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0章、再也裝不下去了
第070章、再也裝不下去了
是了,倘若我是個男人,麵對這樣一個純真無邪,傾國傾城的女子,也很難不動心。
趙延卿表麵瞧著清冷無欲,但骨子裏終究是個凡人。
朱圓圓這等容色,對他是極具吸引力的……
尤其當他注視著她時,那雙平日陰鷙幽深不可揣測的冷暗眼眸裏,是那樣的溫柔,那樣的溫暖。
溫暖得叫我怨恨,也叫我妒忌,也覺得譏諷……
數年前,他也曾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也曾對我溫柔體貼到極致。
也曾以報恩的由頭,一步步誘騙我入懷。
最後,膩了厭了,我便成了他人生裏最肮髒不堪的汙穢。
我揚起唇,深深的看了眼那張熟睡的絕豔麵龐,禁不住的又笑了。
“趙延卿,朱圓圓同我不一樣,她是個癡兒,一旦無人庇護,她的日子隻會比我更難。”
“希望……你待她別像對我那般,打著報恩的名號。等膩了厭了,恩情就不複存在了,隻剩下滿眼的憎惡與刻薄,最後將好端端的一個人活活逼成後宅裏最陰鬱最汙穢不堪的瘋狗!”
我冷笑著,語氣嘲弄而尖銳。
然,說的也是真心話。
指望趙延卿報恩,不如指望楊大年做個仁慈無欲的和尚。
更何況,趙延卿所謂的報恩還是為著我。
為我這個,令他恥辱不堪的人生汙點。
往事的回憶與眼前相似景象重合,我平和了尚有大半月的心神,突然被憤恨淹沒。
但比起最初見到趙延卿時,我已然要平靜許多。
至始至終,我的聲量都很輕。
話畢,我挪身坐到了車廂角落裏,不再有前些日子的溫婉嫻靜,也沒有起初過分的銳利和怨毒。
隻冷漠的,靜靜的看著窗外,心不在焉欣賞著猶如走馬觀花的春日盛景。
隨著馬車行至官道,我已全然將趙延卿隔絕在視線之外。
隻是,視線可以隔絕,感官與聽覺卻是無可避免的。
尤其,當趙延卿有意為之時。
“阿真,我對朱圓圓,和對你是不一樣的。”空氣沉寂不知多久,耳邊人聲逐漸鼎沸時,趙延卿突然在我耳邊輕喚了我一句。
隨即,大手落到了我腕間,輕輕將我扶在窗框上的胳膊挪了回來,又順手將窗戶關上,繼而抬眸向著熟睡的朱圓圓看了眼,見她毫無醒來的跡象,便又將我攬進了懷中,一邊撫著我的發絲,一邊在我耳邊輕言細語,強調而溫柔的口吻道。
“阿真,第一,我已經說過許多遍了,先前我是生怕旁人將你當做了對付我的把柄,怕你成了他人的靶子,故而才隻好裝作待你冷漠。我,趙延卿,絕非是恩將仇報之人,也從未對你有過不忠。”
“第二,我愛你,同你救沒救我沒有任何關係。即使是當日你沒有救我,等來日,我也照樣會聘了你做我的妻子,欺騙也好,強迫也罷,總歸,無論過程是怎麽樣,到了最後,你依舊是容王妃,是我看中的,要相守一生的姑娘。”
相守一生?
趙延卿的情話,倒比先前更青出於藍。
我不禁叫他給惡心笑了。
“容王殿下,這話您自己信麽?”
冷冷回了一句,我將那隻撫弄著我發髻的手撥開。
看著對麵那個沉浸於夢鄉的姑娘,看著那個與從前的我何其相似的絕豔女子,我突然,再也裝不下去了。
我狠狠從趙延卿懷裏掙脫,冷然望著他,含淚笑道,“趙延卿,我技不如人,我不似你那般虛偽無恥。”
“我裝不下去了,瞧著你這副故作深情的嘴臉,我實在惡心得厲害,我也不求你庇護了,一會兒回了景園,我便會收拾行李離開……”
“離開去哪兒?自己個兒上京都?尋求李肅的庇護?”
“就憑你自己,能活著到京都?耍什麽脾氣?”
“還有,我話還沒說完呢。第三,縱使是我哪日變心了,不再愛你了,愛了別的女子,那個女子也絕不會是朱圓圓,哪怕我瞎了眼瞧上楊芸芸,也絕不會對朱圓圓有任何不軌企圖。畢竟,倘若按輩分,朱圓圓還得喊我一聲舅舅呢,我還能對自個兒外甥女生出齷齪心思來?”
什麽意思?
朱圓圓得喊趙延卿舅舅?
趙延卿的話讓我那些嘲諷尖銳的話一瞬間卡在了喉嚨裏。
我詫然的瞪著他片刻,下意識將目光落到了對麵的朱圓圓臉上。
朱圓圓生得很美,鵝蛋臉,桃花眼,濃豔的五官占據了整張臉,倘若不曾憨傻,也應當是個英姿颯爽的女子。
但,我從她的臉上,並未看到半分與趙延卿相似之處。
難不成,趙延卿在哄騙我?
“你別瞧了,朱圓圓長得不像她爹也不像她娘,她長得像她早逝的祖母,也就是朱大夫的妻子林氏。”
我仔細打量著朱圓圓,正懷疑著,趙延卿再次開了口。
他端直了身子,一雙黝黑的眸子緩然看向朱圓圓,歎息道,“圓圓是我長姐的女兒,我長姐,想必你也應當是聽過的,溫憲長公主,我父皇元後所出,十年前因起兵謀反,妄稱女帝而被誅殺。其實……我那長姐也是被國舅逼得沒有法子了,她的丈夫兒子都死於國舅之手,可那時國舅把持朝政,我母後也無可奈何,長姐為了複仇,隻好起兵……”
“但她如何也想不到,最後會被自己最親近的人出賣,不僅被當場射殺,還被國舅將腦袋割下來掛在城門上整整三日。”
“圓圓,也就是在那個時候被嚇傻的,倘若不是朱大夫當時帶著她在外頭采藥,或許,她早就沒命了……”
“如今她成了這般癡傻模樣不說,還得隱姓埋名才能勉強苟活,而那惡毒之人卻依舊位高權重……”
趙延卿苦笑了聲,說到最後,他眼眶已然有些發紅……
再抬眸看向仍舊熟睡的朱圓圓時,眼底染上了一層霧氣,含著笑,輕輕伸出手撫摸著她的頭頂,繼續道,“小的時候,宮裏頭的孩子都怕我,不願意和我玩兒,隻有圓圓成日裏同我稱兄道弟,因著圓圓的緣故,長姐也對我多了幾分好顏色,連帶著父皇也願意寵著我一些……”
“其實就算沒有朱大夫托付,我也定會護著圓圓的,隻是,朱大夫他始終不放心,總是覺著扣個虛假名頭好掩人耳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