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5章、再回頭看我一眼
第045章、再回頭看我一眼
我?他的妻子?
趙延卿這是入戲太深,自個兒都信了?
我詫然的望著他半晌,忍不住失笑,“容王殿下,你沒病吧?”
“怎麽?做戲做到你自己都信了?”
“做戲?到現在你還覺得我是做戲?”
昏暗的光線,趙延卿薄唇輕抿,眼神悲寂。
好似他當真對我情深義重一般,落寞看著我片刻,低聲又道。
“明真,我若對你是做戲,又何苦日日哄著你?”
“我承認,過去因著我的無能,因我的自以為是,的確讓你受到不少傷害。”
“可真娘,你捫心自問,這段日子,我待你可有半分不好?”
所以呢?
短短數日的虛情假意,我便要信了他所謂的真心?便應當忘卻過去所有痛苦與傷害,沒心沒肺的再次投入他的懷抱?
望著他那副自我感動的深情嘴臉,我不由的笑了。
“所以呢趙延卿?不過短短一月的小恩小惠,我便要忘卻你過去施加在我身上的痛苦?忘記你曾帶給我的恥辱?忘記我那慘死於你漠視之下的孩兒。”
“然後若無其事的,繼續在你身邊兒做一條沒有尊嚴的狗嗎?”
我冷笑著,譏諷著,卻再無半分最初的激動。
冷冷瞥了趙延卿一眼,不再給他說話的機會,我緩緩將行李挎在了肩頭上,噙著笑,含著淚,拖著我那條殘腿,大步流星的,朝著黑夜裏走去。
從我來景園到如今,已有一個多月,比之上回,我對園中的路熟悉了不少。
縱使是在黑暗裏,也要比第一回順利許多。
不到一盞茶的工夫,我便摸到了前院兒。
彼時,因著五公主的到來,園中仆人都在管家的指揮下忙碌著。
有搬運家具的,也有搬運布匹的,還有兩名小廝一麻袋一麻袋的往裏送草藥。
見到我,管家立刻湊了上來,笑看了我一眼,問道,“夫人,您這是要出門?”
說話間,他的目光有意無意的落到了我肩頭的包袱上,眼神裏隱約流露出為難的顏色。
他這是擔心放我出去會遭到趙延卿責罰?
不僅是他,我抬眸間,門房的人已悄然站在成了一排,宛如兩尊雕像立中央。
這是……隨時準備好了攔我。
可我都走到這裏了,難道又要折返回去?
更何況,我若繼續留下,說不得等五公主之事一結束就會成為掩護她名節的犧牲品。
所以,我必須走。
咬了咬牙,我索性對李管家扯謊,笑回他道。
“是啊劉管家,剛接到家中消息,娘家出了些事,我得回去看看。此事,我已和爺交代過了,你若不信,大可親自去問問他……”
“然後呢,等劉管家一轉身,你就跑麽?”
我滿臉假笑,正竭力佯裝從容,下一刻,趙延卿涼颼颼的聲音卻從背後傳來。
話落,他的手已搭上了我肩頭。
輕輕從我手中奪過那破敗不堪的淺藍色包袱,又扯了扯他身上的月白色衣袍,似笑非笑看著我道,“真娘,我不過是去換件衣裳而已,你就默認為我允準你出府了?”
他輕挑了挑眉梢,說話間,又將我攏得更緊了些。
隨即,又笑看向劉管家,溫聲吩咐。
“劉管家,繼續做你的事去吧,這裏有本王就行。”
聞言,劉管家如釋重負,微微點了點頭,便又踏出了大門,繼續指揮小廝們搬運貨物。
而我,則是被趙延卿死死的桎梏在懷中。
就在眾目睽睽之下。
雖說我厭惡趙延卿,可畢竟還是有些羞恥心。
仆人們屢屢投來的複雜目光,讓我既不舒服,也尷尬。
“鬆手!”我重重推開了趙延卿,狠瞪了他一眼,帶著滿腹惱恨與不甘回到了正院。
此時,廳堂內的血腥已被清理幹淨。
進門時,再聞不到半分血氣,唯有淺淺的艾草香。
為了去汙氣,李嬤嬤今日熏了不少艾草,紅梅她們也忙得沒時間盯著我。
故而,我才有機會收拾了行李。
大抵是察覺到我的東西不見了,我進門時,李嬤嬤正滿臉焦灼,正欲吩咐紅梅她們去尋人。
見我和趙延卿一起回來,她先是一怔,繼而鬆了口氣。
趕忙上來扶著我,皺眉問我道,“夫人,這烏漆墨黑的,你是跑哪裏去了?”
“你說你,不聲不響的,一個人就出了門兒,這要是摔了可如何是好?”
昏暗的燭光下,李嬤嬤圓潤的臉上寫滿了擔憂。
一邊兒說著,又取來裘衣裹在我身上。
我淡笑了下,柔聲回她。
“沒事,就是去花園裏走走,不想卻是迷了路,繞了好些時候也沒能繞回來,好在途中遇到爺。”
我抿唇笑笑,謊扯得臉不紅心不跳。
聞言,李嬤嬤也沒有多做懷疑。
隻趕忙又端來一碗薑湯讓我喝下。
薑湯入口,辛辣至極,卻從頭暖到腳。
喝完了薑湯,李嬤嬤又命人傳膳。
而趙延卿,自是要留下來用膳的。
廳堂內,微光盈盈,他手中執著一碗熱茶,清雋容顏下,漆黑的眸子已恢複了素日平和。
溫柔又沉靜的看著,教訓的語氣道,“真娘,我希望這是最後一回,好麽?”
“你身子不好,須得靜養,即便你依舊怨我,但也別再折騰自己行麽?”
折騰自己?
是他在折磨我麽?
我心中嘲弄,冷然打斷了他,“趙延卿,你叫我別再折騰?然後呢?等著你殺我滅口?”
“病死?還是意外落水?又或者遭遇刺客?”
“五公主這回被拐賣,怕是吃了不少苦頭吧?我瞧著她耳骨都殘缺了一塊兒,渾身上下黑紗裹得一絲不露,想來,清白早已不在了吧?”
“皇家公主失了清白,要麽賜死,要麽知情者死。你,你的母後,你們會舍得昭陽公主死麽?”
“毋庸置疑,是不會。”
“所以,死的隻會是我,是我這等命如草芥的下賤平民!”
是啊,我,明真,就隻是個下賤平民。
在皇室人眼中,命如螻蟻的平民。
四目相視,我揚起唇,冷笑望著趙延卿。
趙延卿不知是被我說中了心思,還是真有所觸動,忽然滯住了。
他紅著眼睛看著我,沒說話。
良久,才緩緩伸手撫在我的肩頭,啞聲問我道,“真娘,究竟要我怎麽做?你才肯相信,才肯……再回頭看我一眼。”