些煙,卻好歹保暖。可走到偏門時,卻聽著殿下在與江玉說話,說是有些個炭燒著不舒心,讓江玉都拿去外頭扔了。”
“奴一聽,趕忙就跟了去,結果您也曉得的,那些炭,全都是上好的銀骨炭……”
所以,秀珠的意思是說。
趙延卿早已經察覺到她在幫我,所以故意令江玉丟炭,好叫秀珠去撿?
這怎麽可能……
他分明,那樣的嫌惡我,他從未給過我半分袒護的。
可是,倘若不是有意,依著趙延卿的警覺力,怎能察覺不到秀珠的在那處。即便一時沒有察覺到,那麽江玉也不可能被跟了一路而全然不知。
至於那棗糕……
是了,趙延卿從來不嗜甜的,尤其是棗糕,紅棗這一類的吃食,他一貫最是厭惡。
可是……這些吃食,他在清河村的時候明明都是喜歡的……
難不成那時的趙延卿,隻是為著讓我高興?
而後回到京都,他刻意冷淡厭惡,卻又暗自指點秀珠幫襯於我,是因為真的如他所說,他是怕旁人利用我來要挾他。
是怕,有人察覺到,我,這樣一個粗鄙無知的村婦,是他的軟肋?
他是怕,潛在府裏的凝霜會對我下手?
不!這怎麽可能?
一瞬間,腦海裏倏然通明,可卻叫我更加難以接受。
我怔然的看著秀珠,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
半晌,直至外頭傳來了王氏和明兒的聲音,我才驀的清醒過來。
強忍著情緒,笑看向秀珠,輕朝她點了點頭,淡然回道,“秀珠,你說的這些,我都明白了。”
“不礙事的,或許,那些不過是巧合。即使不是巧合,可若沒有您那樣幫襯我,我也未必能活到今日。且你並未貪功,說明你為人厚道正直,便是更值得提拔。”
“至於識字,算賬,還有許多事,你跟著李嬤嬤學便是了。再不濟,我這些年,也學了不少,你若信得過我,我也可以教你一二。”
其實,比起那些家生子,秀珠的資質也並不差。
自問,像我這等人都能學會,秀珠的底子比我還強一些,學起來自是更容易的。
想到此處,我又衝她笑笑,溫聲道,“秀珠,我身邊需要一個可信的,完完全全忠於我的人,旁人,我信不過。”
是啊,旁人,我信不過,哪怕是李嬤嬤。
而秀珠,她似也猜到了我的心思。
畢竟這些年來,我們兩個也算得是朋友了。
她沉默了片刻,便沒再推辭,“王妃若不嫌奴笨拙,那奴以後便唯王妃是從。”
“嗯,你且先下去吧,先去換身衣裳。”我鬆了口氣,輕輕向她擺擺手,“還有,往後你也不必住在後罩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